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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盾文学奖]第3届-孙力、余小惠:都-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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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一阵阵细浪,撞得他左摇右晃。
  秘书赶紧追上来,一手打着伞给他遮雨,一手搀扶住他。
  一时间,他感到自己老了。
  六三年,那是一股什么劲头!他作为分管街道工作的副市长,陪着徐克,挽起裤腿,蹚过一条条胡同,视察大水给普店街造成的灾情。居民们感动得热泪盈眶,站在自家门口,老老少少列队欢迎他们,那场面真是激动人心。
  “不要管我!”他把胳膊从秘书手中挣脱出来,让人架着走路,这成什么样子!他不能以这种形象出现在群众面前。“你先到街委会去,去帮助他们指挥。”
  秘书犹豫不决,他看出高书记今天脸色很不好,不知该不该遵从他的指示。迎面五六个人坐着一辆“东风”三轮车驶过来。那车在水里,就像一艘游艇,劈开路上的积水,两侧溅起一米多高的浪花,很多行人被水浪的冲击力撞倒在水里!车上的人却毫不顾及,只是拼命地招着手,大声喊着:“高书记,高书记!”
  高伯年没听清他们喊的是什么,只当是抢险救灾车,慌忙向路边躲。他今天是从家里直接出来的,没来得及通知其他常委同行。但他知道这么大的雨,对普店街意味着一场灾害,他应该到灾情最严重的地方去,他没想到,他来普店街的消息,很快被市委秘书长知道了,立刻指示办公厅挂电话通知普店街党委。于是街党委书记、主任们闻讯而动,急急忙忙坐上一辆正停在门口的“东风”,赶来迎接。
  “东风”在高伯年面前停下,几个人跳下车,热情地围住市委书记。
  “高书记,快上车,这么大岁数,蹚在凉水里怎么行?”
  “不了。”高伯年摆摆手,“群众泡在水里,我们也应该泡在水里,像你们刚才的样子,群众会有意见,影响很不好。”
  好不容易,高伯年才在几个人的前呼后拥之下,蹚进了普店街街委会大院。
  街党委李书记赶紧吩咐一个干部去烧碗姜糖水,又让通知有线广播站,立即向各居民点通知市委书记亲临普店街的消息,并通知居委会主任到街党委向高书记汇报。
  “不要让他们来了,我们应该到下面去。”高伯年已经感到精神不佳,但仍坚持要到户里去。
  “高书记,外边下着雨,您就让他们来吧。”
  “不行,我不是到这里喝姜糖水来的。”
  市委书记亲临普店街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普店街各家各户,以家庭妇女和退休老工人为主体的居委会,在传达上级指示和特大喜讯方面的功夫,不减当年。
  但市委书记这一次的到来,没有带来高伯年预想的鼓舞、安抚的效果,反而引起一片牢骚和骂声。
  群众不是当年的群众了。人们现在厌恶形式,看重实际。实际摆在那儿,从六三年开始,市里就说要改造普店街。先是说把地势垫高,然后重新盖房,后来说,把普店街平房拆了盖楼房。一个个计划,一场场梦。一次次许诺,一次次落空。群众心里的希望破灭了,换之一肚子牢骚。
  群众的怨言,高伯年坐在街党委办公室里当然听不到。他只觉得一阵冷一阵热。不住地打喷嚏。一碗滚热的姜糖水喝下去,鼻子才微微有些通畅。老了,真的老了,当年雨夜行军,浑身浇透,一走一二百里路,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感冒。
  他回过头向秘书指示:“给阎市长去个电话,告诉他普店街雨情严重,让他到这里来。”他想想,又叫住欲走的秘书,“再给办公厅起草一个通知,要求每一个党员,每一个党员干部,在暴雨中要发挥先锋模范作用,一个也不要回家,要和人民群众站在一起,保护和抢救国家和人民群众的财产。”
  高伯年说完吃力地扶着椅背站起来:“走,我们下去。”
  话音未落,一阵眩晕,他跌倒在椅子上,额头渗出汗珠,脸色苍白,呼吸短促。
  “快,快去叫保健大夫,再去把卫生院大夫叫来。”李书记慌了神,忙吩咐身边的干部。
  门被推开,杨元珍急急忙忙赶来,进门就喊:“李书记,保健大夫在哪?宝柱妈病了……”她话没说完,就发现大家正神色紧张地围着一个人。她走过去,看见一张曾经是那么熟悉的一张脸,心里猛地像是被蜇了一下,紧缩起来,感到浑身发麻,她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他,看到的他又是这么一副样子。
  “市委书记病了还找不到大夫呢,还顾得上什么宝柱妈。”一个街干部小声说。
  杨元珍靠近了一些,看见高伯年闭着眼,脸色苍白。她的心哆嗦起来。她希望他能睁眼看到她,又怕他睁眼认出她。
  但他没有睁眼。
  秘书急了:“不行,这样不行,赶快叫司机送市医院。”
  高伯年被抬走了,在场的人忙乱而紧张,谁也没有注意痴愣愣留在屋里的杨元珍。
  外边的雨仍在下。


    四

  高伯年秘书的电话打晚了,当他接通阎市长的电话时,阎鸿唤已经和柳若晨驱车来到普店街。
  六三年这座城市闹大水,阎鸿唤不在这儿,他正在北京上大学。那年普店街的水势他只是听人讲过,今天他看到了,不光是普店街,这城市凡是低洼地段都积着水,普店街更为严重。
  一座城市,经不起自然界赐予的一场无情雨。关键问题在哪里?
  他们先坐车绕着普店街转了一大圈,然后下了车,由张义民引路,穿过一条窄小的胡同。他们走进一家住户。这家只有祖孙三人,老两口盘腿坐在床上,地上有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坐在木盆里划船。
  “你们找谁?”老大爷问,他是个退休工人。
  “我们是市政府的,路过这儿看看。”阎鸿唤回答,然后坐到床沿上,“老师傅,您是这里的老住户吧?”
  “是啊,住了有年头了。”老人说着,赶紧腾出些地方,招呼柳若晨和张义民坐下,“我们这地方,再不修不行啦,排水管道老,堵啦,别说这么大的雨,就是泼盆洗脸水也得渗好一会儿工夫,加上地势低,不淹咋着?你们是市政府的干部,该向市长们反映反映,不能老让老百姓总这么住下去。”
  “老师傅,北边有条街,地势也不高,怎么水不这么大?”阎鸿唤问。
  “哪条?”
  张义民接口道:“普店东街北面的柳州道。”他对这一带非常熟悉。
  “当然。”老人点点头,“柳州道当然没事儿,那条街是五六年修的,年头少,道路宽,排水管粗。那会儿我参加修的,路下设施我一清二楚,不像普店街东西南北,只五三年开过一次槽。”
  “多年一直这样?”阎鸿唤问。
  “原先好些,这一二年,房子越增越多,越堆越密,排水就越来越不行了。要说也是,想修也不那么容易,除非把住房扒了。”
  阎鸿唤一行人告辞了老人,蹚出胡同。
  “市长,我们去街党委吧?”张义民问。
  “不,去市政工程局。”
  他们上了汽车,张义民坐在司机旁,阎鸿唤和柳若晨并排坐在汽车里。
  柳若晨沉默无言,这两天他心绪很乱。前天,在他盛怒之下,徐力里真的搬走了。他弄不清楚她的走是为了他,还是为着阎鸿唤。但他知道,自己的家庭纠纷与他身旁坐的这个人毫无关系,尽管如此,他见到这个人还是有一种无形的受辱感。
  阎鸿唤此时陷入沉思。他当了三年市长,这三年一直干旱。夏秋季节雨水少,普店街排水系统的严重问题被他忽视了。现在看来,道路工程方案有必要修改一下,环线不绕过普店街,而是横穿过去。
  “老柳,你看该怎样解决普店街的问题?”阎鸿唤向来在自己决定一件事之前要征求一下别人的想法,来撞击自己的设想,撞击灵气和火花。
  “啊,我还没有考虑成熟。”柳若晨回答。
  阎鸿唤没有注意到柳若晨态度的沉闷。他相信柳副市长的话是实话。这个人,没把握的话从不说。阎鸿唤刚接任市长时,对安排柳若晨这样一个人当副市长很不以为然,柳若晨根本不是当领导的人才,市政府这一届领导班子,充分体现了党的知识分子政策,和启用重视知识分子的组织路线,除了阎鸿唤和一位抓农业的老副市长外,全部是有职称的高级知识分子。很多人对这套缺乏领导素质和指挥能力的班子表示怀疑。阎鸿唤很快就意识到这种结构对他十分有利。如果一套班子全是由很有指挥能力,很有主见,很有权力欲的人组成,就很难统一,各持己见,各行其是,互不服气,任何事情都会复杂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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