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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墓人-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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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探头望了望院门,叶子还没出现,立即抓紧时间和白玫说两句。

我问那个姓袁的女人做什么职业,白玫说,她是省城本地人,多年前的下岗女工,现在一户人家做保姆,照顾两个八十高龄的老人。

她说打电话随时都能找到她,因为两个老人的耳朵不好,家里的电话响了都是由她接听。

白玫正说到这里,我望见叶子已经跨进院门来了,于是赶紧对白玫说,有人来了,就这样吧。

白玫说,好,你可要注意安全啊,我说没问题,便迅速放下电话。

我开始计划怎样和这个小鬼的母亲联系。

我想到了后山上那个八岁小孩的墓碑,想到了墓碑下方刻着的“母袁燕洁哀立”那行文字,想到了杨胡子对这座坟墓的恐惧,以至于有丧家来为小孩买墓地他也拒绝了。

现在,这死去小孩的母亲已经找到,通过她我也许即将找到打开这墓园秘密之门的钥匙。

我想到了两种方式和这位母亲联系。

一是回省城去,找到她面谈;二是去西河镇邮电所,和她在电话里详谈。

我倾向于采用第二种方式,这样做时间上及时些,也避免了因请假回省城而引起叶子的怀疑。

我头脑转得飞快地拿定了主意,便对回到堂屋里刚坐下不久的叶子说,唉哟,我的腰有点痛,可能是昨夜在坟山上摔伤的,我得去西河镇看看医生。

叶子立即关切地说,是吗?那得去医院检查检查。

快中午了,你吃了午饭就去吧。

看得出来,叶子的态度中,除了关切还有些许内疚,因为昨夜在坟山上我因惊恐而被墓碑绊倒,那事与她多少有些关系。

说实话,我当时也不知道那条在坟丛中打鼾睡觉的人影是人是鬼,在我跌倒的同时,我喉咙里一定发出了很惨的叫声,这叫声惊醒了睡觉的人,他也很惨地叫了一声“妈呀”。

听见这声音,我反而不害怕了,只要是人就没什么可怕的。

我迅速地从墓碑旁爬了起来,一下又冲到那人面前厉声吼道,谁?干什么的?朦胧的星光下,我看见那人趴在坟边全身像抽风式的发抖,他断断续续地说,别、别吃了我呀,我是、是好人。

他这话才猛地让我意识到自己正全身披挂着茅草的装扮,我哈哈大笑,取下了从头披到腿的茅草罩子,严厉地说道,我是这里的守墓人,你是谁?

我这话刚一出口,却已经看出那人很面熟,原来这人是罗二哥,白天时在路上遇见过并要用摩托车送叶子一程的那个人。

他也认出了我,从地上爬起来说,吓死我了。

我问,你为何半夜三更在坟山上睡觉?他满嘴酒气地说,我和朋友打赌,在坟山上睡一夜,赌去海南旅游的双程机票。

当然,我胆子虽大,不喝很多酒也是不敢来这里的。

事情本来就这么简单。

可是,我正要走开的时候,那个胆大妄为的家伙突然问道,叶子怎么没上山来?我愣了一下说,我们轮流值夜班的,这段时间该我。

回到住地,我没像上次真遇见鬼魂那样进门就大呼小叫,而是上楼敲开了叶子的房门,将事情经过简单地对她讲了一下。

她听后也就明白了,那人可能是在坟山上等她呢。

她皱了皱眉头说,这人简直疯了,真讨厌。

然后,她略带抱歉地说,他睡在坟丛中,吓坏你了吗?我摇摇头,我没说是我吓坏了他,因为我不想让叶子知道我为何装扮成一个草人似的鬼怪。

所以,我现在要去西河镇看医生,叶子一点儿也不会怀疑什么,并且很支持。

为了尽快赶去西河镇和小鬼母亲通电话,我决定不等吃午饭了。

走出院门时,看见周妈正站在门边,而门外的石阶上放着一束鲜花,是红色的玫瑰。

这是怎么回事?周妈说,那个姓罗的小伙子,放下厂长的工作不做,跑到这里来给叶子送花。

叶子坚决不收,可他赖在这里不走。

叶子让我站在这里,不准他进来。

他后来没法,把花放在石阶上走了。

我“哦”了一声,侧身从那束玫瑰旁走下石阶,往西河镇方向而去。

一路上,我想着“爱的激情”这个东西,它在我心里似曾相识。

是的,我当特种兵在空难现场抱起那个死去的女孩时,心中燃起的就是这种激情。

也许,只有死去的女孩才能唤起男人最彻底最疯狂的爱。

那么,叶子为何能让那男人如此疯狂呢?难道……想到这里,我在无比困惑中理不出一个头绪。

我神思恍惚地走在去西河镇的路上。

一辆银灰色的小车迎面而来,我站在路边让它过去,然后继续走路。

很快,我听见了刹车声音,回头看去,那车已停下了,车里出来三个汉子,其中一个用手指着我对另外两人说,就是他,就是他!我还没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那几条汉子已经扭住了我。

我挣扎着叫道,什么事什么事?你们弄错了吧?扭住我的人说,没错,跟我们走一趟,有人找你。

我被押进了车内。

小车调头后疾速而行。【wWw。WRsHu。cOm】

东弯西拐以后,不一会儿便在一道红漆大门前停下。

司机按响喇叭,大门开了,车驶进院内,一直扭着我胳膊的人说,下车。

眼前是一幢乡村别墅式的房子,院内种着繁茂的花草。

我被押进了一间房子,一个汉子对我吼道,把衣服全脱了!我压住惊恐,镇定地问,为什么?那人说,还嘴硬!他一挥手,三个人一拥而上将我压在地上。

我虽说是有力气的人,可终究寡不敌众。

在挣扎中被他们剥了个精光。

三个人围着我,看着我赤条条的身子,其中一人说道,这不是人吗?茅草鬼才不会是这样的。

这句话让我一下子明白了,这些人抓我与昨夜坟山上的事有关。

我说,是罗二哥叫你们来抓我吗?昨夜坟山上的事,是一场误会,他应当清楚的。

站在我正面的汉子说,不是罗二哥要抓你,他已经被你吓傻了。

今天是罗二他爹要找你问罪。

我记起了叶子说过,罗二哥他爹是村长。

不过村长又怎样,我说,你们这是非法拘禁,我要到法院告你们的。

那汉子哼了一声,法院,你小子装鬼吓人才该被告到法院。

这一刻,我真想大声说出我的记者身份和任务。

当然,我也不能说我把茅草披在身上是为了防备叶子的跟踪,那是我们的内部事务,也是我的侦察需要。

于是我说,我披着茅草不是装鬼,而是为了抓住盗墓人的一种伪装。

你们看过打仗的电影吧,我们的战士都是在头上戴着草圈的。

我的这种急中生智的解释天衣无缝,我正暗自得意,房门处突然传来一声女人的惊叫。

我抬头看去,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正返身向外跑。

她提着水瓶,可能是给这些汉子送水进来时,意外撞见了我的赤身裸体。

这样,一个汉子把地上的衣服甩给我说,把衣服都穿上,坐在这里别动,一切等村长回来后再说。

这些人都出去了,我听见有钥匙反锁房门的声音。

这是一间堆放杂物的屋子,没有窗户,屋顶亮着一盏昏黄的灯。

随着漫长时间的过去,我估计早已天黑了,可是还没有人来找我,不知是不是那个可恶的村长还没有回家。

我回到墓园时已是深夜。

叶子问我,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说在镇上的医院看了腰后,又作了很久的按摩理疗,回来的路上,才发现我衣袋里的钱包不见了,想来是掉在了医院的按摩床上。

我便回医院去找,费了不少周折,钱包找到了,所以回来晚了。

不能将这天发生的事告诉叶子,这是我和村长达成的协议之一。

和村长达成协议是个艰难的过程。

他开始仍坚持是我装鬼吓傻了他的儿子,我对此作出了两点反驳。

一是我的战士打仗头上要戴草圈的理论,因此我那样做是我的工作需要;二是所谓“吓傻”,这是需要作医学鉴定的。

我说据我所知,你的儿子不是傻,而是痴情,而这事与我无关,只与他自己和他所爱的人有关。

我的反驳让村长渐渐无言,我继而提出要控告他非法拘禁,他才软了下来。

指责手下的人乱来,本来只是想请我来谈谈话的,他郑重地向我赔礼道歉。

然后,他长叹了口气,谈起了对儿子的忧虑。

这儿子排行老二,可实际上是根独苗,因为老大在出生不久后就病死了。

两年前,村长给这个宝贝儿子办了个水泥预制件厂,让他当厂长。

可是不久后,便发现他经常不管厂里的事,到墓园去找杨胡子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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