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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伯利安-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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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墙。虽然这块巨石飞檐危险地暴露在风雨中,公然向重力挑衅,持续了百万年,但我们猜测,它仍会维持几小时,我们尽可以洗浴,放松,高喊着回荡的“你好”,直到我们嗓子喊哑为止,我们的行为就像刚从学校解放的孩子一样。塔克承认,他从没有横穿过火焰林,也从没听说过有人在这个季节穿越过。他说,现在特斯拉树已经完全活跃起来了,他至少得等三个月才能回去。他看上去毫不遗憾,我很高兴有他陪在我身边。

下午,我们互相接替着搬运装备,在飞檐之后一百米处,靠近溪流边上,我们搭起了帐篷,把我的科学装备的流沫箱子堆在一边,明天早上我会把它们理理清楚。

今晚真是冷。吃过晚餐,就在日落之后,我穿上热力夹克,独个走到一块岩脊边,那是我第一次望到大裂痕的西南方。站在这个制高点上,居高临下俯瞰着河流,那景象我将毕生难忘。看不见的瀑布在底下的河流里翻腾,薄雾升腾而起,幕帘变换,从中激迸出的浪花将落日幻化成好几个紫罗兰色的球体,许许多多彩虹也一分为二。我看着一个个光谱诞生,升向渐渐暗淡的天穹,逐一消逝。凉爽的空气钻进高原的每条裂缝、每个洞窟中,而暖空气却在向天空疾驰,一股股笔直的烈风牵拉着树叶、嫩枝和薄雾,在大裂痕中发出声响,朝上渐衰渐减,仿佛大陆自己在喊叫。石巨人的声音,巨大的竹笛,宫殿般大小的教堂风琴,从最尖的女高音到最低沉的男低音,组成了一曲清澈完美的调子。我思索着风吹过岩石发出笛声般的哀号,思索着从底下静止地壳中那些洞穴里面传出来的嘎啦嘎啦的声音,思索着随意和声可以产生的人类声音的幻觉。不过最后,我抛却了思索,仅仅听着大裂痕对太阳唱着告别的圣歌。

我走回帐篷,那边上围着一圈发出生物荧光的提灯,此时,流星雨第一阵连珠齐射,点亮了头顶的天空,远方火焰林的爆炸在南方和西方的地平线上拂起微澜,就像大流亡前远古战争的加农炮在发射。

我进了帐篷,就试了下通信志的远程波段,但是除了静音噪音外什么也没有。我怀疑,即使有原始的通讯卫星为纤维塑料种植园服务,将信息传向远方的东方,这些消息也都会被群山和特斯拉的活动屏蔽,除非使用最密的激光或者超光仪光束。在佩森,我们在修道院很少有人携带私人通信志,但是数据网始终在那,我们尽可以随时接入。然而在这,别无选择。

我坐在那,一边聆听着峡谷之风的最后一个音符减弱至消失,一边望着忽明忽暗的天空,听着帐篷外铺盖卷里塔克的呼噜声,我笑了。我心想,如果这是流放,就权当流放好了。

第八十八日:

塔克死了。被杀了。

日出时,我走出帐篷,发现了他的尸体。他一直睡在外面,离我四米不到。他说他希望睡在群星之下。

凶手在他熟睡之时,割断了他的喉咙。我没听见喊声。然而,我倒是做过梦:梦到森法在我发烧期间照顾我。梦到冰凉的手儿摸到我的脖子,我的胸膛,摸到自打我小时候起就一直带着的十字架。我站在塔克的尸体上方,他的血渗进了海伯利安冷漠无情的土壤中,形成了一个宽广的黑色圆圈,我盯着这个圆圈,想到那梦不只是梦,那双手真地在晚上碰触过我,我不禁浑身战栗。

我承认,我的反应就像一个受了惊吓的老蠢蛋,而不是一名牧师。事实上,我施行了终傅礼,但惊慌突然向我袭来,我抛下我那可怜向导的尸体,绝望地在物资中搜寻,希望能找到把武器,我拿了把弯刀,那东西我在雨林中用过,还有一把低压脉塞①,我本来是想用来猎杀小动物的。我不知道,我是否会使用武器攻击人类,甚至为了救我自己的命。但是,我惊慌失措,带着弯刀,脉塞,以及动力望远镜,来到大裂痕附近一块又高又大的石头上,搜寻这个区域,查探有没有凶手的迹象。可是森林里毫无微澜,除了我们昨天看见的渺小的树栖生物和蛛纱在其间轻轻移动。森林看上去又深又黑,真是反常。大裂痕可以为一整批野蛮人提供一百块露台,岩脊,石台,一直绵延到东北。一队军队可以在那里的峭壁和亘古存在的迷雾内很好地隐蔽。

过了三十分钟,我带着毫无结果的警戒,带着愚蠢的怯懦,返回到营地,收拾了塔克的尸体,准备将他埋葬。

我花了两个多小时,在满是岩石的高原土地中,挖了一个大小合适的墓穴。尸体埋好,正式仪式也完成了,我却想不出一点个人东西,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称呼这位曾经的向导,这位滑稽矮小的莽汉。

“上帝,保护他,”我终于说道,我对我自己的虚伪感到厌恶,在我内心,这些祷告肯定是对我自己念的。“让他平安抵达。阿门。”

今晚,我将营地朝北移了半公里,把帐篷扎在十米外一块开阔的区域,但我背靠在一块大石头边,睡袍拖在地上,弯刀和脉塞近在手边。塔克的葬礼之后,我查看了物资装备的盒子。剩下的几根避电杆没了,但其他东西什么也没有被拿走。我立刻想到,是不是有人跟着我们穿越了火焰林,目的是杀死塔克,把我丢在这儿,让我陷入绝路。但是我想不出,这样一个精妙行动的动机何在。如果种植园的人想要置我于死地,尽可以在雨林动手,或者,最好从凶手的眼光看,在火焰林深处,没有人会对两具烧成炭的尸体有何疑问。只留下毕库拉。我原始的职责。

我琢磨着,是否可以不用那些杆子,从火焰林返回,但是很快便把这想法弃置不顾。留下,可能会死路一条,返回,那将必死无疑。

在特斯拉蛰伏前,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在当地是一百二十天,每天二十六小时。那是很长一段时间。

天父基督,为什么事情要降临在我头上?为什么我昨晚要被饶过一命?如果他们仅仅是打算在今晚将我献祭……或者明天?

我坐在这黑色的峭壁下,从大裂痕中涌起的夜风发出不详的哀啸,我聆听着;天空被条条血红的流星尾迹点亮,我默默祈祷着。

我为我自己念着祷告。

第九十五日:

过去一周的恐怖已经大大缓解。我发现,甚至连恐惧都会慢慢褪去,然后经过一天天的衰败,变成极为平常之事。

我用弯刀砍了些小树,造了间单坡屋①,屋顶和侧面用伽玛服盖着,木头夹缝用泥巴糊住。后墙就是巨石的结实石壁。我在自己的调查装备中挑了几件东西,把它们安置在外面,奇#書*网收集整理尽管我觉得它们可能永远不再会被用到。

冰冻干食迅速减少,我开始搜寻补给物。很久以前,我在佩森上曾草拟过一张荒谬的时间表,现在,如果按照这张表,我应该已经和毕库拉一起生活了几星期了,并且已经开始用小货物交换当地的食物。没关系。我发现了食物,虽然无味但是很容易煮熟的茶马根,还有五六种不同种类的浆果和超大水果,通信志保证它们可以食用;到目前为止,只有一种吃了让我不舒服,让我在最近的峡谷边上蹲了一晚上。

我在这片领域的疆界内踱步,坐立不安,就像阿马加斯特的珀罗普斯,它们被那些二流君主视若珍宝地关在笼子里。往南一千米,朝西四千米,四处都是火焰林。早上,烟尘和薄雾变换的幕帘争先恐后地去遮蔽天空。唯有固若金汤的比斯托,高原巅峰的岩石土壤,以及东北方连绵的陡峭山脊,它们就像穿着装甲的椎骨,挡住了特斯拉树的去路。

高原向北扩展出去,大裂痕附近十五公里的下层丛林变得更加密集,最后被一条峡谷拦住去路,这条峡谷有大裂痕的三分之一深,一半宽。昨天,我抵达了最北之点,向满是洞窟的天堑之外望去,感到失落至极。我会改天再试试,从东面绕道,找到一个交叉点,但是通过深坑对面泄露底细的凤凰树,以及东北地平线上笼罩的浓烟,我猜我只会发现满是茶马树的峡谷,以及大片大片的火焰林,在我携带的轨道俯瞰地图上,这些火焰林画的十分粗糙。

今晚,我去了塔克的岩石坟墓,夜风开始哀唱风的挽歌。我跪在那儿,试着祈祷,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爱德华,什么也没发生。我内心空虚,就像我和你在陶仑贝旱谷附近的贫瘠沙漠中挖掘出的那些虚假石棺一样空虚。

禅灵教说,空虚是好迹象;那预示新层次意识、新的见识、新的体验的开口。

妈的①。

我的空虚……仅仅是空虚。

第九十六日:

我找到了毕库拉。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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