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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马肚子犹不自知,西亚夫大叫:“放心吧!
我们在下风。快走,我们必须去河边。”
“河?”
“先走再说。”西亚夫不知道是急了还是学会了礼貌,帮助美莲和米蕾尼娅骑到马上。
年特和不会骑马的米蕾尼娅同骑一匹,美莲自己骑一匹,另外还多拉了两匹,“出了森林沿着沙漠的边缘往西北,直到找到河为止。不能停,找到河我们就安全了!走!”
“能行吗?”年特看了看美莲,美莲“哼”了一声:“我就知道你对我了解甚少!”她挑了一匹比较小的马,适合自己的体重,一带马缰,骑术竟然非常了得,“知道我的腿为什么这么好看了吧?”
年特赶紧扬鞭追了上去,顺带拉着黑眼的马缰。一行人直奔出村落,竟然没有受到丝毫阻挡。西亚夫一路走在前面,美莲丝毫也不落后,总是能比年特跑得快,纵马跃过横木就像是操纵画笔一样自如,让西亚夫大加赞赏:“喂!这女人我很佩服。”
年特苦笑,又怕美莲跑得太快被人伏击,出声喊她回来。米蕾尼娅在背后抱着他的腰,露出一点儿头来,羡慕不已:“美莲姐姐真是棒,我要是也会骑马就好了。”
美莲渐渐放慢速度,和他们并行,笑盈盈对年特说:“北风,骑士,原来都是这么狼狈的。”
“你还高兴?我们在逃命……”
西亚夫望着前方:“唔,下回这里一定会出现前哨,逃走可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还有下次?”年特大骂,“没有下次了!这里也不会有哨卡,狐狼人再也不会保留活的俘虏,我猜他们会通通吃掉。”
他们很快就跑出了森林,又是那片结满了红色果实的灌木地带。年特望着那果实,记得那涩得发苦的味道,心中黯然,想起黑眼亲手摘了递给他,便忍不住向后望望。黑眼仍在昏迷,捆在颠簸的马背一定不是什么好受的滋味,年特庆幸她暂时无法醒来。
“我究竟是凭什么把她带走?我甚至没有征求她的意见,也不是她的什么人。”
年特突然想起黑眼把铁爪摆在桌子上,以至于无法自卫,惨遭不幸,那一定是因为早些时候伤了自己使她十分介意。如果不是这样,说不定自己会被狂乱的黑眼杀死吧?黑眼无疑是在乎自己的,那种青涩的感觉,便如那不知名的果子一般苦不堪言。
年特忍不住一把摘下几颗塞进嘴里,用力地咀嚼。在苦涩后面,麻木的舌头竟然也找到了一丝甘甜,年特不知道是因为这枚果实熟透了,还是自己突然懂得了品尝。他只是嚼着,品味着:“麻木和苦涩到底会持续多久?之后,是甜味露出来了,还是舌头习惯了?”
米蕾尼娅好奇地看着他,突然说道:“年特,那果子不是很难吃?啊!咳!”米蕾尼娅再次把果子吐了出来,皱着眉头,“还是那么难吃!哎?你真的吃下去?”
“米蕾尼娅,有没有合适的魔法让她暂时不要醒来?”年特突然这样说,是出于关爱多过敌视。他特地给黑眼垫过白狼皮,但是醒来的话——一定会很难受。年特觉得自己心好软,或者说自己真的觉得亏欠黑眼很多。
米蕾尼娅似乎觉察到了,她点了点头,伸出手指,轻轻弹向黑眼,口中念着:“睡吧,回到怀抱吧。在太古的混沌中安睡……”
黑眼面部突然放松下来,嘴角不再那么僵硬了,竟然在甜甜地微笑。米蕾尼娅的手指却似乎被刺了一般,猛地一缩。一刹那间,她碰触到了介于光明和黑暗的夹缝里的悲哀。黑眼的精神世界,没有安全和快乐的夜晚,只有警惕和恐惧,一个风吹草动就让她惊醒,从小到大,她竟然从来没有睡过安稳觉。
“哥哥,可不可以用这只棍子打我的头?”
“为什么?”
“我总是睡不好,我想要安稳地睡一次,一觉到天亮。拜托了,让我昏一次吧。”
“不行!”回答是严厉加上愤怒,“那警觉是你与生俱来的本能,是你优良血统的证明,我想要都没有。睡死了就醒不过来了,会有人趁你睡熟要你的命。咬断你的喉咙,把你的脑袋摘下来啃得只剩骨头!”
“为什么?谁会那么做?”黑眼吓哭了,回答就像钉子一样扎在她幼小的心灵里。
“我!”冰冷的牙齿咬在一起,散发出雪亮的光,不是讨人喜欢的光。
米蕾尼娅用手捂着嘴,想哭却发不出声音来:“我到底看见了什么?是诅咒的残余诱发了心灵的阴暗面吗?好可怜!”
黑眼有着稍尖、灵活的耳朵,有暗夜里盈盈发绿的瞳孔,有狐狼族的一切优点,但是却有一颗人类的心。白牙有人类的外貌,使用令人颤抖的魔法,却被认为是低贱的狐狼,在部落里饱受欺凌,就连狐狼的长老们也忽略了,他有一颗野兽的心,人面兽心。
“痛苦吗?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米蕾尼娅想伸手去抚摸黑眼的头,黑眼的孤独,黑眼的痛苦,当人与人相见的时候,行为也许并不需要太多理由。米蕾尼娅明白了,黑眼带走美莲并没有什么伟大的阴谋,她只是觉得羡慕,她想要了解……黑眼甜甜地睡着,在马背上颠簸的那一天,竟然就是她生下来第一个安稳觉。她的嘴角向上翘,向上翘,一定有一个很不错的梦在补偿她早该尝到的一切。
“年特,”米蕾尼娅扯扯年特的袖子,“我们带她回人类的世界,对吧?”
“啊!是。”年特不知道为什么米蕾尼娅为什么突然关心起来,但是感觉上米蕾尼娅很赞成,他当然开心。不过,等黑眼醒来,不知道会怎么样,年特因为担忧而心神不宁。尤其是当米蕾尼娅发现他曾经对黑眼做过的事——只要拉起黑眼的衣服看上一眼,末日就到了。
年特干巴巴地回答着,摸了摸米蕾尼娅抱在他腰上欺霜赛雪的手背,似乎需要确定一下状况。
“她没有恶意的,从来都没有。”米蕾尼娅肯定地说,“所以我们才能逃出来,因为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把我们当敌人,所以根本没有人看着我们。不管你信不信,我相信她从来都没有吃过人肉。”
“嗯,我只见到她吃素……”年特一想起就在心里骂个不停,“种什么不好,种点儿兴奋剂。”
黑眼以前不知道喝完了蘑菇汤是什么样子,年特有点儿妒忌。那副铁爪在腰上挂着,相互撞击发出“叮叮”的脆响,年特哑然失笑,黑眼大概惟一没带铁爪的一次就是昨天晚上,那么,真是惨,以往和黑眼一起兴奋的人不知道多少人稀里糊涂成了爪下之鬼。难怪黑眼独自和他在一起,没有跟着队伍进狐狼森林集体发癫,要是她带着铁爪喊“向上爬”,自己的命根子不知道要变成几节。不论如何,米蕾尼娅也想把她带走的话就方便多了。
他们不吃不喝,整日沿着黄绿地带向西北逃逸。马鞭发出“叭叭”的声音,小姐们的头发散乱,裙子的下摆开叉,坐骑筋疲力尽地吐着粗气,心情恶劣不止是没有好气而已。黄昏的时候,骑士还能赶路,但是小姐们已经到了极限。野蛮人指着山的轮廓无可奈何地挠头,他们的马匹也赖在原地要求青草。
“没办法,我们在这里过夜很可能会丢脑袋的,你真的不该把黑眼带走。”西亚夫一直对此不甚满意,在他想来,人类总是被情感牵绊着,尤其是男女之情,本该就像是一块多余的膏药,用完了扔掉就好,人类却总是喊疼。
“你真的喜欢这种型?”西亚夫挑了一块灌木丛作为休息地点,年特把黑眼从马背上解下来的时候,他就这样问,“有什么好?稍微用力就很容易昏倒,不过倒是正好,幸亏她昏倒了……”
西亚夫是在压低声音说话,很可惜声浪还是太高,米蕾尼娅和美莲都听见了,本来筋疲力尽地坐在地上,这时呼啦一下都站了起来,瞪着年特的眼睛。
“惨,惨……”年特心虚,米蕾尼娅一把揭开黑眼的裙子看了看,美莲一声惊呼,米蕾尼娅立刻冲过去就是一个耳光,打得年特不敢抬头。
“误会啊……”年特哭丧着脸,米蕾尼娅当然不肯听任何解释,一把将黑眼抱过来:“离我远点儿!也别碰她!”
年特突然想起自己还留着几个兴奋蘑菇,连忙去掏,一面追在米蕾尼娅背后说着:“听我解释……”
“啪”的一声脆响,又是一记耳光,米蕾尼娅嘶哑地喊叫:“走开!别对我说她自己摔倒了!”
年特瞪着眼睛和她对视了一秒钟,一言不发扭头离开。米蕾尼娅正在气头上,这两天她的心绪大乱,美莲已经是个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