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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阿克顿-自由与权力-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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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解脱出来;伊拉斯谟把古代的理智之流从世俗之沟导人基督教之渠;路德在最坚固的环节上打断了权威和传统的链条;哥白尼创造了一种不可征服的力量,为即将到来的时代竖起了进步的永久标志。一如神授权力之发现和罗马帝国扩张时的情形,少数哲学家表现出不受束缚的创造性和对传统权威的勇敢挑战。类似的结果随处可见,一代人见证了所有这一切。它是新生活的觉醒;世界在新的轨道上旋转着,为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推动着。过去的许多年代为一种信念所支配,认为世风日下,社会不久就要毁灭;为陋习和坟墓中的主子的意志所左右。但16世纪出现了,它准备尝试未曾尝试的经验,满怀信心地展望着充满无穷变化的未来。

    这一进步运动将它与旧世界大为不同:新世界的统一性展现在探索和发现的普遍精神之中。这种精神不曾停止活动,它抵抗住了多次卷土重来的反动力量;直到我们称为革命的一般观念的时期的来临,它才最终盛行起来。对我们而言,这场从依附到独立的持续解放和渐进的过程,不论好坏都是一种具有重要意义的现象,因为历史科学一直是它的工具之一。即使历史是一种羁绊和负担,对历史的认知却是最稳妥最可靠的解放手段。这种对历史知识的认真探索,是我所说的这四个世纪区别于以前世纪的一个标志。中世纪拥有一些记述那一时代历史的优秀作者,却对更早的史实漫不经心和不够耐心。他们在虚假证词的笼罩下满足于被欺骗,满足于生活在幻象的昏暗之中;他们按照便利原则去编造,高兴地欢迎着伪造者和骗子。随着时间的推移,谎言被普遍地信以为真,其影响不断增强,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文艺复兴时代。那时揭露假象的人文曙光落在几个思想敏锐的意大利人身上。正是在那时,历史学才如我们所理解的那样被人理解,也正是在那时,涌现出一批著名的学者,至今我们仍然要在方法和资料上求助于他们。我们的世界不同于昏睡中的史前世界,它知道有必要和有义务使自己成为过去时代的主人,但又不会丢掉它们的智慧或警谕,它把自己最好的精力和才华,奉献给了探查谬误和证实可靠真理这一至高无上的目的。

    在这个历史学完全成熟的时期,人们不再默然顺从他们的生存现状。他们不是把一切视为当然,而是竭力想搞清楚自己存在的根据、走过的行程和个中原由。因此,史学家的重要性不断增长,超越于众人之上。稳定性的法则被不断变化的日新月异的观念力量所征服,这些观念充满生机与活力,展翅越过海洋和疆界,使得在一个孤立国度的封闭状态中寻求事物的原有秩序成为徒劳。它们强迫我们涉足于比我们更为广大的社会,熟悉遥远的异域风情,攀登更高的山峰,沿着主要方向,与不可能是一个国家所造就的各路豪杰、圣者和天才生活在一起。我们不能轻率地对巨匠前贤视而不见,必须收藏各类物品以供尽可能长久地欣赏;因为研究的无情后果就是不断地减少它们的数量。例如,展现最为强健的智力,莫过于观察拿破仑这个最著名、最有能力的历史人物的智力活动。在另一领域,熟悉了费奈隆的人格,那将是一个更高的境界,他是政治家、宗教活动家和文学家的神圣典范,是一个世纪的见证者和下一个世纪的先驱,是穷人反抗压迫的鼓动者,是专制年代之自由、迫害年代之宽容、习惯于屈从权威的人群之人性美德的拥护者。他的一个敌人说,他的睿智足以战胜恐怖;另一个敌人说,他的眼睛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因为单是这些最伟大最优秀的智者就可以作为指导性的榜样。一个资质平平或智力较低的人,不知道如何走出自己的封闭的思想,如何使自己的意志摆脱周遭的干扰,超脱于时间、民族环境的压力之上,如果选择为自己指引道路的星辰,如何用内心的光去纠正、审查和检验自己的信念,如何依靠坚定的良知和理想的勇气,重塑出身及教育所赋予他的人格。对我们而言,倘若不去追求更高水准和更宽广的视野,国际史就会被“先有议会,后有议会文件(parliamentary reporting is younger than parliaments)”这种绝对和偏狭的理由所支配。外国人没有在他的政府中安排某种神秘的机理,没有arcanum imperii(神秘物——原文为法文)。对外国人来说,政府的基础一目了然;政府机器的每一种动力和功能,可解释得像一只手表的运行一样清清楚楚。但是,由于我们土生土长的宪法不是人为制定或写在纸面上的,而是要求遵循有机生长的法则发展;由于我们对明确的界定和普遍原则不信任,而是信赖相反的原则,我们便没有那种激烈和漫长的辩论,而其他社会却已在辩论中把政治科学最深层的秘密展示给每个能够识字的人。在费城、凡尔赛和巴黎,在加的斯和布鲁塞尔,在日内瓦、法兰克福和柏林,尤其是在美利坚合众国那些最开明的州,当它们改造自己的政制时,制宪会议的讨论达到了政治学著作的顶峰水平,提供了我们在国内从未享有过的智慧。

    对历史学家而言,他们宏大课题的近代部分是弥足珍贵的,因为它是难以研究穷尽的。它是最易于把握的,因为它是最熟悉和最明晰的。较早的景象从模糊的背景中呈现出来。我们不久便陷入到山重水复疑无路的处境。成百上千的近代人提供着自相矛盾的证据。可以用他们的私人通信去研究他们,依据他们自己的供述去评判他们。他们的行为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做的,每个国家都开放了自己的档案,邀请我们去探知国家的秘密。当哈勒姆(Hallam)撰述有关詹姆斯二世的篇章时,法兰西是文件可资利用的惟一大国。后来,罗马和海牙也开放了它们的档案,再后来是意大利诸国的收藏,最后是普鲁士和奥地利的文献,西班牙也开放了它的部分文件。在哈勒姆和林加德只能依靠布里隆的问题上,他们的后继者却可查阅十个政府的外交资料。实际上,没有哪个论题已经用尽所有的资料,以至于我们可以满足于目前的成果,再也不想对该论题重新探讨。路德和腓特烈的部分生平,30年战争的片断,美国革命和法国复辟时代的许多内容,黎世留和马扎然的早期岁月,伽地纳先生的一些卷册,如同太平洋的岛屿一般在各地重见天日。虽然兰克是对历史文献进行杰出研究的真正始创者,欧洲史学界最敏锐最成功的探索者,我也不敢说他的70卷著作中没有一卷不曾被后人赶上,不曾被部分地超越。主要是通过他不断扩大的影响,我们的学科才开始不断进步,使最杰出的导师很快便落在了更好的学生后面。单是现在对外界开放的梵蒂冈档案,在运往法国时就装了3239箱,然而其数量还不是最多的。我们仍处在文献时代的开端,这个时代倾向于使历史学不再依靠历史学家,倾向于以牺牲著述为代价来发展学识,倾向于在其他学科也完成一次革命。

    我愿向大家说明,我为何认为近代史非常重要。我的理由并不在于强调它有丰富的资料,亦不是因为它已同过去决裂,或革新永无止境,步伐不断加快,或意见日益压倒了信仰、知识又日益压倒了意见,而在于它讲述着我们自己的故事,是我们自身生活的记录,是那些未曾放弃未曾停息的努力的记录,是那些仍然牵制着人类的步伐、困扰着人类心灵的问题的记录。它的每一部分都包含着极其珍贵的教训,这些教训是前人在他们的社会——和我们生活的社会有很多相似之处的社会——中摸索出来的。如果我们不知道如何利用他们的先例和教诲,要想学到这些教训,我们只能再做尝试,并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即使近代史研究未能使我们著书立说,只是使我们变得更明智,使我们拥有了比历史知识更有益的历史思考的才能,它也就实现了它的目的。它对于人格的形成和才智的培养,是最有力的促进因素。我们的历史判断力,无论对于公众或私人行为,还是对于来世的希望,都是大人可为的。经过近代各种事件和相互比较的锤炼之后的信念,其坚定性与力量,会大大超过那些受着每个新事物的困扰,常常比幻觉和无据的偏见强不了多少的信念。

    人类的首要关怀是宗教,它是近代几个世纪的显著特征。这几个世纪以新教的发展为标志。它们从一个极端麻木、无知和衰败的时期起步,立刻便陷于那场激烈而持久的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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