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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悦凡忍不住瞪了弟弟一样,这个借口好烂,烂到连一向比较容易受骗的自己都知道他说的是假话。
难道自己在他们眼里真的笨成这样了?不过展悦凡很有自知之明,明白十个自己也说不过一个伶牙俐齿的
展悦容,只好跟着展悦容转向了小路。
走了没几步,展悦容却突然停下了脚步,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对展悦凡说道:"对了,二哥,我突
然想起来有点事情要办,这样吧!你先去,我随后就来。"说着,不待展悦凡回答,他回头就走,片刻功
夫已经不见了人影。
展悦凡目瞪口呆地看着展悦容逃也似的离开,实在不知道这个精灵古怪的弟弟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发了半天呆,他摇摇头,决定不白费力气思考这个问题了,既然展悦容让他先过去等着,那他就先去
好了。心思单纯的展悦凡很快抛开了这些疑问,自己慢慢地走着,一面自顾自地想着心事。
从小就被两个聪明俊美的兄弟映衬着,展悦凡习惯地养成了认命平和的心态,且他本来就是温和沉静
的性格,对一切事情都比较容易看开,也不会太过执着。真心喜欢的东西,得到了固然欢喜,得不到的话
也不会耿耿于怀,没有那种不择手段也非要得到的执念。
自从那日叶之衡点明了他的心情,让展悦凡知道自己爱上了那个人之后,明白了自己的感情其实既无
望也没有可能的他,反倒精神清明情绪平和了起来。尽管他依旧每天都会想着那个人,依旧每天会时不时
地为脑海中泛起的美丽容颜发呆发痴,但是思念并没有让他感觉到痛苦烦恼,反倒每次想起的时候都会有
一种平和的喜悦。
毕竟,能遇到了能让自己倾心爱恋的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不是有很多人终其一生都遇不到自己所
爱的人吗?上天对他,其实已经很厚待了。
走了小半个时辰,展悦凡转过一个弯,突然发现有个人坐在地上,正好拦住自己的路,展悦凡好奇地
走过去,那个人却似乎没有感觉到他的到来,依旧把头俯在手臂中,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展悦凡心地善良,见此情景:心想此人必是遇到什么难事了,于是温声询问道:"哎!这位朋友,你
怎么了?没事吧?"
沅琊突然听见人声,吓了一跳,猛然抬头,和展悦凡来了个面对面。
展悦凡顿时呆了,一时间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个地方再度遇
到这个让自己一见倾心的男人。
此刻的沅琊,头发散乱,脸上又是灰又是土,一身衣服更是脏污不堪,沾满了草屑泥泞,全没了当日
玉树临风一般的高贵丰姿,可是看在展悦凡眼睛里,沅琊此刻的狼狈形状,在他心中引发的,除了那一日
的爱慕之外,更多了浓浓的怜惜之意。
沅琊是何等聪明慧黠的性子,一见展悦凡满是迷恋欢喜的目光,立时就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对自己生了
倾慕。沅琊容貌绝艳,任是谁见到他都是惊艳不已,展悦凡的爱慕在沅琊看来半点也不觉得奇怪。
一转念,沅琊心下蓦然一动。这个人不就是老天特地送到他面前,替他分忧解难的人吗?
他此刻身无分文,无人可依,刚好可以利用这个男人对自己的爱慕,让他护送自己回京城去。
这么一想,沅琊不由得认真地打量起展悦凡来:眼前的男子大约二十三四岁年纪,五官端正,虽然说
不上英俊但是也不难看,很普通的一个人。只不过,他身上却有一种平和纯厚的味道,让人自然而然地感
觉到舒服且有想要亲近的念头。
也许就是因为那抹平和明朗的气质吧!所以尽管因为过分的惊讶和欢喜,让展悦凡一直近乎无礼地盯
着沅琊,却意外地没让沅琊觉得讨厌和生气。
"你看够没有?"虽然是责难,但是对于性子一向乖戾的沅琊来说,口气实在算得上很温和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想看你,不是,我是看你,哎!其实……"展悦凡蓦然醒悟过来,
登时涨红了脸,慌忙道歉。
乍见沅琊,展悦凡的一颗心又喜又慌,早就乱成一团,此刻担心着沅琊生气,更是慌乱不已。结果他
越是急着解释,就越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越是结结巴巴地说不清楚,也就越发着急……在这初春里乍暖
还寒的天气,展悦凡的额头上竟然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来。
见展悦凡又急又慌的样子,沅琊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刚刚的郁闷烦恼竟莫名地消失了大半。
沅琊这一笑,灿若花开,展悦凡看得呆了,忍不住脱口而出道:"你真美。"
一听这话,正笑着的沅琊顿时冷了脸,顺手一掌就掴在展悦凡脸上,同时口中恶狠狠地
说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敢在我面前说这种轻薄言辞,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沅琊极恨人说他美丽。
并非因为沅琊不喜欢自己的绝艳容色,他一直为自己绝世的容貌而自傲自得,听不得这句话,只是因
为沅琅的关系。
从来没有人提起过沅琅的容貌。并不是沅琅不美,沅琅和他是一母同胞的兄弟,美丽绝不亚于沅琊。
不提,是因为不敢。
所有的人都自内心深处害怕着这个男人——害怕他掌控天下的权势、喜怒难测的性情、冷酷无情的手
腕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莫测手段。
朝堂上,没有人敢对沅琅说出的话反驳一句;私下里,也没有人敢在提及沅琅的时候有半个字的不敬
。如此积威之下,谁还有余念去在意沅琅的绝世容貌?
沅琊从小就对这个哥哥极为仰慕,他一直渴望成为沅琅那样的人,渴望能让沅琅注意自己、赞扬自己
。在他心中,沅琅是他最景慕最崇拜的人。他一切的努力,都不过是为了博得沅琅的一句称赞或者一个赞
许欣赏的眼神。
可是,他想要的这些却从来没有得到过。
在经受了太多的打击和伤害之后,沅琊终于明白了。他永远不会成为沅琅、也永远比不上沅琅。在沅
琅心中,自己这个血缘上最为亲近的弟弟,其实一点点地位都没有。自那以后,沅琊蓦然间变成了另外一
个人,他开始放纵自己,每日里纵情声色,胡闹妄为,性子也变得喜怒无常、乖戾暴躁。
缜王沅琊,成了所有王爷中最无行放荡的一个。沅琊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反正他变成什么样子,根
本不会有人关心或者在意。没有人知道在那个胡闹放纵的面具之下,他是如何小心翼翼地藏起了心中最深
的自卑和痛苦。而他唯一的反抗,不过就是再也不许任何人说自己美丽。
"你别气,是我说错了,你千万别生气着恼!"心疼于沅琊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激愤和痛楚,展悦凡根
本忘记了自己脸上还是火辣辣地疼着,只急着安慰沅琊。
沅琅怔怔地看着展悦凡,突然生起一丝歉意,此外,他也因为这一抹若有若无的歉意惊讶了。
为什么会有歉意?在京城,别说是自己的家奴,就算是朝廷官员,他还不是想打想骂都由着性子来的
,何尝觉得抱歉过?而那些个人不管平日里怎么尊贵,还不是忍气吞声地受着?
谁叫他是沅琅的同母弟弟?就算知道沅琅待他冷冷淡淡,却也没有一个人敢得罪他的。歉意,对沅琊
来说,简直是陌生到不能再陌生的感觉,而此刻,竟然会因为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而出现,对沅琊来说,
这实在是太过奇怪的事情。
看着展悦凡一脸的关切和焦急,还有那目光中无法忽略的浓浓情意,沅琅恼怒的心境竟然不可思议地
渐渐平和了下来,随即,他隐约明白了,自己之所以自己会歉疚,也许就是因为展悦凡对他的关切,是真
的出自内心,没有半丝的勉强。展悦凡不在乎他的那一记耳光,并不是因为他的身份而被逼忍耐他的坏脾
气,只是因为喜欢他,所以包容他的暴戾。
眼前的这个男人,关心的在意的是他这个人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