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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1水浒全传-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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旆舞寒风,两句诗词招过客。端的是:走骠骑闻香须住马,使风帆知味也停舟。
武行者过得那土冈子来,径奔入那酒店里坐下,便叫道:“酒店主人家,先打两角酒来,肉便买些来吃。”店主人应道:“实不瞒师父说,酒却有些茅柴白酒,肉却都卖没了。”武行者道:“且把酒来荡寒。”店主人便却打两角酒,大碗价筛来,教武行者吃,将一碟熟菜与他过口。片时间吃尽了两角酒,又叫再打两角酒来。店主人又打了两角,大碗筛来。武行者只顾吃。比及过冈子时,先有三五分酒了,一发吃过这四角酒,又被朔风一吹,酒却涌上。武松却大呼小叫道:“主人家,你真个没东西卖,你便自家吃的肉食,也回些与我吃了,一发还你银子!”店主人笑道:“也不曾见了个出家人,酒和肉只顾要吃。却那里去取?师父,你也只好罢休!”武行者道:“我又不白吃你的!如何不卖与我?”店主人道:“我和你说过,只有这些白酒,那得别的东西卖!”正在店里论口,只见外面走入一条大汉,引着三四人入店里来。武行者看那大汉时,但见:
顶上头巾鱼尾赤,身上战袍鸭头绿。脚穿一对踢土靴,腰系数尺红搭膊。面圆耳大,唇阔口方。长七尺以上身材,有二十四五年纪。相貌堂堂强壮士,未侵女色少年郎。
那条大汉引着众人入进店里,主人笑容可掬,迎着道:“大郎请坐。”那汉道:“我分付你的,安排也未?”店主人答道:“鸡与肉都已煮熟了,只等大郎来。”那汉道:“我那青花瓮酒在那里?”店主人道:“有在这里。”那汉引了众人,便向武行者对席上头坐了。那同来的三四人却坐在肩下。店主人却捧出一尊青花瓮酒来,开了泥头,倾在一个大白盆里。武行者偷眼看时,却是一瓮窨下的好酒,被风吹过酒的香味来。武行者闻了那酒香味,喉咙痒将起来,恨不得钻过来抢吃。只见店主人又去厨下把盘子托出一对熟鸡、一大盘精肉来,放在那汉面前,便摆下菜蔬,用杓子舀酒去荡。武行者看了自己面前,只是一碟儿熟菜,不由的不气。正是眼饱肚中饥。武行者酒又发作,恨不得一拳打碎了那桌子,大叫道:“主人家!你来!你这厮好欺负客人!岂我不还你钱!”店主人连忙来问道:“师父休要焦躁,要酒便好说。”武行者睁着双眼喝道:“你这厮好不晓道理!这青花瓮酒和鸡肉之类如何不卖与我?我也一般还你银子!”店主人道:“青花瓮酒和鸡肉都是那大郎家里自将来的,只借我店里坐地吃酒。”武行者心中要吃,那里听他分说,一片声喝道:“放屁,放屁!”店主人道:“也不曾见你这个出家人恁地蛮法!”武行者喝道:“怎地是老爷蛮法?我白吃你的?”那店主人道:“我倒不曾见出家人自称‘老爷’!”武行者听了,跳起身来,叉开五指,望店主人脸上只一掌,把那店主人打个踉跄,直撞过那边去。
那对席的大汉见了大怒。看那店主人时,打的半边脸都肿了,半日挣扎不起。那大汉跳起身来,指定武松道:“你这个鸟头陀好不依本分,却怎地便动手动脚的!却不道是出家人勿起嗔心!”武行者道:“我自打他,干你甚事!”那大汉怒道:“我好意劝你,你这鸟头陀敢把言语伤我!”武行者听得大怒,便把桌子推开,走出来喝道:“你那厮说谁?”那大汉笑道:“你这鸟头陀要和我厮打,正是来太岁头上动土!”那大汉便点手叫道:“你这贼行者出来!和你说话!”武行者喝道:“你道我怕你,不敢打你?”一抢抢到门边。那大汉便闪出门外去。武行者赶到门外。那大汉见武松长壮,那里敢轻敌,便做个门户等着他。武行者抢入去,接住那汉手。那大汉却待用力跌武松,怎禁得他千百斤神力,就手一扯,扯入怀来,只一拨,拨将去,恰似放翻小孩儿的一般,那里做得半分手脚。那三四个村汉看了,手颤脚麻,那里敢上前来。武行者踏住那大汉,提起拳头来,只打实落处,打了二三十拳,就地下提起来,望门外溪里只一丢。那三四个村汉叫声苦,不知高低,都下溪里来救起那大汉,就搀扶着投南去了。这店主人吃了这一掌,打得麻了,动掸不得,自入屋后去躲避了。
武行者道:“好呀!你们都去了,老爷却吃酒肉!”把个碗去白盆内舀那酒来只顾吃。桌子上那对鸡、一盘子肉,都未曾吃动。武行者且不用箸,双手扯来任意吃。没半个时辰,把这酒肉和鸡都吃个八分。武行者醉饱了,把直裰袖结在背上,便出店门,沿溪而走。却被那北风卷将起来。武行者捉脚不住,一路上抢将来。离那酒店走不得四五里路,旁边土墙里走出一只黄狗,看着武松叫。武行者看时,一只大黄狗赶着吠。武行者大醉,正要寻事,恨那只狗赶着他只管吠,便将左手鞘里掣出一口戒刀来,大踏步赶。那只黄狗绕着溪岸叫。武行者一刀砍将去,却砍个空,使得力猛,头重脚轻,翻筋斗倒撞下溪里去,却起不来。冬月天道,溪水正涸,虽是只有一二尺深浅的水,却寒冷的当不得。扒起来,淋淋的一身水。却见那口戒刀浸在溪里,武行者便低头去捞那刀时,扑地又落下去了,只在那溪水里滚。
岸上侧首墙边转出一伙人来。当先一个大汉,头戴毡笠子,身穿鹅黄纻丝衲袄,手里拿着一条梢棒,背后十数个人跟着,都拿木杷白棍。数内一个指道:“这溪里的贼行者,便是打了小哥哥的。如今小哥哥寻不见大哥哥,自引了二三十个庄客径奔酒店里捉他去了,他却来到这里!”说犹未了,只见远远地那个吃打的汉子,换了一身衣服,手里提着一条朴刀,背后引着三二十个庄客,都是有名的汉子。怎见的?正是叫做:
长王三,矮李四,急三千,慢八百,笆上粪,屎里蛆,米中虫,饭内屁,鸟上刺,沙小生,木伴哥,牛筋等。
这一二十个尽是为头的庄客,余者皆是村中捣子。都拖枪拽棒,跟着那个大汉吹风胡哨来寻武松。赶到墙边见了,那汉指着武松,对那穿鹅黄袄子的大汉道:“这个贼头陀正是打兄弟的。”那个大汉道:“且捉这厮,去庄里细细拷打。”那汉喝声:“下手!”三四十人一发上。可怜武松醉了,挣扎不得,急要爬起来,被众人一齐下手,横拖倒拽,捉上溪来。转过侧首墙边,一所大庄院,两下都是高墙粉壁,垂柳乔松,围绕着墙院。众人把武松推抢入去,剥了衣裳,夺了戒刀、包裹,揪过来绑在大柳树上,教取一束藤条来,细细的打那厮。
却才打得三五下,只见庄里走出一个人来,问道:“你兄弟两个又打甚么人?”只见这两个大汉叉手道:“师父听禀:兄弟今日和邻庄三四个相识,去前面小路店里吃三杯酒,叵耐这个贼行者来寻闹,把兄弟痛打了一顿,又将来撺在水里,头脸都磕破了,险不冻死,却得相识救了回来。归家了换了衣服,带了人再去寻他。那厮把我酒肉都吃了,却大醉倒在门前溪里,因此捉拿在这里,细细的拷打。看起这贼头陀来,也不是出家人,脸上见刺着两个金印,这贼却把头发披下来遮了,必是个避罪在逃的囚徒。问出那厮根原,解送官司理论。”这个吃打伤的大汉道:“问他做甚么!这秃贼打得我一身伤损,不着一两个月将息不起。不如把这秃贼一顿打死了,一把火烧了罢,才与我消得这口恨气!”说罢,拿起藤条,恰待又打。只见出来的那人说道:“贤弟且休打,待我看他一看。这人也象是一个好汉。”
此时武行者心中,已自酒醒了,理会得,只把眼来闭了,由他打,只不做声。那个人先去背上看了杖疮,便道:“作怪!这模样想是决断不多时的疤痕。”转过面前看了,便将手把武松头发揪起来,定睛看了,叫道:“这个不是我兄弟武二郎?”武行者方才闪开双眼,看了那人道:“你不是我哥哥?”那人喝叫:“快与我解下来!这是我的兄弟。”那穿鹅黄袄子的并吃打的尽皆吃惊,连忙问道:“这个行者如何却是师父的兄弟?”那人便道:“他便是我时常和你们说的,那景阳冈上打虎的武松。我也不知他如今怎地做了行者。”那弟兄两个听了,慌忙解下武松来,便讨几件干衣服与他穿了,便扶入草堂里来。武松便要下拜。那个人惊喜相半,扶住武松道:“兄弟酒还未醒,且坐一坐说话。”武松见了那人,欢喜上来,酒早醒了五分;讨些汤水洗漱了,吃些醒酒之物,便来拜了那人,相叙旧话。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郓城县人氏,姓宋名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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