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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鹊图之谜-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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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的事情是由于教堂的花饰布置而引起的。去年,她就已经抱怨连连。卡特太太和欧德小姐根本就不懂得如何布置。说实话也是如此,你怎么可能期待一个从商店主人变成暴发户的人懂得这些?她们的布置完全是很低俗的。至于欧德小姐,她是个只会儍笑的可怜人,对副牧师言听计从,而且很明显的,她只是卡待太太的傀儡。荒谬的是,我母亲在她住在西达大宅的那段日子里,就有了很多装饰教堂的经验;而且当时那些绅士们对教会事务也都很有影响力。
  我知道我母亲为这件事感到很困扰,在我看来这件事当然已经无关紧要了,不过她可是把它当做攸关她的尊严的大事,因此对她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她已经捎了很多信给梅瑟牧师告诉他事情的来龙去脉,并且表达她的愤怒。这种时节会对她造成一种特殊的紧张状态,往往是发生任何事都会被她小题大作。
  那是个可爱的春日天。我正好经过池塘附近的公园,瞥见椅子上坐著两个老人,我认得他们,因为他们已经坐在那里很多天了。他们是农人,或者说,因为他们已经老得没法工作了,所以他们现在白天都坐在那里聊天。我走过的时候顺便向他们道了声「早安」。
  我转到一条通往牧师家的小巷里去。每年的这个时候,乡村的景致美极了,七叶树的花都开了,篱笆下的紫罗兰和酢浆草也长得很茂盛。这和梅格说的市场里冰冻的鳗鱼是多么鲜明的对比啊!
  想起来也真好笑…我母亲,朝思暮想著一座富丽堂皇的大宅,而梅格则一心念著她伦敦的市街。也许人总是期盼著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吧!
  牧师家到了…一栋长形的灰色房子。前面有个可爱的花园,再往前伸出一大片墓地。
  牧师在一个乱七八糟的起居室接待我,那儿有很多竖框的窗子,可以看到墓地。他坐在一张散乱的放著许多纸张的桌前。
  「哦,海曼小姐!」他说著,边把眼镜推到额头。他是个温和的人,而且我立刻注意到他潮湿的灰眼珠流露出的忧虑之色。他是个爱好平静的人,不过那种状态通常在和我母亲联络之后就会被破坏。当我告诉他有封我母亲要给他的信时,他的恐惧感就更形确定了。
  我把信递给他。「我想我似乎该带个回答回去。」我礼貌地说。
  「哦,是的……是的。」他把眼镜架回鼻梁上,而且稍微转过身去,所以我看不到他读了信之后的反应。
  「亲爱的,亲爱的,」他说,而且他的眼神惊慌失措。「这事是关于复活节的花,卡特太太已经准备好了,而且自然地……」
  「当然。」我说。
  「而且她……呃……已经请欧德小姐帮她安排了,我相信欧德小姐已经同意这么做了,所以你知道……」
  「是的,我知道。我非常明白您的意思。」
  「那么……如果你能够转达我对你母亲的歉意……呃……向她解释……这件事情我实在帮不上忙,我想应该就不需要用写的了。」
  以我对我母亲的了解,我实在对他觉得很抱歉。
  「谢谢你,海曼小姐。请你一定要表达我的遗憾。」
  「我会的。」我答应他。
  我离开了牧师家,但还不想那么早回去。我知道将会有一场大风暴。我觉得很烦躁。谁去准备那些花到底有什么关系?她为什么这么在乎?绝不只是花的缘故,而是那个永恒的阴影。在以前她还能呼风唤雨的时候,那些花都是她准备的。她可以决定圣餐台或说道坛要放什么花。这些事似乎都那么琐碎。我对她真是感到既愤怒又怜悯。
  所以我一直在外面徘徊流连,盘算著该怎么告诉她这件事才好。
  她正在等我。「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嗯……你得到他的回覆了吗?」
  「根本不需要用写的。」我说。
  然后我告诉她:「卡特太太已经把花准备好了,而且欧德小姐正在帮她安排,因为她已经请她帮忙了。」
  她瞪大眼睛看著我,好像我正在宣布什么大灾难一样。
  「不!」她大叫。
  「我想他的意思应该就是这样。对这件事他实在爱莫能助,而且他对你感到十分抱歉。」
  「哦,他竟敢如此对我!他竟敢如此对我!」
  「你知道的,他的解释是,自从卡特太太准备好了花以后,他就无从插手了。」
  「那个低俗的女人!」
  她经常是苍白的睑上,现在已经气得胀成紫色,全身摇晃,嘴唇也不停地颤抖。
  「真的,妈。」我说。「只是复活节的花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闭上眼睛。我可以看见她额头上的青筋暴现,急速地跳动著。她喘著气,接著身体摇晃得更厉害。我抢先一步,并在她昏倒之前抱住了她。我发现她已经口吐白沫了。
  我想大叫。这太荒谬了,这真的太荒谬了!我突然被吓到了,原来这件事对我母亲来说非同小可。很幸运的,附近刚好有一张大安乐椅,我先安顿好她,然后赶快去找梅格。
  我们俩个,和艾咪三个人,合力把她移到她的床上去。
  医生来了,梅格带他去我母亲的房间,我则站在楼梯上凝神谛听。
  我的家庭老师,葛乐芙小姐,也来了,而且看到我站在楼梯上。
  「怎么了?」
  「我母亲病了。」
  葛乐芙小姐想试著看起来难过一点,可惜并不成功。她是那种骑驴找马的人。
  她跟著我进了客厅,等医生离去。
  我听到他跟梅格一起下楼,他对梅格说:「我下午会再来,到时候再说。」
  梅格谢过他,然后她也到客厅来了。
  她看著我,眼神充满了不安。我知道她是在为我担心,而不是为我母亲。
  「发生什么事了?」葛乐芙小姐问道。
  「他说她中风了……脑溢血。」
  「那是什么?」我问。
  「情况不太乐观,不过还不确定。我们还要再看看。」
  「多可怕啊,」葛乐芙小姐说。「她是不是……呃……」
  「医生还不太确定。他会再来的。她现在身体状况很差。」
  「她会好起来吗?」我问。
  「他已经给她吃了一些药。他说她自己……一点也不知道自己的病。他会再来的,而且带年轻的艾格汉医生一起来。」
  「听起来很可怕,」我说:「她的情况一定很糟。」  梅格哀伤地看著我,对我说:「我想也是。」葛乐芙小姐接着说:「那么,如果没有事的话,我想……」
  她离开了我们。我想她并不是真的关心这件事。那天早上,邮局有她的一封信。我猜她一定是找到了一个更好的工作。她将成为一个名门闺秀的家庭老师,她等于什么也不用教。我开始学会察言观色。
  不管怎么样,她走了我总是很高兴。梅格才是真正关心我们家的人。
  「她的病到底怎么样?」我问。
  「我猜测和你一样,亲爱的。她病得不轻。我的阿姨珍也是得这种病。有半边身子都不能动,也不能讲话……只能喃喃自语。她大概那样子维持了一年之久。就像个婴儿一样。」
  「哦,不……不!」
  「而且,他们不见得能完全痊愈。这种事可能在任何时候发生在任何人身上。你的事业可能正如日中天的时候,上帝却认为应该给你一击。」
  我继续想著我母亲的事,她那么尊贵,那么以自己的出身为傲,对命运给她的打击既愤怒又痛苦:我现在对她充满了同情。我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明白了,而且我希望有一天我能让她知道,我全都明白了。
  一股可怕的恐惧感袭上我的心头,前所未有的,接著它们全变成了愤怒,在我胸中翻滚沸腾。全都是因为那些愚蠢的复活节花的关系。都是因为她的愤怒才导致这种局面的。哦,不!不只是因为那些花。愤怒、悲痛、怨恨所有这些情绪都已经在她心中滋长很久了。花只是个导火线,把她这几年来对命运郁积的愤怒和嫉妒整个引爆出来而已。
  当医生再来的时候,他把艾格汉医生也带来了。他们在我母亲房里待了很久。梅格一直都随侍在旁,之后他们全都到了客厅,而且把我叫去。
  肯顿医生以一种亲切的方式看著我,这使我害怕听到最坏的结果。
  「你母亲病得非常严重,」他说。「不过还是有复原的希望。如果能够复原的话,我恐怕她也会变成一个重度残障者。她将需要别人来照顾她。」他犹疑地看著我,接著又转过去充满希望地看著梅格。「我们会再观察几天看看。到时候可能会有更多症状显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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