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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蕊重芳-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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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骆垂绮却在此时轻轻一叹,“唉!可惜……当年先父重病时曾说,朝有姚中书在,国势当盛。姚大人居功至伟,没想到竟受那等冤枉……”语声微微带上哽咽,“若是先父身后有知,必当痛惜不已。”
  姚程当年被贬抑郁而终,是因先皇临终时的大位托付问题。病榻前的秘诏,然出来时,却又不即时宣布拥立皇上。皇上何等人物,自然对其有了戒心。且当时是大位争锋的关键时刻,姚程如此行事,哪还能脱得过贬谪之事?
  然知情是一回事,终因是自家亲人,感情上难免有偏颇。骆垂绮之语,可谓正切中了她的心绪,因而姚氏面上更见亲缓,心头勾起旧事抑郁,也不由跟着长长一叹。
  娘家没落,而夫家,虽说是个王爷,且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却还远不如一个堂姐妹来得得势。一味只是隐忍,如今好歹有些志气,却也是不通朝务,一个扶不起的阿斗!
  她实在不甘,又恨又怨,可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又有何法呢?
  正想一叹时,骆垂绮却也同时叹了声,眉间尽是忧苦之色。姚氏一怔,随即明白,她也是在担心她的丈夫,而孙家的老爷子,病体多变,说渐愈的和说撑不过几日的都有。
  “娘娘!”骆垂绮忽然直直地朝她一跪,“娘娘慈悲心肠,求娘娘救命啊!”
  这一声跪泣,吐得哽咽又心酸,丝丝震入人心里,饶是姚氏情知其请,亦不免心中怜惜,忙着上前亲扶了起来,“哎,好好说,好好说!”
  “娘,娘娘,您是堂堂端王妃,又和皇上公主是一家人,求您救救臣妇的丈夫吧!他,他一定不会做出那种事的!求求娘娘!”
  姚氏紧锁了眉,也不有些为难,但因前几句话,她只觉与眼前这位泣得让人心酸的女子有了些亲近,想放却又放不下。“唉,只是,王爷在朝堂里也并不是能说得上话的人。”前有信王在那边压着,后有文澜公主在这边盯着,一直打在外头的名声,只是个喜文弄墨,不过一些文人小家子喜好,哪里能真见得什么真章!但凡他有点用,自己娘家人也不至落得如今这番冷落局面。
  骆垂绮轻抬起泪眼,迷蒙中带起一层亮晃晃的水意,“娘娘,您可是皇上的亲弟媳啊!公主怎么算也只是个堂妹,又哪里比得了您亲!”
  此话似是一粒细石,在姚氏心底漾起涟漪,层层而散,渐起风波。“你是说……”
  “端王爷与信王爷可都是皇上的至亲,自家兄弟姐妹,哪有见外的呢?娘娘,您想啊,就像民间分家私,一个偌大的家,要分也只有自家人的分,哪有外人来沾一瓢羹的?”
  姚氏深思起来,继而紧紧地瞅住骆垂绮,“可是,一向暗弱的弟弟,当家的也未必会重视啊!”
  骆垂绮拭泪一笑,“哪个男儿无志气,只是没个好机会展示罢了。做弟弟的总有长大的一天,但没个试身手的场地,家人也未必知道他的能干哪!娘娘,您说是不是?”
  姚氏笑了,她总算明白到了骆垂绮的来意,也因明白,而心中隐隐蠢动,“试身手的场地?只是打谷场子忒多的人,忒少的谷子,别家人手多,只怕争不过反粘了一身稻草。”
  骆垂绮也跟着一笑,眼睛里却有过一抹极为闪亮的光泽,“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
  这话甫落,姚氏跟着愣了愣,她看着眼前的女子,只觉耳边的梵音沉诵俱一一退去,这片桂子飘零的禅院,似有一股喷薄而起的激昂直嚣尘上。那般荏弱却又贞刚的激昂啊!
  “好!怎么显?”
  骆垂绮淡淡地笑开了,“娘娘明鉴!”她看了看禅房,又盈盈一礼,“娘娘千金之躯,臣妇不敢劳娘娘久立。”
  “好!咱们进屋说话!”姚氏一挥袖,让自己身边的丫鬟在屋外守着,便与骆垂绮进屋秘议。
  溶月问寺院住持要了些茶水点心,端了过来,瞅见两人仍在屋内秘谈,便将之奉到姚氏侍女面前,笑吟吟地道:“这位姐姐,出来这会子了,定渴了吧?这是寺里的清茶,虽比不得王府里的绝品,倒也解渴。姐姐,请润润喉吧!”
  那丫鬟连忙客气地接过,“好妹妹,你真贴心!真是什么样的主子什么样的丫鬟!瞧妹妹心灵手巧,善解人意的,你家少夫人也是美丽得紧,像是天仙似的!”
  溶月谦逊地笑笑,也是闲话几句。
  屋内,隐隐传出几声凝重的商议:
  娘娘,臣妇敢以性命担保,家夫此次败绩并非是真败,定是想一举灭了西滇的主力,免我碧落历来的西滇之扰。
  ……只是,眼下朝廷上下俱如此说,皇上不管信不信,也不想问罪,但那边逼得如此紧,也只能车保帅了……
  ……此月月底!月底,家夫那边不管是胜是败,定会有消息传来!
  可是眼下如此渡过呢?
  娘娘,眼下正是端王爷一展身手的绝好时机。信王爷老谋深算,太过聪明之人必然难有绝对的忠心,皇上这么想,信王爷自己也知道,所以,他必是一声不出。如非真较出高下来,他绝不会妄出任何倾向。
  可王爷要如何做呢?以他言轻,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娘娘,文澜公主眼下,虽看似强势,但也不过是近几年才气盛起来的。但皇上,皇上可是与先皇亲手打下这碧落一国的,莫说文澜公主只有几个将军,就是全碧落的将军都投了她,有皇上在一日,碧落王师的最高统帅也依旧是皇上!更何况,皇上手上还有禁军!
  啊,你这话是说,皇上是有意放任文澜公主如此行事?
  文澜公主势大,背后还牵连着一批皇室宗亲。而皇上膝下二位小公主,天性温柔可爱,旁支血亲愈多愈强,这将来天下的局势就愈不稳妥。娘娘聪慧天成,自然知道,这还有什么比谋反更能做文章的呢?
  唔……
  所以,端王爷现在是什么都能说,说得愈多便愈能挑起文澜公主,到时候,就正好助了皇上的一把火,皇上定以为端王爷善体圣意。那此后,端王爷与皇上自然更为亲近了。
  嗯,什么都说得,说什么也不会错!正是个显身手的好机会!做人所不敢做,想来朝臣也会对王爷刮目相看的!
  娘娘英明!
  一番话直聊到午后,用了寺里的斋饭,二人才依依惜别。姚氏对于骆垂绮是又欣赏又喜爱,嘴里老夸个不停。最后还嘱咐其经常去端王府坐坐。
  骆垂绮自然亲亲近近地答话,恭谨未因亲近而变,只是笑容里总是柔得让人疼到心窝里去。
  坐上回府的马车,溶月不禁面露微笑,“小姐真行!”
  本以为骆垂绮会宽心一笑,谁知她只一瞬就脸现苍白,纤细的手扣住了溶月的,一片冰凉。她怔怔地望着忽起忽落的车帘,暗哑地道:“溶月,我其实在赌,赌一场我根本不知道会不会赢的仗!”
  她不知道永航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她更不知道皇上到底是怎么个把握、怎么个处境。或者永航是真真的败了,难以再胜;或者皇上面对文澜根本没半点把握,或者皇上早就是自身难保。她不知道,她只是在赌,赌端王在朝堂上与文澜对峙所激起的波澜。
  她没有把握,朝局越乱,文澜才能越乱,只有都乱了,才能不会掀起真正惊天动地的巨浪!
  她真的已经别无选择……
  大军疾驰,铁蹄带起的尘沙飞扬在暗夜里,和着那呛人的铜油燃烧的气味,让孙永航有些皱眉。
  “大将军——”一马冲着他奔过来,在临近一丈处急急一勒马,嘶鸣声便淹没在一阵大队伍行进的蹄声中。“报大将军!我部已抵达绵县,未见敌兵!”
  “好!”孙永航翻身下马,由怀中掏出一卷军图,就着来人凑上的火折子摊开细看。凝眉聚神,他长指一点绵县,再往西南缓缓划过。
  绵县,是为泸州西北,再行百余里,将与原州相接。那正是他们此行的原目的——与原州兵相合,稍事整顿,即行反击。如若当初就走这一条道,虽是循序渐进,也不至今日仓惶。“闻谚,当初我们由黄州乔冈入泸州,沿沣陵直下,袭奉贡,再与陈洋联兵……”
  闻谚把拳头握得‘咯咯’响,“大将军!若不是那个陈洋!邵曲早就拿下了!这狗娘养的混蛋!”
  孙永航微一凛眉,心中一忧,“只怕陈洋给的小鞋后头,还有大来头!”陈洋是文澜公主长女婿的部下,陈洋此举说不定就是受公主指使,如若那般,邵曲一败,连失三城的败绩将在朝野引起轩然大波了。
  他闷了会儿,“传令官!”
  “大将军。”一匹快骏立时奔至眼前,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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