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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日夜夜 作者:[苏] 康·米·西蒙诺夫-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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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布洛夫知道,母亲这时在想,他俩将怎样在一块生活:他这么苍老,安娜却这么年轻。这一天他第二次想说,他并没有这样苍老。可是他没有说。

  “她总在渡河。”母亲向安娜摆一下头,说道。“总在渡河,总在渡,一天五次。也不知道哪一天是头?”

  她站起来,把头巾扎好,向门口走去。

  “妈妈,妈妈,等一等。”安娜跑到她跟前。“等一等。帮我把阿列克塞·伊万诺维奇放到床上。”

  “我自己来。”他勇敢地试着,表示不同意。

  他想站起来,但是安娜已从一边走过来,母亲从另一边走近,他两手搭在她们的肩上,挪到了床边。双脚还很痛,不过有一只脚已经能够走动了,另一只脚还痛得站不住。当他伸直腿躺在床上时,一连擦了几次额头上的汗。

  母亲出去了。安娜移近一个小凳,坐在床边。

  “怎么样?”他说。

  “怎么样?”安娜反问道。

  沙布洛夫向安娜伸出双手,她握住他的手,坐在那里,久久地望着他,轻轻摇着小凳,时而靠近他,时而离开他。忽然,她停住不动了。

  “手完全不痛了吗?”

  “完全不痛了。”

  她又开始摇动起来,用火辣辣的眼神望着他的脸,仔细窥测他脸上的每一个皱纹。这是她的人,完全属于她了。看,他躺在这里,在她房子里,虽然这房子实际上不是她的,并且明天她又要渡河到斯大林格勒去,几天后他也要去。但此刻她抓住他的手,望着他的眼睛,这一切发生的那么意外,又是那么期待已久,她抑制不住高兴的心情,眼泪竟夺眶而出。

  “你怎么啦?”他问。

  “没有什么。”她不放开他的手,在他的肩上擦去眼泪。‘没有什么。我是太高兴了。”

  她移开小凳,坐到床上,靠近他身边,接着把脸埋在他胸前,哭泣起来。她哭了很久,然后抬起泪流满面的脸,微微一笑,又扑在他胸上。她哭,是因为她在追忆往事,她回忆起伏尔加河上的夜渡,回忆起她受伤时的情景,她怎样痛楚,他怎样亲吻她,她怎样兴奋起来,以后又怎样很久没看见他,当找到他的时候,他那样子又怎样可怕,此后六天内她又怎样不能赶到他那里去。

  他瞧着她的头发,慢慢用指头抚摩,随后就双手紧紧地,默默地把她抱在自己胸前。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脚步声,稍稍扭转头来,一看是母亲走进来,就不自然地动了一下,想让安娜离开一点,但安娜紧紧地拥抱着他,随后才抬起头来,望了望母亲,莞尔一笑,重新又抱着他,抱得更紧,这时他深切地感觉到(这种感觉以后再也没有消失过),这是他永远的伴侣了。

  整天都像在梦里度过的。安娜的母亲出出进进地在准备饭食。她忙前忙后,一举一动都极力表示出,孩子们不会因为她在这里而感到受拘束。沙布洛夫正是从她的嘴唇上看到了“孩子”的字样 ;他很奇怪,除他的母亲外,居然旁的女人也能用这样的字眼来称呼他。

  虽然沙布洛夫总是想留住安娜,但她终于还是跑出去,到军医院找烧酒去了。她无论如何要让他在吃午饭时哪怕稍微喝点酒。她想把一切都办得像个样子。她从军医院里拿来一小瓶酒精,眯缝着眼睛,仔细地把酒精倒在酒瓶里,渗上水。她跑来跑去,给酒精对水,以及眯缝眼的样子,——所有这些细节,在沙布洛夫看来,都是非常可爱的。随后,把桌子移到他床铺跟前,安娜跑去请房东,让她也来。房东不肯坐下,礼貌地同沙布洛夫碰碰杯之后,像所有上了年纪的乡下女人那样从容地一饮而尽,随后就告辞走了。

  吃饭时,安娜坐在母亲一边,匆忙向沙布洛夫讲述着各种事情,讲他们从前的生活,讲自己,父亲,弟兄,——总之,把有生以来的一切,都一股脑地对她唯一心爱的人讲了。他用没有受伤的手支撑着,半卧地躺着,欣赏着她的谈话。同时他想道,有朝一日,当她脱掉这双吱吱做响的皮靴,不再抬担架,也不用在伏尔加河上运送伤员时,他俩要一同走得远远的。到哪里去呢?难道他能知道到哪里去吗?他只知道,这样一定会很好。沙布洛夫想,再过几天,他就要回到斯大林格勒,他觉得,一切都会安排好的。也许还可以把安娜调到本营,同他一块工作,这一点只要同普罗琴科说就行。他又回忆起普罗琴科那副调皮的和蔼的面孔,想到,如果换个时间,普罗琴科大概还会来参加他的结婚典礼。“结婚”…… ——沙布洛夫微微笑了。

  “你笑什么?”安娜问,她说到“你”字时总有点绕口,“为什么笑。”

  “有件心事很好笑。”他说。

  “什么心事?”

  “以后再说。你不要生气,好吗?”

  “好的。”

  他一想到“结婚”,就想起了自己的掩蔽部,忽然间仿佛看见自己已经回到营部,他同安娜并肩坐在桌旁,身边是他们能够请来的客人:马斯林尼可夫,瓦宁,也许还有波塔波夫…… 可是他一想到他们的面孔,不由地又想到掩蔽部,掩蔽部是否完整,他离去后他们的情况如何。

  吃罢午饭,母亲来收拾桌子,安娜又坐到床上沙布洛夫身边。房东送给他们一个安东诺夫品种的大苹果,于是他们像人们千百次做过的那样,两人共吃一个,轮流咬,每个人都想少咬点,多给对方留点。

  后来,安娜忽然跳起来,大声叫道:

  “妈妈,你来给算算命吧。”

  母亲拒绝了。

  “不,你给算一算吧。”

  桌子本来已经从床边挪开,现在又拖近床边,母亲说了几句客套的话:她已好久没有算过了;反正他们都不相信迷信,用不着算,等等。虽然如此,她还是把扑克牌摊开了。

  沙布洛夫始终不懂,为什么黑“6”指的是道路漫长,而黑“A”指官家房屋,又为什么黑桃“Q”同黑“10”在一块,乃是不祥之兆,而如果四张“J”同时出现,就是大吉大利,但是当占卜的人在解释摊开的扑克牌的意思时,他非常欣赏那种自信而庄重的神情。

  安娜也在注视母亲洗牌的一举一动。由于这一天她和沙布洛夫都觉得他们的前途已经明朗,所以他们对母亲所说的一切,都找到了解释。他们解释道,道路漫长——就是渡伏尔加河,官家房屋——就是沙布洛夫的掩蔽部;当母亲抽出一张黑桃“Q”摆在很明显的位置上,黑桃“Q”恰巧与方块“K”结合时,这就是说,沙布洛夫有“十字”之喜,按理说,虽然安娜不是梅花“皇后”,但这无疑是指安娜;因为她是医务人员,——也带有十字符号,他们觉得这种解释很有趣,笑了很久,一直笑得母亲难为情。也许她不想再玩儿,没有再洗牌。

  母亲按照战时乡下的习惯,用麻布袋罩上窗户后,就走出去了。

  因为坐了很久,谈了很久,沙布洛夫感到有些累了,于是倒到枕头上,一动也不动地躺着。安娜从褥子下抽出一件短皮袄,拿了一个枕头,替自己铺在墙边的宽凳子上。沙布洛夫默默地望着她的一举一动。母亲因为家务事,还进来两三次,以后就不再来了。这时安娜走近沙布洛夫身旁,跪在床边,俯下头去听他的心脏,然后小声说道:“在跳动”,仿佛这中间有什么特别的内容。其实特别之处就是周围的一片静寂。母亲已经出去,此地只剩下一对情侣,但最重要的是,今后他俩将长久共处——今天,明天,以至永远。

  安娜跪着,连连吻他。现在她对他已经全然不害羞了,爱慕地缠着他,而他这时也感觉到,她这是初恋,此刻她全部的爱都集中在他身上,而且她的爱是奔放的,除了爱,其余的一切,比如:害怕,羞涩,惊悸等种种感觉全部都淹没到爱的海洋里了。她往前移了移,坐到他身边,然后拥抱着他,紧贴着他。他也是紧紧地抱着她,由于抱得很紧,他觉得手掌胸脯都有些酸痛,但是他非常愉快:因为痛,他感觉到她距离他更近。

  “你知道吗?”安娜说,“我的心脏也跳得很厉害。来,你听听。”

  于是她凑上前去,使他能听到她心脏的跳动。只有这样纯洁、爽直、天真的少女,才能不顾一切地说出:“你听听,我的心脏在怎样跳动”。她现在的确真心地想让他听她心脏的跳动。当其他的一切都过去之后,她凑在他耳旁,也是温柔地说出同样率真的话来,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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