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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力小丑[出书版]-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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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太奇怪了。”
  “春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
  “你又在说这种让我不安的话。”
  并不只有春,我暗想,其实我现在的精神状态也很不稳定,而电话那头的父亲似乎也是如此。一家人连失常都会凑在一起。
  我翻开笔记本,焦虑地触碰其中的内页。那些诡异的伟人们的名字一个接一个地跃入眼帘,让我的心情无法平静。我克制着自己几欲失控捶胸顿足的冲动。被伟人们弄乱心神,我都不知道该无可奈何还是感到骄傲。我又陆续看到了亚里士多德、托尔斯泰以及高飞'注'的名字。
  '注:高飞,迪斯尼的卡通形象。高飞是一只和蔼的大狗,是米奇的忠实伙伴。'
  “高飞是狗的名字吧?”
  “应该就是那只狗。”
  我重重地阖上笔记本,像是要将其封印一般。
  “要怎么做?”她立刻问我。
  “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做。”我的声音连自己都觉得虚弱,我已经无力再假装从容,“春现在在哪儿?”
  “我刚才看见的时候,是在这一带。”她转向墙上贴着的地图,指着车站东面的地区。我凑近一看,那是一个几乎没有什么商业大楼的住宅区。
  “他在做什么?”
  “我想应该是……涂鸦。”
  “什么涂鸦?”
  “不知道。”她说,“春经常会自己画涂鸦,然后又自己去清理……”
  “自己画自己清理?”
  “你不知道吗?”乡田顺子看向我的眼神里带着怜悯。
  “知道什么?”
  “春会画一些很奇怪的涂鸦。”
  “我看过他在地下通道里画的。美丽的蓝色球体组合,真是帅极了。那才是真正的涂鸦艺术。”
  乡田顺子的眼光透着遗憾与不屑:“不是那个。”
  “什么叫不是那个?”
  她虚弱地摇了摇头。看见她的表情,我的体内突然涌起一阵强烈的不安。那不安愈来愈强烈,化成了一大口唾液。我吞了吞口水,突然失声道:“春他……春不会是疯了吧!”
  “我之前不是也问过你吗?”
  我看着手中的笔记本,矛盾着是否要再看一遍。但最终我还是把它放回了书桌——就算被人嘲笑是胆小鬼我也认了。


亚历山大·格雷厄姆·贝尔Ⅱ

  发明电话的格雷厄姆·贝尔据说非常习惯于夜间活动。来日本的时候,他担心因为睡过头而错过重要的会面,索性一直都没有入睡。然后一直到接他的车驶来,会面结束以后,才回到宾馆里酣然入睡。而且,等到他醒来,他竟然还问别人:“接我的车还没来吗?”由此可见,他其实也不过是一个睡迷糊的老头子。
  当时的我其实也差不多。一早就和春一起去教训马希坎少年,回家后以身试安眠药,昏睡了大约七个小时,随后出门去看了青叶山的桥,再次回家后正想睡觉,却又被乡田顺子叫了出去。战战兢兢地看了弟弟的笔记本,对喃喃着“怎么办怎么办”的乡田顺子,我只能投降地回应着“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虽然同样吃惊于事情的演变,但最终还是决定解散回家。不知不觉已是早晨,我此刻的犯困程度绝不亚于格雷厄姆·贝尔。
  虽然天已破晓,但我却搞不清今朝是何年何月,恍然不知身在何处,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睡得太多,抑或是不曾入眠。我努力让自己的头脑清醒,但身体却十分僵硬,连动都懒得动一下。
  我望向钟,八点——原来我还看得懂时间。我的头很重,但我并没有去思考沉重的原因。或许是因为半天前喝下的药,或许是因为在春的房间里看见那本黑暗的笔记,或许,是因为我接下去准备做的坏事。
  和公司联系请假以后,我又打电话给葛城。我做着深呼吸,感觉自己比预想中要更为冷静。电话响了很久却没人接,我估摸着那个男人或许正在睡觉,正打算挂上话筒,电话却接通了。
  电话里的声音很是不悦,我的眼前浮起那个躺着的裸女形象。
  “我是之前拜访过您的基因株式会社的人。”
  “是你啊。”他的反应不好不坏,说话的声音听起来也甚为自然,看来对小偷的满腔怒火已然平息。
  “我想跟您商谈下有关检查结果的事情。”
  “结果已经出来了?”他的声音没什么感情,“检查结果不是应该寄给我吗?”
  “嗯,是的,不过还有些事情必须亲自跟您说。”我若无其事地扯着弥天大谎。
  “检查结果不好吗?”
  “我想还是见面说比较好。”
  “电话里说不行吗?”
  “这在规定上是不允许的。”其实这谎太过荒谬,如果被他反问“这是什么规定”的话我也就束手无策了,“今晚您有空吗?我想来拜访您。”
  电话的男人似乎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果断地说:“不,今晚不行,我有别的事。”
  “我这边的事情也很重要。”我不想放过这个机会,于是稍稍加重了语气。
  “啰嗦!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烦的人是我!”
  如果被提防也不是什么善策,于是我老实地退了一步:“是吗?那么明晚呢?”
  “那就明晚吧。”
  我似乎可以看到葛城那不耐烦的表情。
  挂了电话,我看了看日历,然后在翌日的日期上画了一个红色的圈:“这一天终于来了。”
  格雷厄姆·贝尔虽然是个睡迷糊的老头,但他发明的电话却是极其优秀。只要一通电话,就可以推进、决定、实行各种各样的事情。
  “要干吗?”我的脑中似乎有人对我发出提醒。“难道不干吗?”我回答自己。
  三十分钟后,电话接连响起,打第一个电话来的人出乎我的意料。
  “昨天很晚的时候,接到自称是你父亲的人的委托。”
  是黑泽侦探。
  “他拜托我把你介绍给他,所以给了他你的联系方式。”
  “是喔。”黑泽对这样的答案可以接受,“那就没什么。”
  “要紧吗?”
  “因为事情实在太奇怪,我还以为被骗了。”
  “爸爸委托你办的事很奇怪?”
  “要说奇怪……不,是很有趣。”我眼前似乎浮现出黑泽浅笑的模样,“你没有听你父亲提起过吗?”
  “爸爸委托你干什么?”
  “这可不能说。我一边对你保密,却还在问你问题,是不是有点不公平?”
  “的确不公平。”
  “你和你的父亲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爸爸什么都没有告诉我。你见过我爸爸了?”
  “他叫我去医院,所以我就去了。”
  “你对我爸爸的印象如何?”
  “很帅。”
  “你竟然说一个躺在医院里的癌症病人很帅?”我鼓起勇气说出了“癌”这个字眼。
  “很帅呀。”黑泽淡淡地重复着这个形容词。
  “请问,黑泽先生如何定义‘帅’这个字?”
  “我很讨厌‘定义’这个词语,请不要再提起它。”
  我不知道他是认真还是在开玩笑,又闲聊了几句以后,我挂上了电话。父亲的模样在我眼前浮现。癌细胞切除手术日期临近的当头,他究竟在想些什么?痴迷于纵火事件固然没什么问题,但他更应该关心的是自己的人生不是吗?我越想越生气,他竟然把委托侦探调查看得比自己的身体还重要。
  但回头想想,我又何尝不是这样呢。我不是也正在一些无谓的事情上耗费着自己的心力与时间吗?
  “什么呀,”我吁了口气,“原来是遗传啊。”
  第二个电话是春打来的。我的心跳速度在瞬间骤然加剧——“喂,那本笔记本到底是什么玩意儿?”这句话卡在我的喉咙里,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大哥,终于出现了。”春抢在我之前开口,他似乎是用手机打给我的,我可以听到在他身后往来的隆隆车声。
  “什么?”比起这个,我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想问他。地图、戈达尔、那些伟人们、还有,我心中的不安究竟是为何。
  “今晚会发生纵火。”
  “哎?”我总是跟不上弟弟的思路。
  “又有涂鸦被发现了。”
  “哎?”明明我才是哥哥。
  “这是最后的机会。”


父亲的忧郁与夏加尔

  “去纵火现场再埋伏一次吧!”春做了决定。弟弟的性格就是这样,一旦决定的事情便再不容更改,而我却总是习惯于服从弟弟的意志,“晚上十点在东口的小学前碰头。”
  “涂鸦出现在哪里?”
  “车站后面的东小学。”然后他大致地说明了具体位置。
  “啊……”我呻吟着,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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