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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生生一愣。
转眼已到了西园，如花似玉扭着水桶腰进去了，边走便商量着今晚如何在云端阁来个艳压群芳。一个下午无事，菱兮只听说云端阁那些女子听说她带回来两个堪比城墙的美人，一时都笑得直不起腰。
再一次站在镜子前，菱兮仔仔细细看着镜中明眸皓齿的纤细人儿，眉眼、四肢，均是生长得匀称细致。
——不错，这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
她有了手，有了脚，有了自由行走的能力，可是从骨子里散发出的还是对曾经作为一个包子的留恋。
白日里，她曾试图跟街市摊点上的那些包子谈话，喃喃地说了很久，直到那摊主几乎要瞪着眼睛来赶她。此行结论就是，她曾经是一个包子，但绝不是一般的包子，因为她懂得思考。
一眨眼功夫便是月上柳梢，云端阁那边渐渐有了声响。
“菱兮姑娘，”打开门，是平日里与她交好的小丫鬟巧巧，“那两个胖姑娘已经往云端阁啦！说是要给公子表演扇舞，我们几个姐妹们都去瞧了，真真有意思，估计那台子撑不住后半场……你不去瞧瞧？”小丫鬟眉眼里全是兴奋，一双眼睛笑得像月牙。
菱兮点了点头。
——说到底，如花似玉是她带进府来的，得对人家尽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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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进门就听见一阵琵琶声，菱兮一只脚踏进去，只见半盏茶杯盖儿“啪嗒”一下摔在她脚下。“抱歉，抱歉，手、手滑了……”摔盏子的正是白日里最为活泼的小紫，此时一张俏脸笑得通红，一边揉着肚子一边往旁边的姑娘身上靠。
“这真是……”就连素来端庄的舞月都忍不住那帕子捂了嘴，一双美目笑得几乎溢出泪来，颤颤伸手指着菱兮，“你、你是故意的？”
云端阁设有一个小小的台子，此时四面拉了梅红色帷帘，装饰得很是喜庆。抬上身穿翠色衣衫的硕大身影正沉醉地拨着琵琶，由于不堪重负，那弦随时都有断的可能，曲子倒还动听。较为可笑的是旁边一身艳红色水袖裙衫的如花，胖嘟嘟的身子奋力想跟上那曲调，不想，实在来不及，总要慢了拍子，如花一时心急，猛地一跃，只听“撕拉”脆响，半截袖子竟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被扯断了。
似玉一惊，琵琶声停，如花怔怔地捏着半截水袖站在台上，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不是说扇舞么？”菱兮皱了皱眉。
“扇舞？那便是了。”舞月轻飘飘地掀了掀凤眸，纤指朝旁边一戳，只见侧旁的檀木小几上丢着把断掉的羽毛扇。
笑罢，缓过气来，小紫满眼鄙夷地瞥着菱兮：“我说，真是什么样的人带回什么样的货。平日里装作一副清高模样不理睬我们公子，真正到了领情敌回来时候，反而精明得跟什么似的……你敢说，你不是刻意挑了两个笑料回来出丑？”
“我没有！”菱兮气得一跺脚。
大厅里依然喧闹，众美人环绕之中，柳宜隔着重重人影望向菱兮气得通红的脸，兀自抿了抿唇。
“两位姑娘，白日里听闻你们的嗓音很是甜糯，不知可否唱一曲？”悠悠然拾起白玉茶盏啜一小口，柳宜神色自然，又像是漫不经心地朝小紫那边瞥过去，众人随即噤声。
“……可以。”相视一眼，如花似玉很快答道。
正文 第七章 冻糕
再拨琵琶，已慢悠悠地换了调子，不同于方才的婉转和缓，而变得十分欢快。
如花拾起那折断的扇子，“啪嗒啪嗒”地合着拍，似玉先出声，温温柔柔夹带一丝沁凉的清脆，樱红色的唇一张一合，唱得竟甚是好听。
“摽有梅，其实七分。求我庶士，迨其吉兮……”如花也晃着脑袋合起来，两道声线*得天衣无缝，一时倒让云端阁的众美人有些讶异。
“唱的是《诗经》中的句子。”柳宜掀了掀眉毛，笑容温柔，“果然，两位姑娘还是有一技之长的，小菱兮的眼光果然不错。”
“那当然！”菱兮欢喜得要跳起来，第一次觉得柳宜那张比女人都精致的脸是那么顺眼。“看，你们的公子都说了，还要不满么？”昂着头，朝小紫瞪上一眼，“你们再说如花似玉的不是，就是不给你们公子面子！”
“你！”小紫气得直跺脚，舞月慌忙一把拉了，向柳宜那边笑笑：“公子说的是，倒是我们肤浅了。”既然身为众美人老大的舞月都说了话，其他美人儿也就不敢造次，任由那两堵墙一左一右将柳宜围住唱小曲儿，只有干瞪眼的份。
“小菱兮，能不能说说，你是如何从傅尚那边将这两位姑娘选出来的。”好不容易等如花似玉退了场，柳宜招了招手示意菱兮坐到他身侧。
“嗯……”菱兮歪了歪脑袋，模样甚是可爱，“傅尚说，既然这些普通的美人都不能让我满意，便只能拿出他多年来的一对藏品……便是如花似玉了。”
“哦？”柳宜眸中精光一闪，“这么说，是傅尚的主意？”
“嗯，倒也不是……是经过我两个多时辰细细挑选，实在找不到满意的才让他出力……”菱兮生怕傅尚抢了她的功。
“好好好，我明白。”柳宜一手揽过菱兮的腰，另一只手捏了颗果子，“傅尚么……哈，他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也该好好准备一份回礼。”
菱兮急忙打掉他的手：“你干吗？”
“呵呵，天机不可泄露……”柳宜抿着唇，笑得甚是狡猾，扭头吩咐一旁的舞月，“你替我通知一声，让他们拟了请帖去傅府，三日后我请傅公子到园中小聚。”
舞月笑吟吟地应了，转身出去。
“那，我回房休息了。”既然如花似玉表现得不错，菱兮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全然不管柳宜还坐在榻上未动，兀自掀了帘子出去。
外面一轮明月光华皎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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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又到了后院僻角，淡澈月光下依然可见那碧翠碧翠的小草随着微风扭动，旁边还有一株嫩绿的小苗。
“卉卉，卉卉！”菱兮轻声唤道，“你不是说，要带我见见柳府中的其他妖精？”
只见一道绿光闪过，两个人影瞬间现了形。
“哎呀，说了我会安排嘛……就这么几日，哪能说唤就把大家都唤来……”卉卉一身碧衫，随意在石阶上坐了，旁边的小苗拖着腮眨巴眨巴眼睛。
“卉卉姐姐，那个……其实我觉得，可以先带菱兮姐姐去见老大。”小苗嫩声道，“老大的本领那么大，说不定能帮菱兮姐姐找回记忆。”
“嗯……”卉卉思索一番，“这个主意也不错。”
“什么老大？”菱兮一头雾水，“怎不见你提及？”
瞥她一眼，卉卉这才慢悠悠地说明：原来北院那边住着个神通广大的妖精，个头虽小，说话做事却颇为独特，预知事情特别准，还常常带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回来，便被大家认作老大。此番若是带了菱兮去见他，说不定有法子帮助她找回记忆。
“不过么，老大脾气素来古怪……”卉卉皱着眉头，菱兮刚想说“我保证不乱来”，随即被她慢悠悠一句噎了回去，“这样吧，你记得去厨房弄一盘子冻糕带着。”
“冻糕？”
“老大最喜欢吃的。”小苗插嘴道，“老大不贪财不贪色，就是喜欢吃冻糕。老大性子怪，还不知肯不肯帮忙，若有冻糕在手，那就容易多了。”
半天才弄清楚那冻糕究竟是个什么，据说是当年柳宜娘亲的独创，冰冰凉凉的东西，掺了牛乳，混合着糖汁冻在冰室里，盛夏时节吃着分外解渴。卉卉看看天色，说这么晚了不知厨房还有没有冻糕拿，菱兮心切，步子不停地就朝厨房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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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外四周黑洞洞的，一丝灯火也没有。
早已过了晚膳时间，下人早收了东西回屋休息去了，菱兮左右转转，想着要不要亲自去冰室找，正踟躇，忽然见着不远处有个人影走过来。
“轻尘？”菱兮面前之人正是二公子柳轻尘。
手中抱着些许衣衫，柳轻尘正准备替娘亲送去，忽然看见菱兮一个人在厨房门口徘徊，忍不住走过来看看。“菱兮姑娘，你可是肚子饿？”兴许是自小不受人关注，柳轻尘对谁都是极为温和的，平日里与菱兮也算熟络，便自告奋勇地邀她去自己娘亲那用宵夜。
“不是不是。”菱兮登时像见了救星一般，上前拽了柳轻尘的袖子，“轻尘，你知不知道哪里有冻糕？”
“冻糕？”柳轻尘蹙了蹙眉毛，清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