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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 2009年第1期-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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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的王二年纪小小,还不能完全明白父亲的意思,但父亲的感叹他懂,因为他有这方面的体验,场上高人一等的同学,不就是因为有一个城镇居民户口本么? 

              总之,城市比乡下好,当工人比当农民好。 这种印象,在王二心里,一直持续了很多年。 
              这年冬天,王二的母亲病倒了,看病吃药,一两个月都不见好,场上的医生说,最好是送到县城或省城大医院,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本来就一贫如洗的家,简直就像被小偷掘地三尺了似的,哪里还能拿出钱来! 

              晚上,王二再次和小芒说起去广东打工的事情。面对家徒四壁,小芒深深地叹气,她说好吧,要是真能找到几百块一个月,去干几个月回来也好。 
              次日王二去山外赶场,顺便扛了一根树棒棒去卖几块钱,给母亲捡两服药。听说年前去了广东的那批农家子女,不时往家里寄上三百两百。王二特地去邮政所窗口看那块小黑板,上边用粉笔密密麻麻地写着,哪个村哪个队的谁有信或有汇款单,看样子所听不虚,更是有了去广东打工的想法。 

              回到家天差不多黑了,其时王一正在水沟边洗菜,王二走过去,在他身边站了一会。王一抬了一下头,说有事?王二想了一下,说我想去城里打工。王一说啥?王二重复了一次刚才的话。又说:“听说有几百块一个月呢,我今天专门到邮政所看了,真的很多汇款单,都是广东那边来的。” 

              王一没说话,他停止洗菜,蹲在水沟边,摸出烟杆,掐了叶子烟裹了,栽在烟嘴里,打火点燃。吸了一口。“广东在哪里?”他问,声音有些飘忽。 
              王二说:“我也不晓得。” 
              王一说:“你妈这个样子,你要是走了……”他没把话说完。 
              王二咬咬牙,说:“家里能卖的都卖了,钱也借不到了。我看只有这条路了。” 
              王二的二十岁生日是一个人在火车上度过的,那是农历正月,在广东打工的老乡,回家与亲人欢欢喜喜过了年,正呼呼啦啦地赶回工厂。王二跟着潮水一样的老乡,踏上了南下的火车。他知道,火车的方向,就是命运的方向。 

              这是王二第一次出远门,到达南方城市时,春节浓郁的喜庆气氛还在。这也是他第一次品尝想家的滋味。家里有父亲母亲,还有他过门不多久的小女人。要不是母亲病成那样,要不是家里穷成那样,王二想打死我也不会跑出来打什么工。本来初中毕业后他考上了县高中的,可他却放下了心爱的书包。因为他不知道,日渐苍老的父亲母亲,将上哪儿拼凑他三年高中的学费和生活费。姐们已经出嫁,一个嫁了场上穷叽叽的居民,一个竟听信人贩子的鬼话,跑了山东。她们都帮不了他。而在山区,多数农户辛辛苦苦一年干下来,收获的粮食还不够一家人必须的吃喝。父母苦难的双肩,如何担得起他这长达三年的学业?即便担得起,他又如何忍心? 

              王二只能一个人躲在山林里,将录取通知书一片片地撕碎。 
              可以想见,父母咬着牙将儿女拉扯大的坚韧,早已深入王二的心灵。彷徨在南方城市的街道上,面对一望无际的繁荣昌盛和花红柳绿,他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父亲母亲……他咬着牙想,要是能在城里找一份工作,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可是,城市就像是另一个世界,到处都是工厂排出来废水,却不知为什么,要找一份工作偏偏就是那么难。王二找遍了所有能搭上话的老乡,请他们帮介绍一份工,可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一个好心的老乡,冒着被炒鱿鱼的危险收留了王二,把他像狗一样藏在破破烂烂的宿舍里,并用脏兮兮的编织袋和烂棉絮,为他在床下搭了一个避难所。那个几十人住的破棚子,上浸下漏,八面透风。床是靠几根木棒支撑,几块木板搭成的,王二胆战心惊地,匍伏在床底下度日如年。他发现窝棚里的大通铺搭得很不科学,重心老向一边倾斜,人躺在下面,随时都得做好床板塌下来砸扁脑袋的准备。 

              白天,他像夹着尾巴的狗一样溜出去,满怀希望到处找工作。晚上,他又偷偷摸摸地潜回窝棚,伏身钻入床底,在头顶咯吱咯吱的响声中,惊恐地防备着灭顶之灾忽然降l临。 

              灭顶之灾真的很快就来了,那天晚上,一伙打着手电的治安队员,把他从床底下揪了出来。他们叽哩哇啦地叫着,看样子很生气。因为王二没有办暂住证,他们就把王二当成了坏分子,抓回治保会关起来。那是一间又黑又臭的老房子,屋里除了一个尿桶和一伙抓回来的三无人员,剩下的,就是老房子不为人知的陈年往事。 

              很多年之后王二才明白过来,治保会为什么一到晚上就到处查房,原来每抓到一个“三无”,次日通知该“三无”的亲友取人,立马就会有最少一百块钱的进帐。这个钱叫创收,可以上交也可以不上交,就算上交,上边也要返回绝大部分。 

              可是,谁来帮王二交罚款?在这个别人的城市里,他举目无亲。 
              王二被关了一个晚上和一个白天。没有人来赎他,也没人给他送饭。眼看黑屋子里的“三无”,一个个地被亲友赎走了,他的心情真的是坏到了极点。饥饿和恐惧就像虫子一样,在他心里咬噬。他感到自己快要疯了。他终于控制不住内心的恐惧,扑上去把那道铁门踢得咣咣响。 

              有人骂骂咧咧地走过来,从铁门上的小洞往里边看。冷不防王二猛的一脚踢过去,铁门咣的一声,竟把外边的酒糟鼻子撞出了血。 
              门立即就被打开了,两个治安员扑进来,抓住王二不由分说就是一顿痛打。王二本能地反抗,可是,他很快就趴在地上起不来了。他早就饿坏了,他浑身软得就像一根煮熟的面条,他已经没有可以用来挣扎的一丁点力气了。 

              “死捞仔!丢你老母,你食屎啊!” 
              有什么东西兜头泼下,王二感到浑身湿淋淋的,就像是掉进了水坑。随后他就回过神来,那个木桶里的屎啊尿啊,在这一刻全都向他倒来,泼了他满头满脸。 

              王二狼似的嚎叫冲天而起:“我日你妈——”然后,黑屋子里传出好一阵厮打之声。待一切都归功于沉寂时,天已经黑下来了,两个治安员呸呸呸地吐着,从黑屋子里跑出来。他们的身上,东一团西一团糊着屎,或者被尿水弄湿,他们气疯了,咒骂着,样子很狼狈。他们做梦都想不到,一个盲流,一个捞仔,一个“三无”,因为没人来交罚款,被饿了一天,又被他们打了一顿,竟还有这等爆发力,那声嚎叫,就跟他妈的狼似的。真的就是狼,突然就从地上跳起来,扑向他们,又抓又咬,把满身的屎尿糊到他们身上,任他们怎么往死里打他,他也不放手! 

              王二趴在黑屋子里,浑身上下的痛彻心肺,让他差不多就忘记了满身的屎臭尿臊。他以为自己要死了,他不想死,他拼命想从地上爬起来,可是,不行,他动弹不得,他没有一丝力气,他只能趴在哪儿,一动不动。 

              过了多久?不知道,隐隐约约听到有人说话,好像正在讨论一个什么事。后来,就有人过来拉他,把他拖了出去。“会不会死掉了?”他听到有人这样说,然后又有别的人在说什么。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又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只是感到又被人泼得满身水淋淋的。“喂,喂,老乡,你没死吧?妈的,臭死了!”好像有人在叫他,一边叫一边往他身上泼水,冲刷他身上的屎尿。他艰难地睁开眼睛,他动了动身子,他发觉自己没死。真的没死! 

              后来王二才得知,那个先前收留他的老乡,被治保会叫去,责令其把半死不活的他抬回窝棚。活过来的王二,在老乡的床底下,整整躺了半个月。万幸的是,这期间,治保会没有再来查他。 

              走出窝棚,王二抬头看天,天阴阴的,城市的上空仿佛充满了尿臊味。这个时候的城市,在王二眼里,和关“三无”的黑屋子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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