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擒龙手作者:夜半二点-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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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潮策马走了过去,屈身将人头一踢,那人大半头面转过来,乱眉暴目,形容甚为丑陋。韩潮道:“不是中原人。”徐丰冉一边冷笑道:“必是日间财物露白,这贼子才勾结了同伙在外拦劫。”李德宁仔细看了一下手中的陌刀,以手指轻弹刀刃,沉思道:“我只听过天山北麓才有这么好的精铁,这批马贼恐怕非同寻常。”他不知想起什么,手中一震,陌刀跌落地上。      
  韩潮奇道:“怎么,刀上有毒?”李德宁不由目露惧色道:“这刀拿不得!如果是……他们,那便糟了,只怕一沾上手,不死不休,永无宁日!”他一路领兵行来,果敢稳重,未曾见过如此神色。于晔奇道:“是谁?你是说星宿海么?”君自天不由冷嗤一声。李德宁道:“在安西一带有一伙叫做漠北王的马贼,悍勇猖獗,穷凶极恶。不要说商旅,小一点的城郡往往都被一扫而空。听说他们盯上目标后,赶尽杀绝,这些年来从未失手。”韩潮道:“此话我也曾听闻,不过不是传言他们在沙洲一带,鲜少过境么?”李德宁略叹口气:“但愿不是他们,若是他们的话,断也不会这样轻易撤了。漠北王麾下,有胜无败,有死无退。……还好,不是他们。”      
  君自天微笑道:“听说漠北王于阗玉八方天魔舞的刀法被誉为关外第一,如果有机会各位说不定可以领教一下。”“于阗玉?”秦艽道,“这名字倒是起得好听,昆仑山盛产羊脂美玉,也是天下第一。”李德宁不由苦笑,“好听是好听,但凡在五凉地方谋生的人,对这三个字可不免敬而远之。”      
  君自天轻轻笑道:“八方天魔舞,千里野魂哭;漠北不可过,人鬼无殊途。”他的声音低缓,但却有种说不出的蛊惑力,仿佛在众人眼前揭示了一片黄沙白骨,万鬼齐喑的景象。      
  李德宁听得心中一凛,一时默然。于晔嘿然笑道:“星宿海无涯屿尚在,恐怕于阗玉还不能无敌于西陲吧?想当年边宗主不是有一项成名的绝技,叫做碎玉掌么,呵,和田美玉虽坚,天下还是有解玉刀的。”秦艽心想:“这个和尚,挑拨离间,真是油滑。”君自天斜睇了于晔一眼道:“杀人刀不如御人术,大师有本事,看能不能用佛法度化了他,岂非更佳?”于晔笑道:“除非和尚的头比这位于施主的刀更硬些,不然多半不行。”秦艽道:“这可要试试才知。”于晔道:“怕到时候,各位知道了,独我和尚不知,岂不悲哉?”众人均是一笑。徐丰冉道:“哼,想来是关外无人,才使得竖子称雄,有何可惧之处?”      
  君自天瞥了徐丰冉一眼,但笑不语。徐丰冉面露不悦:“你笑甚么?”君自天目光深远,淡淡道:“没甚么。”           
大漠     
  凉州到甘州大约五百多里的路程,等过了水磨河,很快便到了焉支山脚下。焉支山又名胭脂山,因其山石赭红似胭脂而得名,也有人说这是因为山上长有一种红蓝草,汁液可用以做胭脂,过去的匈奴妇女常用之涂面之故。当年汉将霍去病便是过焉支山,斩折兰王,大破匈奴,立下千古不朽之功勋。韩潮望着白雪皑皑的山头,禁不住叹道:“‘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藩息;失我胭脂山,使我妇女无颜色’,这就是焉支山了。”李德宁道:“没错。不过韩公子,我有一事不明白,你们大汉民族拥有的土地广袤万里,肥沃膏腴,为什么其他民族只想谋取一片水草丰茂之地,安生养息都不可以呢?”      
  韩潮一时难以回答,片刻道:“这是我们中原的疆域,历代传承,我们汉人的朝廷自然要庇护其上的子民。更何况当年匈奴人南下掳掠时,杀人放火,十室九空,是我辈男儿,当有不教胡马过阴山之志!”李德宁挥着马鞭冷笑道:“世间万物,天生天养。你们汉人自诩天朝大国,沿边的官吏把我们羌人当做牛马畜牲驱使,难道我们便要一辈子做牛马畜牲不成?!让我们的子子孙孙也不能做人么?!”他讲这句话时声色俱厉,连秦艽等人也听到了。随后李德宁的口气一缓道:“我们大夏国就是你们所谓的蛮夷之民,哼,蛮夷之民怎么了?与其做猪狗,不如做虎狼。”      
  韩潮略精文史,知道宋朝初年,许多朝廷官吏对边疆各族盘剥甚酷,太祖手下大将王彦升驻兵原州时,据说常把一些所谓犯法的党项人抓来,一面喝酒,一面用手揪断犯人的耳朵作下酒菜,其残虐不忍卒听。至于凌掠妇女,滥杀边民的事自然更不胜枚举,所以当年李继迁举兵反宋,一呼百应,终有今日西夏雄起之势。韩潮一时静默,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李德宁以鞭策马,径先向前走了。      
  走了没多久,突然一群黄羊从山坳里窜了出来,正仿佛那雪上行云一般,倏地向坡谷里散去。西夏的兵士一声欢呼,有人箭剔雕翎,噌地射了过去。不过那黄羊攀岩如飞,霎眼间已经奔出了几十丈远,这一箭不免落空。李德宁不慌不忙搭弓稳稳射去,一只公羊应声而倒,有骑士过去拎起死羊挂在鞍上。是夜众人便好好打了一场牙祭。      
  甘州府过后,一路上几乎都是沙漠,是时为十一月中旬,当真是风如雷,砂似拳,雪胜斗,不过李德宁说起这样的天气已经不错,有一年冬季,甘州路上下了一场的大雪足足有十余厚,几个月车马不通。即便天气尚佳,这一路亦是甚为艰苦。西夏骑兵按例每人都配有一驼一马,为了防止牲口不陷于沙中或者被砾石扎伤,驼马的蹄上都裹了层厚厚的牦牛皮,虽然如此,队伍在经过一片砾漠的时候,仍有的几匹马的蹄子被坚石扎伤,等走到路上一个憩站时,几匹马的蹄顶已经高肿起来。      
  憩站因为有一个地泉,冬夏不竭,所以渐渐成了过往商旅补水的必经之处,附近山坡的背风处草草搭就一个简陋的土堡,让众人惊讶的是那里居然聚了一支汉商的骆队。这一路上鲜少遇到行人,更何况是中原商旅,秦艽等人顿时觉得无比亲切。那队商旅也是一阵骚动,看他们虽然人多势众,但来势平缓,不似大漠里的马贼兵匪。几人率先迎了上来,却是一队两湖的大商人,带了两三百驮的茶叶丝绸贩往西域,以换取犀角香料等物再回中原谋利。领头的是一个五十多岁姓陈的老者,虽然一脸风霜,但精神矍铄。他身边有个刀疤脸的汉子叫刁二,腰里盘着一卷软鞭,动作沉稳有度,一望即知是个江湖老手。      
  双方不免寒暄了两句,姓陈的老者看他们一队行色古怪,但既无恶意也不便深究,就叫手下腾出一方空地来。李德宁等人扎下几个小的营帐,开始烧水开伙,一块块的干牛粪扔在里面,居然也将火生得旺了。干牛粪似乎比柴火还要耐烧,且没有异味。商队中有几个藏族的乌拉凑了过来帮忙,他们从兜褡里掏出几个麦面大馍埋牛粪里,等烤熟了翻出来,在热馍里挖了个坑放块酥油进去,油化饼酥,津津有味地吃起来。于晔最是贪涎,说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牛粪鲜花一般同,不客气地向乌拉们讨了一块吃。咬了几口,啧啧叫好。      
  这时天色已然暗了下来,风沙俱静,夜幕低垂。漠野的天空就象一大方于阗的墨玉海,海里还含着无数寒星,每一颗都亮得惊人,触手可及。星空这么近,压得人说不出话来,只有窃窃的低语和火堆里毕毕剥剥的燃烧声。古诗中有“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之句,在此刻,似乎说话的声音大了些,漫天的星斗都会陡然震落下来。      
  正一片幽然如幻中,突听得一声长长的马嘶,其意甚悲怆。君自天在一旁道:“伤马不能用了,骑主大概正要杀掉。”秦艽听他淡淡说来,心里觉得不忍,但也知道如果在此弃马而去,天寒地冻,反而要令它们多受折磨。才想到这,突然听得那边一阵争吵声传了过来。几个人望过去,就看商队里有个须发苍苍的老头跟马主在那里争论,好像拦住他们不许杀马。那两个西夏兵士很瞧不起汉人,把老头推攘到一旁,秦艽顿时起了同仇敌忾之心,走过去问:“怎么回事?”那边李德宁也惊动了,跟过来询问。      
  夏兵里有一人长了一脸大胡子,神色剽悍,一脸愤慨,扯着嗓子说了一大串话。原来其中三匹马的蹄子受了伤,尖石刺进了蹄底与蹄叉之间的夹膜,除非割开整个马蹄才能取出来,但那样马脚也就废了。不割开的话,马蹄已经开始肿胀流脓,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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