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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府忘情川上游。
碧色的水潭里漫天绿盈盈的荷叶嵌在其中，阳光照耀，荷叶上的水珠幻出点点绚丽多彩的光芒。
冥天一袭白衣，背手而立，宽袖衣摆随风轻扬，长长的发随意编织成黑黝黝的辫子，垂在胸前。
他迎风站立的身姿优美背脊挺直，面容严肃而深沉，孤形完美的嘴唇紧紧抿起，仿佛沾染了冰霜，泛着不健康的白。身后的空地上，汴月安静的坐着，手中拿着一只绽放娇艳的白色荷花，白净的衣摆散落在身旁，如同绽放的花瓣，整个人精致得宛若白玉雕刻。
“你不回去，不要紧吗？”冥天轻声的问他，没有回头，清冷的视线依旧落在点缀在碧绿荷叶中星星点点的莲花上。
“不要紧，我喜欢这儿。”汴月简单的回答，低头嗅着指间的花瓣。
“我也很喜欢这儿，这里可以让我暂时忘记一些不想记起的事情。”从很早很早开始，他就很喜欢这潭碧波馨莲，水面微微的光影，似乎可以把那些血腥，难以抉择的事情驱远，可以任意无声的让时间停滞，让头脑保持空白一片，只有眼前这片荷叶带着幽香顺风摇荡。
“冥王，你变了。”汴月抬起头，朝他声音的方向辗转望去。
“有吗？也许吧！”他漫不经心的应答。
“有。”汴月笃定的回答，永远没有表情的脸孔，像个晶莹的水晶娃娃，仿佛阳光依附在上面，就能看见璀璨的光芒在身体中流转闪耀。
“变成什么样子了？”隔了很久，他才回神，徐缓的问汴月。
“你的灵魂不再是漆黑冷冽，而是比我的蓝莲还要洁净透明。”他轻轻的说着，阳光映在白色空洞的眼中，竟多了一种深不可测的绝美。
“我不喜欢太过明亮的色彩，也不喜欢太过干净的东西。”他眼中有着某种深邃的情绪，汴月的话让他微微蹙着眉。
空气，清凉如水，肌肤骨肉，都沾染上荷花的香气，清雅幽淡。
许久，婉转轻柔的声音漂浮在他耳际：“若不喜欢，为什么改变？”
听到这里，冥天的薄唇上，染上一抹淡淡的笑：“因为她喜欢，希望她能够快乐。”看他还想问什么，冥天扬着唇又加上一句：“她快乐，就是我的快乐。”
听到这里，汴月低下头，冰冷的指间顺着花瓣的轮廓来回滑动，无意识的轻启唇瓣，呢喃道：“若是，岚沨醒来，看见这样的你，不知道她会不会伤心？”轻柔的话语没有离开他的四周，就被风硬生生的截断了。
冥天脑海中某种意识絮绕而出，“汴月，三界还没形成起，你就存在了，是吗？”他溢在眼中的某种光芒，一闪而逝，俊雅清冷的脸上，轻轻地蒙上了一层阴霾。
“嗯。”汴月点点头，整个人恍若碧水中的一朵水莲。
“那告诉我，为什么从我有记忆开始，就呆在冥界，处理人类的魂魄，更早远一些的记忆，连轮廓都是模糊的，好像被人硬生生剥夺了般，想去回想，又不知何处着手。”
潺潺的流水声，在脚下轻轻絮语，朵朵水莲在其间轻歌妙舞，冥天目光清远而悠长的望着水潭，缄默的等待着他的答案。
“王，既然想不起来，何必多想，过去和未来都不重要，记住珍惜现在才是最正确的。”汴月纤细洁白的双手握紧荷花，当听到冥天的问题后，没有情感的他也不自禁的微微颤抖，洁白若雪的花瓣也随之颤抖着。
“不想说？”冥天听着他话中的敷衍，眉间涌起淡淡的不悦。
汴月望着手中的花，目光却悠远如深山中的一弘清泉，他并未开口回答。
时间走得缓慢，流水也静悄悄的流逝，清风吹过水面，所有的荷叶翻飞成碧浪，一波逐着一波，连绵起伏，柔柔摇拽。
“冥妃很喜欢这里的荷花吧？我还没有机会去拜访她呢？”汴月最先开口回避着转移了话题。
冥天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深黯的眸中盛满了万千情绪，他凝重的开口：“若我重生后，我会不会忘记很多重要的事情。”
“……也许不会，……也许会。”起码上次的遗忘，是你自我封印自己的记忆，汴月沉吟不语，过了良久，才接着说道：“看你的心而定，有些不愿意记起的东西，你自然会忘记，有些该想起的东西，自然会想起。”汴月的话一字一句都格外玄妙，句句都隐含着宿命，他不能多说，不能再多窥视未来，不然，他的蓝莲会因为灵力过损，凋零残败。
他还想留着这条纤弱的精魂，等待她的回来，等了千年，又等千年，辗转反覆。
“什么都可以忘记，我不想忘记雪依。”这样模棱两可的答覆让他无法捉摸。
他不想忘记雪依，倘若真的忘记了，她该怎么办，以她的个性，应该想各种千奇百怪的方法让自己想起她吧？比如用她宝贝女儿的火球烧他，眼中发大水来淹死他，或者找孟婆拿乱七八糟不知名的药材灌他服用下。
想到这里，一抹优美温柔的笑容在他脸上弥漫开了。
☆、十二章 重生之前（２）
“王，想到什么快乐的事情了，让你笑得这么开心。”汴月抬头凝视着他，阳光碎散的落在他的眉目间，蕴着如玉般的温润光泽。
“你看不见，怎知道我在笑？”冥天有些诧异的问他。
“你是主宰和创造这个冥界的王，你的心情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能体现出来，刚才你发自内心的喜悦，让吹过来的风都带着甜甜的气息。”
风微微吹，撩动着汴月晶莹的蓝色丝幕般的发。果真带着轻轻的香，泌着幽幽的甜，清雅好闻。
“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我的心情能牵动这个世界。”冥天的声音响起，平淡而醇和，但柔和的眼里始终蕴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情绪在波动着。
“那是你很少开心，所以整个冥界都和你的心相呼应，什么时候都是笼罩着阴森浓雾，黄烟袅绕，空气时刻都像被冰霜冻结着，这世间除了我冰陵就数你冥界最冷。”汴月移开了凝着冥天的眼神，微倾下头，迷蒙虚幻如白色雾霭般的双眸望着被轻风吹皱的忘情川，清雅的五官透着一股圣洁涤尘的淡雅气韵。“可是，而今哪怕在你灵力衰弱的情况下，这里四处都是绿色盎然，幽香缭缠，明媚似春。难道不能证明和你心情有关，估计来转世投胎的鬼魅，都以为自己走错了门。”
冥天默然不语，仿佛入定的老僧般，始终平静如恒。
汴月把玩着手中的晶莹的白莲，声音悠扬而轻柔，目光清远静逸。“哪像我的冰陵除了风雪满天，就只剩下水银湖里朵朵蓝莲，偶尔飘来的缕缕芬芳幽幽香甜，会沉入我梦中，扰乱我的梦境，若我沉睡前不为它们布下结界，早被飓风吹散，碎散凋残了。”不知道是不是受这香甜的风的关系，还是被冥天欢愉的心影响。话，比几千年叠加起来还多些，细细碎碎的言语，不知不觉的逸出了口。
风带着莲花的清香，浓一阵，淡一阵，泌人心脾，未曾停息过，代表风也未曾间断。
冥天听到水银湖里的蓝莲，心，顿时收紧，脑海中浮现了一张带泪的容颜，空中碎散纷扬的蓝色莲花花瓣，像天空般的澄清透明。
他合上眼，下颌有些僵硬，齿间绷紧，沉声问道：“你的蓝莲只能在冰陵中央的水银湖里才能生长出来吧？”
“是的，三界唯一只有冰陵才能生长出来。”汴月有些疑惑，但还是恭敬的回答这个问题。
“除了你，还有谁能够触碰蓝莲，蓝莲还不会消失。”无论如何他都想不起梦中的她是谁？长像酷似雪依，却又不是，记忆上被蒙上一层浓雾，而她却是水中月雾中的花，让他想不起来，却又熟悉，好像认识了很久很久，久到洪荒之端，沧海没界，桑田未造就已熟识。
“你和羽帝！”汴月扬起头，清秀的脸上好像是朵粘上晨露的蓝莲，风抚摸着他的脸靥，冰凉冰凉。“我从蓝莲里出尘，幻化成形状的时候，第一眼就看见你们两个小的时候……。”话未完，顿时嘎然停止，他猛的低下头，紧闭温润的唇瓣，不再开口，看来冥界香甜的熏风，已经使他迷醉了，脱口而出了些不该说的话。
“羽帝？我？小时候？”冥天有些震慑的回头，不解的词汇一一的在脑海中穿梭，迷惑又震惊的视线锁住他。
白莲像失了魂的蝴蝶从手中缓缓落了下去，跌在了白裳之上，指尖残留下一缕淡淡幽幽的清香。
汴月轻轻摇着头，叹息如深深的秋水般轻语，“是我说错话了，今天说了这么多，我也该走了。” 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