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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的态度十分冷淡。魏斯马上装得憨态可掬,用几句话堵住了海因里希的嘴,否则那样的冷遇简直近乎侮辱了。
“你来干什么?”海因里希不满地嘟响了一句。
“找你呀,海因里希,”魏斯笑嘻嘻地说。他的笑容是那样开朗而和善:“你明白吗,我挺想你。”说罢他望望摆着小吃的餐桌,又望望正襟危坐、凛然不可侵犯的约阿希姆·冯·扎里茨上校,还有歪在摇椅上,手里悟着一大杯红葡萄酒的安格利卡·布赫尔,问道:“在你这儿吃点东西行吗?”然后又诉起苦来:“跑了一整天,真把我饿坏了。”
魏斯一眼看出,对房间里这三个人来说,他来得很不是时候。所以他找了一个不容驳回的借口。难道能拒绝招待一个饿肚子的人吗?那真是太无理了。
魏斯跟海因里希的客人们寒暄了一番,并不理睬上校的冷脸和安格利卡的怒容;默默地坐到桌边,专心致志地吃了起来,不久也就不为大家所注意了。
也许对他的漠视中含有鄙夷的成分。魏斯对此并不在意。他的目的达到了。在这场小小的竞赛中,他的耐力、意志和自制力都占了上风。
约阿希姆·冯·扎里茨叼着雪茄吞云吐雾,又拣起了刚才被魏斯打断的话题。他那些干巴巴的声音,听起来就象劈柴裂开时发出的动静一样。
“是的,我们德国人都是一些理想主义者。跟别的民族不同的是,我们的祖先使我们的心灵和头脑里充满了狂热的理想。先取欧洲,继而拿下全世界——这就是我们的理想。为了民族的自觉,我们必须占有全世界。我们的历史使命就是统治世界各民族。”
“暴力体现着我们的自由精神,它也是达到目的的一种手段,”扎里茨操着他那刺耳的嗓音一本正经地说。“我们要把有史以来对个人和整个民族施加暴力而造成的恐惧心理,变成一种万能的武器。德国士兵视死如归,主要是基于两个因素。土兵的主导思想应该是:若不视死如归他就性命难保。因此,对惩罚的恐惧解除了他对死亡的恐惧。使用暴力的能力来自对暴力的恐惧。无论我们的天性多么反对残忍,残忍却是出于人道的需要。通过残忍可以减少一批害怕残忍的人,免得日后他们成为残忍报复的牺牲品……”
“对判刑的犯罪军人表现出任何仁慈,”扎里茨接着说,他几乎整个笼罩在雪茄烟的烟雾里,“都证明我们没能坚决消除与我们的精神格格不人的马克思主义社会病。最后我想告诉您,亲爱的施瓦茨科普夫先生,我坚决不同意您……”
这时魏斯打断了他的话。魏斯用餐巾擦完嘴,折好放在一边,眼睛也不抬地问道:“对不起,上校先生,照我的理解,您的意思是说,最勇敢的德国士兵同时又是头号的胆小鬼?我们之所以要变得残忍,是由于害怕不够残忍而被绞死?”魏斯歪倒在沙发椅上,用火柴棒剔着牙,不等对方回答,又对海因里希说:“按照约阿希姆·冯·扎里茨先生的意见,你要得出这样的结论:必须参与处决那些军人。唯有这样,你才能证明他的推论是正确的:无所畏惧地处决罪犯仅仅是由于害怕自己被指控为心慈手软,对吧?”魏斯对上校灰白的眼睛逼视了一下:“按照您的逻辑,事情就是这样。”他冷笑了一声:“毕竟这种逻辑不能使我受到鼓舞,虽然它听起来冠冕堂皇,好象一首胆小鬼的颂歌。”
“中尉先生,您有点忘乎所以了!”冯·扎里茨几乎是在尖叫了。
魏斯霍地站起来。
“上校先生,由于职务所系,我不能忘记任何有辱我们英勇德军的事情。刚才您竟敢指摘德军士兵贪生怕死。”
冯·扎里茨脸色发白,对海口里希说:“施瓦茨科普夫先生,他歪曲我的意思!请您马上证实一下。”
“算了吧,魏斯,”海因里希说。“你很清楚,上校讲的是纳粹的思想,当然,有些赤裸裸。”
“我认为,”魏斯毫不让步。“上校先生不该那样说。”
安格利卡插嘴了:“魏斯,您别这么多疑。”她伸出手来;“咱们不是老朋友吗?”
“为了您,小姐!”魏斯殷勤地说。“我可以承认自己有点急躁。”
“瞧,您真可爱!”安格利卡询问地望望上校:“您想休息一下吧?”
房门在安格利卡和冯·扎里茨身后关上了。
海因里希立刻问道:“你这是故意吧?”
“也许,”魏斯含含糊糊地说,转过来又反问道:“你是确实讨厌他的开导,还是这不过是我的感觉?”
“不,不是感觉。他在和我辩论。我说我绝不参加行刑。”
“干吗对我那么冷淡?你应该感谢我帮了你的忙:帮你让他们俩滚蛋。”
海因里希若有所思地说:“并非他一个人是这么看的。”
过了一会儿,魏斯说:“如果从集中营战俘里找几名志愿刽子手,你认为是俄国人就会欣然同意吗?”
“毫无问题。”
“要是有人拒绝不干呢?”
“为什么?处决德国人——这对他们是一大乐事。”
“要是他们非但不处决德国犯人,还打算把他们救出来呢?”
“这是不可思议的!”
“而那四个德国人曾经拒绝处死俄国战俘!”
“我真想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要是你能知道呢?”
“那么,看样子……”海因里希忧伤地说。“他们将会在某些方面说服我。”
“然后呢?”
“然后,我也许会相信,在德国还有另外一种德国人。”
“于是你也就成为那种德国人?”
“于是你这位军事情报局军官,就义不容辞地把我列入那四个人之中……”
“到那时候,我倒会忘记自己是个军事情报局的人,”魏斯说。
“你打算为朋友对帝国犯罪吗?”
“为什么不能?”魏斯挑战似的说。“说到底,为朋友豁出性命——这才叫真正的友谊。”
“即使这个朋友是叛徒?”
“背叛谁?他不过是投向德国人一边。”
“可这些德国人违背了军人的天职。”
“是充当刽子手的天职吗?”
“破坏军纪就是帮助俄国人取胜。”
“要是俄国人救出这四个德国人,难道说,他们是在帮助德国打败苏联吗?”魏斯问。
“俄国人会营救他们?!这是异想天开。听到这种消息简直应当开枪自杀,不然就……”
“不然就怎么样?”
“去你的吧!你真是乱弹琴……”
“我再说一遍,”魏斯逼视着海因里希的眼睛。“如果真的发生这种事,俄国人营救判了死刑的德国人,并且你还能见到他们,听他们说话,那时候你怎么办?”
“这不可思议!”
“请你告诉我,到那时你会怎么办呢?”
“我会见见他们……”
“你说话算数吗?”
“你这么追问我,真叫我怀疑,是不是有人要你来审查我。”
“谁?”
“盖世太保。”
“也好,”魏斯沉吟道。“你是对的。现在这样吧,为了得到你的保证,”他看看手表。“一小时后你给监狱打个电话,那边会告诉你,四名被判死刑的德国军人已经逃走。”
“哈!好个消息灵通的军事情报局人员。何必拖延时间呢?我这就打个电话,让他们告诉我罪犯逃跑的事。”
“不,”魏斯说。“现在太早。”
“要是我现在打了呢?”
“他们就不能得救。”
“那么,如果现在不打电话,我倒成为他们逃跑的同谋犯了。”
“就象我一样,”魏斯说。
“你干吗捉弄我?!”海因里希气恼地皱了皱眉。
“我曾告你:半小时内你若不打电话,”魏斯冷冷地说,“你就是他们逃跑的同谋犯。”
“让我们忘掉这次谈话吧!”海口里希恳切地说。“说实在的,我们用不着这样互相考验。这一切都是扯淡。”
“不,这一切都是真的!”
海因里希伸手去拿白兰地瓶子。魏斯挡住他的手:“别喝,我请求你。”
“对,”海因里希同意了。“这时候灌酒是懦弱的表现。”
他在房里踱了一圈,在放着电话机的小桌边站住,目不转睛地望着魏斯,摘下听筒。
魏斯的手搭在枪套上。海因里希注视着他,同时拨动了号盘。魏斯握住枪柄,海团里希拨号时,他的手越抬越高。
“安格利卡,”海因里希对听筒说。“劳驾请上校接电话。”过了一会儿,他客客气气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