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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了。”浅浅越发心烦意乱,移开视线,忽然就看见了林皓宇。他坐在她左前方,和她隔着几张桌子,正默默地看着她,那张一向阳光的脸,此刻被一种深沉的情绪笼罩住了。
她心中一紧,拿着筷子的手,不知不觉放下了。设想过无数次再见到他时的场景,却一次比一次茫然,她究竟该怎么面对他?她始终没有答案。
在这个人声鼎沸的饭堂,他们傻瓜一样地看着对方。
浅浅终于牵了牵唇角,低下头继续吃饭,一直到离开,她都没有再往那个方向看一眼。
这天下午体育课下,浅浅和晓琪从综体馆出来,沿着揽月湖畔往教室走去。这条窄窄长长的揽月湖贯穿整个c大,把校园分为东西两个校区,两岸杨柳依依,一直是c大学子散步的好去处。
晓琪右手往对岸一指,“看!”
浅浅不经意地望过去,对面正是舞蹈系大楼——c大美女云集的地方,然后,她就看见了尹若尘。
他被一众女生如众星捧月般包围着,正说着什么,并没有看见她。她立刻转过视线,这样花团锦簇的场景,几乎伴随着每次他来学校上课。
晓琪说:“看到没有,站在他右手边的那一个?穿黄色衣服的,很漂亮吧?”
浅浅没有说话,抬头望天,阴天,整个天空在这萧瑟的秋天是灰败暗沉的。
“告诉你,”晓琪拍一下她的后背,“她就是我们c大鼎鼎大名的校花白琳琳!听说她现在追他追得很紧。”
浅浅的心像被针刺了一下,没有作声,脚步却加快了。
晓琪很八卦地又望过去,喃喃地,像是自言自语:“不过说真的,我觉得白琳琳没他前妻好看啊!哎,他不会再找一个跳舞的吧……”
无缘的你啊,不是来得太早,就是太迟
浅浅呆住了,她是不是听错了?为什么她听不懂?脚步不由停下,转脸直直地看着江晓琪,“你说什么?什么前妻?”
她脸色苍白,表情是那么惊诧,语气掩饰不住的颤抖,整个人似乎都在摇摇欲坠。晓琪倒愣住了,“怎么你不知道啊?他离婚了啊,就在你结婚那天……”悌
阴沉沉的天空好像整个压下来,四周灰蒙蒙的楼房似乎摇晃得要倒下来。但是,浅浅明白,那是错觉,天不会塌,楼房也不会摇,一切都安然地呆在原位。
晃动的,是她的心。
“浅浅……”晓琪担心地看着她,她似突然间失去了魂魄,像一个毫无灵魂的木头娃娃,呆呆地一动不动,任那萧瑟的秋风,一阵紧跟一阵,向她侵袭过来。悌
浅浅缓缓地、慢慢地转身,看向对岸那个男人。
毫无预期地四目相对,彼此都有些怔然,但谁都没有移开目光……谀
尹若尘没想到她会突然回头,他感觉到她的注视,当他望过去时,她又低着头,那样小小的一个落寞的身影——他的心,就疼了。
她望进他深幽的黑眸。
于千万人之众,于千万年之久,空间与时间的无涯荒野里,没有早一步,没有晚一步,遇上了那个人。
那么,我呢,若尘,我究竟是早了,还是晚了?谀
我来早了。
我也来晚了。
我天真的以为自己一个转身,就可以躲过千万次的伤心,却不料,我就此错过一生的风景。
如果,从开始就是一个错误,那么,为什么它会错得那样的美丽?
或许,从一开始注定就是悲剧,我们都是命运的棋子,无论怎么也翻覆不出它的手心。这千转百回的命运,所有的争取与努力,也许还抵不过它开的一个玩笑。
我不得不含泪向它臣服。
我,已经回不去了。
现在的我,是残花败柳。
残花,败柳。
我是该死心了,此生,再没有企求,再没有奢望。
有的,只是二十岁的遗憾。
他看进她清澈如水的眸。
她那样看着他,眼底的凄惶悲哀令他心颤,于是他明白,她什么都知道了。
他无声地翕动嘴唇,却什么也说不出,什么也不能说。
他们距离很近,只隔着一条窄窄的湖水,但仿佛隔着难以逾越的天堑。她在这头,他在那头。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他望着她,慢慢地露出微笑。
——浅浅啊,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你要向前看,要好好地,要幸福啊!
她露出明白的微笑,含着泪光轻轻点头,然后转身朝前走。
木然地走了许久,晓琪递给她纸巾,她愣了好几秒钟,这才发现自己满脸是泪。她哽咽:“我知道的,很多事情,已经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晓琪难受极了,张开双臂,默默地拥抱住她,轻声说:“人就是在这样的拥有和失去里,才成熟起来,生命才丰富起来的啊!”
她抱住晓琪,在冷落的秋风中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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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的中午,尹若尘被母亲的一个电话,招到了希尔顿酒店的高级餐厅。
当他看到母亲对面还坐着一个女孩时,眉尖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对母亲的良苦用心,他理解但无奈。
林晨曦笑眯眯地介绍:“若尘,这位是谢雨桐小姐。”
尹若尘微笑,天生的好教养令他对任何人都未语先笑,笑容礼貌而疏离,“谢小姐,幸会。”
“尹先生你好。”谢雨桐亦是淡淡一笑,明眸皓齿,气质高雅,态度不卑不亢,标准的大家闺秀。
林晨曦立刻起身,笑着说:“你们聊,我先走一步。”临走还意味深长地瞄了儿子一眼。
尹若尘装作没看见,服务生过来,他点了一份西式套餐,然后问:“谢小姐想吃什么?”
谢雨桐接过餐单,也随手点了份套餐。
悦耳的钢琴声,和着淙淙的流水声在餐厅回荡。礼貌的寒暄过后,俩人静默着。
谢雨桐抿了口红茶,悄悄掀抬眼睫,打量这个举止优雅,风度翩然的男人。她早听说过他,但是无缘谋面,她是借着母亲和他母亲是同学,才有了这个机会。
尹若尘脑子里努力地转啊转,回忆母亲曾介绍过的基本情况。可是他当时只是漫不经心地敷衍着,只“雨桐”这两个字还有模糊的印象——只因当时在下雨,雨滴打在窗口的梧桐叶上,沙沙作响——觉得这名字有点意思。
他尴尬地发现,他就只记得这个,眸光微闪,忽然看到她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海狸图案的毕业戒指。
他微微一笑,终于找到了一个安全的话题,“没想到我们还是校友,谢小姐在mit学什么专业?”
她心中一沉,他对她的情况根本就一无所知。面上却微笑,一双杏仁形的、美得慑人心魄的眼睛瞅着他,“生物,”转动手中的戒指,问,“你的呢?”
“我不戴戒指。”他淡淡地。他没有佩戴首饰的习惯,当年结婚时他也没有婚戒。
她一怔,立刻聪明地转移话题:“我今年刚毕业
,上个月才回来。在mit奋斗了四年。”
他微笑。于是俩人像久别不见的同学一样,讲了一些mit的趣事——大部分都是她在讲,他沉默地听着,有时也会说两句,直到午餐上来,他们安静地吃完。最后他问了她地址,送她回去。
他很有风度地替她打开车门,她侧身跨进车的一瞬间,看到后座上粉色的kitty猫靠背时,不由一愣。然后,她又注意到他身侧副驾驶的位置上,还有一个粉蓝色的尺寸更大的kitty。
她淡淡地问道:“尹先生很喜欢kitty?”
他没有回答,车子一个漂亮的转弯,驶上了高架路。他这才说:“有一个女孩喜欢。”声音很轻,仿佛透着无尽的伤感。
她冰雪聪明,立刻说:“对不起。”
这样的语气,必是爱极了那女孩吧?
其实早在他绞尽脑汁,和她说第一句话时,她就知道,这个男人,无意于她。尽管他们貌似谈得很投机,但在他礼貌的微笑下,是无法接近的疏离和冷漠,是无法掩盖的忧郁和落寞。
这样一个男人,会对谁敞开心扉?
他淡然地:“没关系。”
路上,俩人没有再交谈,他接了一个尹若风的电话。
车子停在她公寓的楼下,他与她道别,然后驶向半山别墅。
才从车中下来,管家就迎上来告诉他,尹若风在书房等着他。他踱步上楼,琢磨着尹若风为什么这么急着找他,想来不是公事,公事他不会这样。
他推开书房的门进去,脱下西服,径直在高背椅上坐下,拿起铅笔继续勾勒他未完成的草图,并没有看尹若风一眼,仿佛他不存在一般。
尹若风坐在沙发上,冷眼注视着他,他有多恨他?恨不能杀了剁了,恨不能挫骨扬灰……可是,他偏偏是他的哥,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