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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屋 作者:李佩甫-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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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放在心上……
    那是你花了钱。你娃子干的事,哪一条都是犯政策的……
    政策是人订的。只要场面上有人,就不怕政策……
    你有两本账。一本是给人查的,一本是黑帐。
    不错。
    你玩女人。
    不错。
    ……娃子,要算起来,哪一条罪都不轻!老叔只要动动嘴,就够你受的。
    老叔,这世事我比你看得透。你不就是死死地把持住扁担杨么。这村子是你说了算,
可你的局面太小了。外边的世界大哪,有本事的人多哪。没有点本领,你想我能混得下
去么?在村里你们看不起我爹,看不起我。我就是要叫你们看看,人该怎样活。你想没
想过,三年之内,盖一栋像我那样漂亮的楼房;五年之内,弄部小轿车坐坐?!你没敢
想过,你就没有这样的胆气!你只有抓住芝麻大的扁担杨,在瓦屋里喝喝“毛尖儿”茶
的胆气,小得可怜的胆气。不错,我玩过女人。那我是谈恋爱。你懂得什么叫谈恋爱么?
我没有勉强过任何女人。实话告诉你,睡是睡了,可在法律上通奸是不犯法的。况且,
我、是、谈、恋、爱。至于“黑帐”,这你就不懂了。普天之下,没有一个单位没有
“小账”的。省政府就有,何况别处?没有“小账”请客的钱从哪里出?不说别的,我
敢说扁担杨就有“小账”。老叔,你搬不动我。你那一点点精明不算什么,我工商局、
税务局、公安局、法院……到处都是朋友;县长、市长家也是常来常往的。再说,这些
事只有天知地知,查账是查不出来的,永远查不出来。老叔,你也算是个精明人,可你
老了。
    杨书印静静地望着杨如意,那目光始终是和蔼亲切的,他叹口气说:“娃子,我是
老了,不中用了。扁担杨村将来就靠你们年轻人了。咱村还是穷啊。几千口人的村子,
确实需要个顶梁柱啊!……”
    杨如意端起茶碗,吹了两下,慢慢地呷了一口,辣辣地说:“回来让你好好培养培
养我?最好把资金、设备也都带回来,也让你老人家‘培养培养’。当然是为了扁担杨
的老少爷儿们,不是为你,你根本就不在乎这些,对不对?”
    杨书印的脸紧了一下,那笑纹慢慢地又从眼角里泻出来了。他细细地打量着坐在眼
前的这个年轻娃子,从头上看到脚下,又从脚下看到头上,他要看看这块“材料”是怎
样长成的,又是怎样瞒过他的眼睛的。这娃子的根基并不厚,那样的家庭,怎么就长出
了这样一个娃子呢?爹是见人就下跪的主儿,可这娃子身上却分明有着一副傲骨。这玩
意儿应该是天生的,不仅仅是穿上一套笔挺的西装才有的。他喜欢这副傲骨,可以说很
喜欢。有了这副傲骨,走遍天下都不会怯场的。可是……
    杨书印突然说:“你这所楼房盖得不错。很不错……”
    杨如意很自信地说:“是不错。”
    杨书印还是笑着,眼里的光一点一点地亮了,那刀锋般的亮光虽然深藏在眼底,但
看上去还是很刺人的。他低头端起茶碗,慢慢地喝起来……
    杨如意蓦地直起头来,把烟揿灭,盯着这位当村长的老叔……
    你是说给我扒了。你一句话就能给我扒了!对不对?
    你信不信?
    我信。你以为我在乎这所房子?我根本不在乎。扒了我还可以再盖。一所房子不算
什么。可你就完了。你这村长再也干不成了,你信不信?
    娃子,那可不一定。
    不信你就试试。假如在三年前,也许我没办法。那时我的确还嫩。吃过不少苦头,
也花过不少冤枉钱。现在我已经熬出来了。天大的事都可以担得起,别说这所房子你扒
不了。退一步说,就连我没闯出局面来的时候你也扒不了。我知道你乡里、县上有些人。
但你还不知道我的场面有多大,我不想跟你说这些。扒吧,扒了我会天天告你,你一日
当村长,我就告你一日,出不了一年,就叫你下台。老叔,你赔得起工夫,我赔得起钱,
咱就试试吧。你身子干净么?收集收集怕也能判个十年八年了。头几年分队时,你吞了
多少公款?计划生育的罚款你又占了多少?队里的粮食,队里的树……你私用了多少?
你这十几间瓦房是怎么盖的?你为啥比别的人家过得好?怕是喝了不少村人的血汗吧……
老叔,要是这所楼能让你扒了,那我就不盖了。我就思谋着你扒不了才盖的。你损失太
大,你犯不上……
    杨书印脸上隐隐地透出了一道紫气,虽然依旧笑着,却笑得不那么自然了。他知道
这娃子是什么事都可以干出来的……
    娃子,我有正当理由,这理由就是政策。我只要把握住这政策,你娃子有天大的本
事也没用……
    老叔,不就是“村政规划”么。你“规划”过了,你越“规划”土地越少,这谁都
能看得出来。这时候再“规划”就是有意整人。你这“政策”吓唬别人行,在我这里可
过不去。不过,你还是扒吧,我真盼你扒。扒了房咱就有说一说的缘由了。蒙你看得起,
能和老叔比比心劲,我很高兴。
    杨书印的头木木的,又开始痛了。横,他不怕;狂,他也不怕。他最感棘手的就是
这步步都能看到的心计和狠劲。年轻轻的,不到三十岁就已辣到了这种地步,那么,以
后呢?他的确有点轻看这娃子了。杨书印心里腾起一阵烈焰,面对这狡黠的娃子,他有
点受不了了。但慢慢地、慢慢地,他胸中燃起来的心火又无声地熄灭了。知彼难,知己
更难。知彼不知己,终有一天要毁……
    老叔,你看我的日子不会长,是吧?我是故意气你呢。该谨慎的时候我会谨慎。当
圆则圆,当方则方。人随“势”走,这你是知道的。要真是有一天大“势”败了,那我
也不怕。活得痛快!也值了。可你估摸会有这一天么?早呢!车开出去了,就很难再退
回来,就是退回来,也不是一年半载的事。老叔,你活了一辈子,精明了一辈子,亏就
亏在你“窝”在了扁担杨,死抱住扁担杨,你是坐井观天哪!你老了,你赶不上这大
“势”了,你活得不值呀!
    一个人的承受力是有极限的,而杨书印正坐在极限的边缘上。他什么都愿意承认,
就是不愿意承认他老了。虽然嘴上他也说自己老了,可内心里他是不愿意承认的。他觉
得他还不老,起码还能和这娃子较较眼力。在扁担杨村,他的眼力是公认的。可这娃子
的眼像锥子一样扎人。那简直不是一双人眼,那是烧红了的烙铁!杨书印几乎要拍案而
起了……
    这时候,杨如意一口把茶碗里的水喝尽,笑模笑样地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来,递给
杨书印,说:
    “老叔,吸支烟,三五牌的,尝尝。”
    杨书印看着杨如意那只拿烟的手,盯了片刻,却还是接过来了。他仍然是不动声色
地望着这个年轻娃子,那张紫棠子脸上依旧是带笑的。
    杨如意吸着烟,很潇洒地说:
    “老叔,我听说你正托人打听我的事呢。我想别人也说不详细,还是我给你说吧。
现在我办的涂料厂有三百多人,产品是不愁销的。你也知道,我挂的是‘轻工部’的牌
子,全国二十二个省市都有我的信息员。我还有两个能干的女秘书,这你不知道吧?我
的大部分时间都用在打场面上了。省公安厅副厅长的女儿出国的事是我给一手办成的;
省报的副总编辑跟我是朋友,就是文广当记者的那个报社。我说能给文广帮忙是一点不
吹的;偶尔的时候也和轻工厅的厅长们打打麻将,多多少少地输几个钱;当然,方便的
时候,也到抓轻工的副省长那里去过;再往下说,每年要到北京去一趟,跟有关的一些
上层人士打打交道……我说的还不够详细是不是?这里边当然还有许多‘巧’处。话一
说出来就不值钱了,不能多说……”
    杨书印听着听着,突然大笑起来,笑得十分痛快!他脸上的每一条肌肉都牵动起来
了,笑纹绽在那宽宽的大脸上,眼儿眯成了一道细细的缝儿。他说:
    “娃子,老叔服你了。”
    杨如意却冷冷地说:“老叔,你没服过人。你不会服的。我等着你。等着再跟老叔
较较心劲……”
    这天夜里,当杨如意回去的时候,他把楼房里的壁灯全拉亮了,楼里楼外一片灯火
辉煌。继而楼房里又传出了悠扬悦耳的旋律,那是录音机里放出来的,放到了最大音量!
顷刻间,那乐声和刺人的光亮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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