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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葫芦引第一卷-南渡记-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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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和我结婚,话到口边,又咽住了。我怎敢问什么结婚不结婚呢! 
  我们在起士林吃西餐,他的神色严肃,太严肃了。我很委屈,眼 
  泪都滴到汤盆里了,只好尽量埋着头。他看见了,但不看我。自己只 
  管摆弄刀叉。过了一会,问我这几天上的什么课,口气象是一个教导 
  主任,我也回答不出。走出东安市场时,我要他一起回家坐一会儿, 
  他不肯,说有事,自往灯市口那边走去了。我忽然发现正下着雪。他 
  急急地走着,满天的雪花向着他缓缓地飘落。我坐在汽车里看着,想 
  追上去,随他要上哪儿,便送他去,但我没有。雪花渐渐遮没了他的 
  身影。我只好回家。 
  有一种没有着落的感觉,我好孤单!该怎样对妈妈说?妈妈会 
  不会看不起我! 
  底下是一片模糊的墨迹,显然是泪痕。若是事情就此了结,还是雪妍之福了。他是打算结束这关系的,五叔五婶都提醒过,这样等于是在戏弄雪妍的感情,也是戏弄自己的感情。他屡次下狠心,到这天才做出这样委婉的暗示。可是其效果只是几天不通电话。他没有想到自己会这样思念雪妍。她那小傻瓜的脑袋里有那么多聪明的见解。譬如说,她觉得蝴蝶花象个滑稽的面具,他就看不出来。她那纤细的身躯里有那么多足以支持他的力量,无论是政治的或物理的繁乱,都会在她身边宁静下来,理出头绪。断了和她的联系,好象断了水源,他觉得一下子变痴呆了。庄先生都很惊异他的变化。庄先生一直劝他听从自己的心,这时他似乎知道自己的心了。恰在这时,一位领导他工作的同志老沈约他见面,专门谈他的恋爱问题。说是需要加强上层关系,可以考虑这样的婚姻。 
  他决定了。决定以后忽然又迟疑,怕雪妍家里不同意。他从未认真想过凌京尧夫妇的态度。认真想想,觉得他们很可能看出这本是不相配的。他应该先得到她父母的许可。记得是今年旧历正月初二,他去凌家,大客厅里很多客人,他把京尧找出来,两人在书房坐。京尧听他讲话,还以为讲的是一出戏,后来忽然明白,跳起来拍着他的肩,一连声说好孩子好孩子!他说还要问蘅芬的意见——忘记当时怎样称呼她了,京尧很有权威地说,没问题没问题。 
  接下来的日子是春天,怎样的春天呵! 
  翻开下一页的日记,他怔住了 
  1936年12月25日 星期五 
  昨天是Christmas Eve,妈妈请了许多客人,也有不少我的同 
  学,我下去略作应酬便回房了。她们没有我也会高兴地玩,而我怎么. 
  也打不起精神,因为没有卫葑。没有他的世界,还算得是个世界么! 
  我在阳台上站了许久,北风吹得紧,半个冰冷的月亮,照着冰冷 
  的大地。我想得很多。夜深时,妈妈到我房里,她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劝说世上好人多得很,我年轻,可挑选的机会很多,何必为一个人 
  这样烦恼。我想我不应该使爸爸妈妈担忧,便把我的打算说出来。 
  我要进修道院去。妈妈听了大吃一惊,一把抱住我,泪如泉涌。 
  我没想到有这么严重,我愿意进修道院,象学校里的嬷嬷那样,侍奉 
  天主,平静地过一生。这很简单,也很幸福。 
  卫葑从不知道她竟有这样打算。他心头发颤,继续看下去。 
  后来妈妈说,她要去问他,请他来求婚。我不高兴。我情愿做修 
  女,也不肯去问他。他其实已经说过了,他不想结婚。他生命的首 
  要目的是他的事业,我懂。但我会妨碍他么?我的每一个细胞都会 
  为你焚烧,哪怕只得你一个微笑然后化为灰烬! 
  谁能帮助我呢?天主?又在哪里? 
  底下又是模糊一片。卫葑忍不住把本子紧紧抱在胸前。这时一只柔软的手搭在他肩上,他伸手抓住,放下日记本,抱住写日记的人。 
  “我怎么承受得起!”卫葑喃喃地说。 
  “我急着跑回来。你看了?”雪妍略带娇嗔地问。 
  卫葑直看着妻子温柔的、充满无限感情的眼睛,轻轻叹息。 
  “不要求你告诉我什么。”雪妍眼圈微湿,娇艳的粉红直延到光润的腮边。她当然很想知道丈夫的一切,但她更尊重丈夫的意愿。 
  “最难得的小妻子。”卫葑拭去粉红面颊上的一滴泪。“那些太太们有什么事?”不经意地问。 
  “又要打麻将。我劝妈妈不要打,妈妈不听,怕得罪人。” 
  “你不怕得罪人?” 
  “我只怕得罪你。” 
  紧紧抱住这小傻瓜!愿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刹那! 
    


  过了几天,凌京尧在小起居室里喝茶,一杯又一杯。他经常喝红茶,加一点牛奶和蜂蜜。茶是普通的祁门红茶,蜂蜜是凌家西山老佃户送来的自养自割的蜜,看上去滑腻透明,有些象猪油。这蜂蜜来自老尚书的关系,和岳家绝无关连。京尧本不喜甜食,却总要在茶里放一点蜜,那似乎是独立的象征。他前几年和梨园界来往密切,随着几位瘾君子,染过芙蓉癖,倒是及时戒掉了。这时他端着茶杯在幻想中飘浮,心中感到十分苦涩,很想抽上一口。阿胜来收拾房间,他就逃似的到阳台上坐。地锦和牵牛花从玲珑的格子上爬过来,成为一个滋润的绿帐。这绿帐能挡住八月的骄阳,却挡不住时代的暴风雨和心中的波涛。 
  楼下的听差来报,缪老爷来了,太太说请小姐也去见见。京尧只管坐着,没有下楼之意。一会儿,听差又来传太太的话,问老爷是不是还没有起来。京尧皱眉盯着听差看,听差还以为自己脸上出了什么毛病。又过了一会儿,京尧才下楼去。 
  凌、岳家客厅很大。当中摆着一套红木家具,雕镂极工。西头是维多利亚式沙发。一架三角钢琴,亮锃锃摆在当地,很少人弹。客人来都在东头,东头陈设随季节而变,现时是全套藤椅竹榻,件件都是艺术品,艺术品上坐着缪东惠,他身着莹白纱褂,面色和衣色差不多,那风度气概,也象是件艺术品。蘅芬和雪妍坐在她们常坐的两个椭圆靠背藤椅上。蘅芬是全神贯注,雪妍是心不在焉。 
  “听说国军退时,曾想把故宫付之一炬,是美国领事劝阻了。想想真有些后怕。”缪东惠对京尧微笑点头,继续说他的话,“北平生活秩序恢复得很快,现在几乎不觉得有什么影响。日本人办事还是有点办法。”他见京尧慢吞吞坐在对面椅上,便起身移坐到京尧旁边。带着推心置腹的神气说:“不管生活怎样,我们在这儿总是亡国之人,在人矮檐之下。想走,是一个中国人的正当愿望。可是我说,象我们这样的人,走,有两不可,不走,有三大利。”京尧转脸看着他虽已进入老年仍很清秀的脸,心想:倒要听听高见! 
  “我们这样的人一个特点是养尊处优惯了,且不说以后要怎样好的生活,起码总得活下去吧?现在不说别人,单说你。你想投奔南京,自然出自一腔爱国热情,可是留下的人,北平几十万老百姓就不爱国吗?孟弗之他们走是因为明仑搬迁。你的益仁没有搬迁,还要在北平办下去,九月份就要开学,办下去也不容易,你该在这儿尽一份力,而不是逃之夭夭。这是一。听说孟弗之答应聘你。孟弗之的政治倾向你总该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当上明仑校长?他左倾!”东惠见京尧等三人都为之一震,微笑着停了一下,让他们平静下来。“这点大家都知道,虽然他的色彩不大鲜明。你靠他,很危险,不要说生活不能保证,未必没有性命之忧啊。此其二。三大利中最主要一点我已经说过多次,任何地方没有北平安全。这样的文化古都应该属于全人类。” 
  “可是人家要把我们从人类中消灭。”京尧机械地说。 
  “那是宣传。”缪东惠居高临下地一笑,“他们必须团结我们,才能站住脚。” 
  典型的汉奸论调!京尧暗想,但他觉得缪七舅的话里也有真实的道理。他来不及仔细想,缪东惠又说:“昨天新市长来电话了,说想让我还挂副市长的名。那是伪职,我不干。他说名可以虚,希望我协助做点事。现在北平需要安定繁荣,想让我们帮助演一场戏。” 
  “现在演戏太早了吧?”京尧冷笑说,“习惯新处境,也得给点时间。” 
  “眼看天就凉了。先筹备着,也不是说演就演。”蘅芬小心地看看舅父又看看丈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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