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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残阳 银牛角-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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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离轻蔑地一笑,肩上扛着一个人却如此迅捷地募而腾起,在大雨中,他双脚一个大劈叉又淬然并扰,在他一叉一并之间,七名使刀大汉已惨号着仰身栽倒,而他的身形却又升高了寻丈!
  那叫万三叶的老者不由气得额际青筋突暴,他狂吼一声,连连推了一十七掌,掌风将倾盆大雨劈得四散纷飞,而鬼手秋离却已远逸在三丈之外!虬髯大汉双目怒瞪欲裂,拉着嗓子大叫:“姓秋的王八蛋,你是他妈有种的就留下来战个三百回合,夹着尾巴跑算是那一门子英雄好汉?”秋离左手挟着老人,身形在空中一翻倏落,足尖准确无比地一勾,已将在下面仓皇闪躲的“青皮狼”陈昭生踢得摔倒地下,他哧哧一笑,瘦削的身躯平贴着地面飞起,那么美妙地落在他的坐骑鞍上,马儿长嘶一声,冒着大雨狂奔而去,快得就象一双脱弦怒矢,烟雨迷蒙中,传来秋离桀骜的语声:“马大胡子你等着,待秋离用一只手摘你项上狗头……”语声随着急剧的蹄音摇曳而去,终至渺不可闻,只剩下漫天的大雨落个不停,淋在这些楞怔的人们身上,也淋在他们心里,内外都是凉森森的,说不出有多么窝囊,说不出有多么冷慑。
  青皮狼陈昭生拼命从地下爬了起采,脸上是又红又紫,头发上还沾着些儿草絮,他捂着肩胛,哭丧着面孔拐了过来,哑着嗓子嚎道:“万三爷,这可如何是好?那何老儿是大宁府限令归监的重犯,也是你们的祸根儿,这下子半途吃那姓秋的劫了去,在下可是万万承担不起这罪名……”被称做万三爷的红髯老人哼了一声,冷冷地道:“陈头儿,你就甭嚷嚷了,大不了你回去吃一顿排头摘掉顶上的孔雀翅儿,老夫等人不但结下了这个强仇,掌门人的家法却更要人的老命……”青皮狼苦着脸哼卿了两声,道:“三爷,咱们都是有家有小的人,谁也得往远处想想,你老就捉摸着给出个主意吧……”万三叶皱眉沉吟了一阵,道:“奇怪,那鬼手秋离自来都不与人打交道,行事作案也俱是独来独往,两肩荷着一口啥事不管,这次却冒了这大风险来劫囚车,晤,不知他与那何老儿有着什么瓜葛?”陈昭生在雨中淋着,面色青中泛紫,他唉了一声:“谁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猛一看见他施出那记招牌的绝活儿“鬼在哭”,心里就凉透了,“遇着这块爹,咱们吃公事饭的伙计除了认栽以外还有哪条路可走哩?”万三叶也嘘了口气,沉重地道:“老夫手下弟子伤亡不少,眼里看着却连一个也来不及救,江湖上闯了十几年,真有点怀疑自己这段漫长日子是怎么混过来的……”青皮狼陈昭生用舌头舔舔唇上的雨水,“呸”地吐出来,搓着手道:“三爷,连你的‘流星大锤拳’都沾不着人家,我这几下子庄稼把式也难怪一上去就跌了个大马爬,三爷,你老看看该怎么办?咱们总得想个法子回去交待,干耗在这里淋雨也不是那么回事……”万三叶难堪地沉默半晌,恨声道:“这样,陈头儿你带着你的弟兄快马赶回大宁府报讯,并请伊大人再宽限几天,请顺便向伊大人票报,就说老夫我首次失着,也请他看在我俩多年交情份上莫予怪罪太甚,且等哥儿们转回总坛,面禀掌门,一则自请处置,再则由派中多遣高手,缉拿逃犯,太苍派方面,也得遣人通知……”青皮狼陈昭生打了个哆嗦,拧了把鼻涕,失魂落魄地道:“也只好这样了,三爷,这次事儿,还请你老多担待,钱大哥的脾气你知道,三句话不对就撕下脸来翻桌子,唉,在下说着说着就心里发毛……”点点头,万三叶牵过自己的坐骑来,招呼了一声与百隆派的一干人翻身上马,临走,他转头道:“陈头儿,地下躺着的无论死活你都给我招呼一下,老夫先走一步了。”青皮狼陈昭生裂着嘴答应了一声,脸上雨水湿渌渌的,分不出那些亮晶晶的水珠儿里包含了些什么?不晓得那些水珠儿是老天爷的泪呢还是陈昭生的泪?在他答应的时候,百隆派的十多名铁骑在万三叶率领下冒雨而去,蹄声渐远,留在这里的,只有一片浓重的怅苦与凄凉……黄骡马的四蹄飞扬着,嘴里喷着一阵阵的雾气,在一蓬蓬的泥水进溅里,它已朝着一个十分陡斜的山坡冲了上去,山腰半坡有一片树林,不怎么太广,但枝叶盘绞纠缠,如果不识得此路径,也够走的。
  马背上,秋离牵着缰,左手环背着紧围在那何姓老人的腰上,两个人身子都早湿透了,马儿的毛也全向下刷,一路上滴着水,现在,他们隔着方才打杀的地方,已有五十多里路了。
  天色早已黑了下来,灰蒙蒙的,暗黝黝的,只极西的天边还有那么一抹要死不活的惨白,雨已小得多了,从滂沱喷注转成为细细丝丝的牛毛小雨,这种天气,实在令人喘不得大气。
  树林里垂斜的枝牙滴着水在秋离与那老人的头顶掠擦而过,半炷香后他们已走了出来,林子外,有一条小路通过山坡直达顶端,那里益着两间小石屋,没有灯火,自这里看去,那两间小石屋显得有些儿孤零。
  秋离一甩头,脸上的雨滴儿被洒掉不少,他低沉地道:“老前辈,快到了,前面就是。”坐在后面的老人喘息了两声,沙着嗓子道:“壮士,为了老夫之危,累及壮士担冒如此风险相救,老夫实是于心木安,老夫老矣,任他们如何逼害欺侮,也不过就是这么一把快要人士的老骨头而已……”秋离坐骑往坡顶上爬着,他笑一笑,微翘的眼里一片膜陇的光彩:“老前辈,在下素来恩怨分明,滴水之恩都应该涌泉以报,何况前辈予在下之惠又是如此深厚?”老人似乎惊愕了一下,他迟疑地道:“壮士并非是闻得老夫遭此冤屈心有不平才来施救?”哈哈一笑,秋离道:“在下行道江湖十余年,来去都是单人匹马,只要不犯在下,在下亦很少去惹人,不关己身之事,前辈,在下从不插手。”“那么……”老人犹豫着道:“壮士是为了什么才搭救老夫呢?老夫自认与壮士素昧平生,想不出曾在何处何时见过尊颜?更谈不上有过恩惠了……”马儿忽然颠簸了一下,秋离用劲一提缰绳稳住了,他深沉地道:“前辈,可还记得十年前一个暴风雪的晚上,有一个瘦弱饥渴的少年晕倒在你们门前的故事?”老人大大地震动了,他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道:“什么?壮士,你你你……你是说,你就是……”秋离平静地朝远处凝望着,而远处是一片无际的黑暗:“是的,在下就是当年那个贫病不堪,饥寒交迫的少年。”马儿吃力地喷了口气,来到了那两间石屋之前,秋离一按马头,飘身而下,轻轻举臂,已将老人抱了下来。
  老人显然已为方才突来的意外怔住了,他双目不眨地注视着秋离,满布皱纹的面孔上刻画着无尽的苍凉与老迈:“十年了……壮士………果然已有十年了……假如你不说,只怕老夫永远也认不出来你就是那个孩子……”秋离微微叹了一声,将马儿牵到屋侧一间简陋搭就的厩房里,随意将缰绳丢下,他过来扶老人,推开石屋之门,屋子里很暗,而且有了一股霉湿的气息,看样子,这个地方并不时常有人居篆……将老人安置在一张吱吱作响的破旧竹椅上,秋离找寻着火石点燃了一张白木桌上的桐油灯,昏黄的灯火沉沉地将两条人影拖在灰白的石壁上、一股深邃的落寞之感向他们袭来,在这里,欢欣与喜悦是隔得太遥远了,太遥远了。
  老人咳嗽了一声,暗哑地道:“壮士……到现在,老夫尚不知道壮士尊姓大名?”秋离站到老人面前,苦涩地道:“前辈,在十年前,那孩子曾告诉过前辈……”人连忙点头,道:“是的,那时你曾说过你叫‘恨生’,但老夫知道这是假的,壮士,你那时才只十四五岁,老夫已觉得你在眉宇神韵之间有一股子难以言喻的嫉世妒仇、桀骜不驯的煞气,壮士,看你如今身手之绝,十年以远,该已有了非凡成就?”秋离黯淡地一笑,道:“没有,只染上两手的鲜血,唯一未变的,就是留在心中那股无法消、不能消、死不了、忘不了的耻辱与冤气!”老人一震之下,惊愕地道:“耻辱与冤气,壮士,你是指……”吁了一口气,秋离目光幽淡地凝注着桌上晃动闪烁的灯火,眸子里有着浓重的迷蒙与抑郁,在这些悠悠忽忽的神思里,就象弥漫的烟雾中有一股强烈的红光,他的眸子深处,也有一片那么稠,那么刻骨,那么明显的仇恨光芒,这光芒是发自灵魂深处的,不可磨灭的,血淋淋的!
  老人抖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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