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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37-驼峰航线-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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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哪跑?往北、往汉中那边跑。往兰州方向跑。    
    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记得那是三八年还是三九年,我们当时驻扎凤凰山机场,日本人飞机来了,领队带我们起来就跑。一共有二十多架,往北。本应该从广元上面走,哪曾想,领队带错路了,跑到绵阳上面去了。真是歪打正着,二三十架日本人的飞机正在广元那儿盘旋、等我们呐!    
    没堵到我们,日本人气得发疯,狂轰滥炸一顿后,其中一架竟敢大摇大摆地在凤凰山机场降落,把没来得及跑的、覆盖着稻草的飞机付之一炬,把我们的军旗拔回去邀功庆贺。嚣张啊,真他妈的嚣张!    
    当兵的,打仗就跑简直是一种耻辱。但就是没法子,不是一定要“跑”,确实是实力不行,根本打不过。记得那是1941年,好像是3月,也是驻在成都的五大队,一仗就被打掉8架飞机,损失了8名精英飞行员,元气都没有了。成都空军司令杨鹤宵被撤职,五大队撤销番号,改叫“无名大队”。余下的队员胸前一律佩戴字符,上书一个大大的“耻”字。那里有我的朋友,每次见面,看见那个字,泪就停不住。他哭,我也哭。日本人,欺人太甚!    
    有资料为证:单是重庆,从1938年1月起,日军共出动6800余架次,炸死、炸伤我军民近两万人。


第一部分跑警报之二

    挨炸的不仅只是重庆,还有云南的昆明、沾益和四川成都。其实,在西南,日本飞机没掠过的地方,几乎没有。    
    张义声此时已经考入国民党空军学校第十二期,和地面撤退的部队一样,十二期也是东移西挪,最后定在昆明。当时“上面”说,这里离日本飞机远,让小伙子们安心学习,早日升空作战!    
    哪想到,日本人飞机还是来了。老人说,当时每天起来,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跑警报”。    
    天好的时候要跑,天不好的时候还要跑——日本人狡诈,诡计多端,要防着点。    
    老人回忆,1941年10月中旬的一天,由于日本人多次轰炸昆明,为避开空袭,他们特地来到沾益,哪想到,已经正午时分了,想到上午日本人飞机没来,大家刚刚松口气,“呜”的一声,警报又凄厉地响了起来。    
    日本人真是追来了。    
    ▲ 日军狂轰滥炸下的“陪都”——重庆。    
    警报声一响,满街老百姓慌张地东躲西藏。军人要有组织地统一行动。老人说,那天下午正准备上机练习,同学们都在一马平川的机场,想要“跑警报”都没个地方,至多是在跑道边趴下。    
    盛夏的八月,骄阳似火,十几架“万国牌”飞机懒洋洋地趴在停机坪上。远方,几个在阳光下烁烁闪亮的光点迅速飘移过来——那是日本人的“零式”战斗机。    
    翻腾、俯冲、投弹、扫射……二十多架零式机不慌不忙地在市区上空“演练”,如同是在自家后院“闲庭信步”。    
    蓦地,斜刺里杀出一个人,张义声和同学们不由得一下子站了起来——是教官!    
    老人现在依旧记得住他的名字——李向阳(不是电影里那个李向阳)。老人说,教官是实在气不过才有如此壮举。和他一起冲向停机坪的,还有十几个人,都飞步跑向自己飞机的座舱。    
    滑行、起飞……双翼的“霍克Ⅲ”、E…15、E…16,杂牌子编队的十几架飞机的机轮刚刚离开跑道,就让回转过头来的日本飞机给打散了。    
    张义声和同学们都站了起来,仰天观望,心都缩成一团。    
    空中霎时变成战场,飞机打旋、翻腾、跃升……机枪、机关炮声响成一片。    
    一看就不行啊,日本飞机三架追一架地打,自己的飞机跑的跑、逃的逃,到最后,只剩下李教官一架飞机孤零零留在空中。    
    日本人狠劲上来了,六架打一架。    
    追着打。    
    老人在地面看得真真切切,教官驾机左闪右躲,每当敌机开炮的一瞬间,他都巧妙把机背抬起(霍克Ⅲ机背有防护钢板),敌机的子弹全打在钢板上,在地面都清楚地听到“梆梆”声。    
    从高空追到低空,左突右冲的教官抽个空子机智地落地了。这下可让日本人恼羞成怒,教官刚从座舱里出来,六架飞机就几乎是同时扑上来了。    
    教官赶紧躲到了机腹下,六架飞机立马围着“霍克Ⅲ”打。    
    就这么嚣张!    
    低沉的轰鸣从远处传来,那是运输机特有的声音。一架“中国航空公司”的DC…2(重庆号)民航客机从远处探出头来,它似乎对机场上空正在进行的厮杀毫不知情。此时此刻,它的机头已经对准了机场跑道。    
    此情此景,让所有在场者都惊呆了。    
    DC…2徐徐下降,它的前轮马上就要接地……围住“霍克Ⅲ”的零式机苍蝇般突然一哄而散。    
    大家的心全都猛地一沉:完了!    
    刚刚落地还在滑行的DC…2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机背上就已经被穿了无数个窟窿,这可是没有武装保护、手无寸铁的普通乘客乘坐的民用航班啊!    
    震耳的机炮、呛人的硝烟中,舱门洞开,惊慌失措的乘客挤出机舱没有章法地四下逃命。    
    日本人真是疯了,追着地面的人扫射!机关炮打在地面上,掀起团团尘土。    
    一个穿蓝裙子的女孩子跑在最后,在被机枪扫射卷起的尘埃中,犹如一朵娇弱的刚刚盛开就将要被掐断的美丽花朵。    
    跑道外的人拼命地喊:脱掉高跟鞋、快脱掉高跟鞋……一架“零式”机已经在她背后出现……时间仿佛凝固,呼吸停止,世界突然变得鸦雀无声。    
    随着机头吐出的一道火舌,蓝裙子修长的身躯静静地躺倒在血泊中,机关炮溅起的泥土高高飘起,再纷纷扬扬洒落在和蓝天一般美丽的裙子上。    
    空中,“膏药旗”呼啸而过!    
    此次光天化日下公然袭击民航班机,造成空姐鲁美英(《申报》当时误称卢美英、刘美英。笔者注)等机组成员在内,共有6人(含一名婴儿)惨死在日本强盗的枪弹下。    
    老人说,鲁美英是应该能跑掉的,她已经下来了,是听到一个乘客喊着娃娃不在了,又返回去找那个被遗弃在座位上的婴儿才被打死的。日本人,没人性啊,怎么坏怎么干,眼睁睁看着让人家欺负啊。    
    讲着讲着,老人的眼睛潮湿了。    
    


第一部分哭泣的蓝天

    4500:5500,不对称的“等式”“中国航空公司”简称“中航”。    
    两排西装革履的东方人、西方人,手持高脚杯,在彼此寒暄之时,余光却时不时地往长条桌面上集中。    
    随着国民政府交通部长王博群与美国“飞运公司”驻中国代表马克思·S·普霖互换文本,稀疏的掌声加几下镁光灯闪烁后,1930年8月1日,“中国航空公司”的牌子正式挂在了上海广东路3号的六楼上。    
    据说,这应该是中国最早的一家合资企业。    
    据说,光是双方你来我往、唇枪舌剑的谈判,就用了八个月的时间。    
    一个是除了“空中的风”什么都没有却要坚持“绝对控股”,一个几乎要倾其所有却必须时时刻刻都处于“服从”的位置。一边明显是步步紧逼似的“强词夺理”,1942…194513哭泣的蓝天一边是节节败退后的“据理力争”!    
    出身望族、举止优雅、有着绅士般风度的普霖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一个资本定为1000万股的航空公司,飞机是自己的,驾驶员是自己的,机务、导航、通讯、耗材都是自己的,怎么偏偏只能“认购”4500万股?对方几乎身无“分文”,却必须要占“5500万股”。    
    不知道美国“飞运公司”这位中国总代表在谈判时是否谙熟“空手套白狼”这句中国老话?谈判桌上,普霖几次把激愤的目光投向了交通部长王博群,老练的部长先生立刻顾左右而“言他”……私下,餐桌上,普霖终究想打破这个谜,部长哈哈一笑:    
    “事关国家主权……”同期,国民政府还和德国“合资”,成立了“欧亚航空公司”。但经营惨淡,一直是“默默无闻”。    
    无论是“中航”还是“欧亚航空公司”,开航最初几年并不顺利。飞机性能低劣,不熟悉“国情”的外籍飞行员(正驾驶全部是外方),无法准时到达的零部件(“中航”飞机零部件是由美国经太平洋运来,“欧亚航空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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