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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宗吾讽刺幽默文集:厚黑随笔-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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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训话而来。我父尝曰:“教子婴孩,教妇初来。”又曰:“教子者,以身教,不以言教。”诚名言也。
  我家族谱字辈,是“唐景正文永,山高世泽长。”“文”字辈皆单名火旁,而以“文”字作号名。我是“世”字辈。我祖父乐山公,务农,种小菜卖。暇时则贩油烛,或草鞋,沿街卖之。公身魁梧,性朴质,上街担粪,人与说话,立而谈,担在肩上,不放下,黠者故与久谈,则左肩换右肩,右肩换左肩。公夜膳后即睡,家人就寝时即起,不复睡。熟睡时,百呼不醒,如呼盗至,则梦中惊起。公起整理明日应卖之菜,毕,则持一棍往守菜圃,其地在汇柴口,蒲家坝大路之侧,贼窃他人物经过,公见即奋逐之,贼畏甚,恒绕道避之。年终,割肉十斤,腌作新年之用。公自持刀修割边角,命祖母往摘萝卜作汤,嘱曰:“大者留以出售,小者留俟长成,须一窝双生,而又破裂不中售者。”祖母寻遍圃中,不得一枚。及汤熟,公自持瓢,盛入碗,复倾入锅中,祖母询之,则曰:我欲分给工人及家人,苦不能均也。数日即病卒,祖母割腌肉一方献灵前,见之即大泣,自言泪比肉多。我祖父以世家子,而穷困如是,勤苦如是,其死也,祖母深痛之,取所用扁担藏之,曰:“后世子孙如昌达,当裹以红绫,悬之正堂梁上。此物咸丰庚申年毁于贼。祖母姓曾,固高山寨(距一对山数里)富家女,其父以一对山李氏,为诗礼之家,故许字焉,归公后,挑水担粪,劳苦过贫家女,每归宁,见猫犬剩余之饭,辄思已家安得此剩饭而食之。先父母屡述以诫不肖弟兄曰:“先人一食之艰,至于如此,后世子孙,毋忘也。”不肖今日,安居坐食,无所事事,愧负先人多矣!
  乐山公生我父一人。父名高仁,字静安,先祖没后,即归家务农,偕我母工作,勤苦一如先祖。家渐裕,购买田地,满四十岁,得病,延余姓医生诊之。余与我家有瓜葛亲,握脉惊曰:“李老表,你怎么得下此病?此为劳瘁过度所致,赶急把家务放下,常如死了一般。安心静养,否则非死不可。”我父于是把家务全交我母,一事不管。我父生二女,长女未出阁死,次女年十余,专门侍疾,静养三年,病愈,六十九岁,乃卒。
  父养病时,寻些三国演义,列国演义这类书来看,看毕无书,家有四书的讲书,也寻来看,我父胞叔韫山公学问很好,一日见父问曰:“你在家作些什么?”答曰:“看四书的讲书。”韫山公大奖之,我父很高兴,益加研究。我弟兄七人,我行六,三哥早卒,成立者六房,父命之曰:“六谦堂。”除我外,弟兄皆务农,惟七弟后来在汇柴口开机房,有点商性质。

  第23节:厚黑教主自传(3)

  我父生于道光乙未年八月,光绪乙亥年八月,满四十。我生于己卯年正月,正是我父闭户读书时代所生的,故我天性好读书。世称:苏老泉,二十七岁,发愤读书。苏老泉生于宋真宗祥符二年己酉,仁宗明道二年乙亥,满二十七岁。苏东坡生于丙子年十二月十九日,苏子由生于己卯年二月二十二日,他弟兄二人,正是老泉发愤读书时代所生的。苏老泉二十七岁,发愤读书,生出两位文豪;我父四十岁,发愤读书,生出一位教主,岂非奇事?我父同苏老泉发愤读书,俱是乙亥年,我生于己卯,与子由同,事也巧合。东坡才气纵横,文章豪迈,子由则人甚沉静,为文淡泊汪洋,好黄老之学,所注《老子解》,推古今杰作。大约老泉发愤读书,初时奋发踔厉,后则入理渐深,渐归沉静,故东坡子由二人,禀赋不同。我生于我父发愤读书之末年,故我性沉静,喜读老子,颇类子由。惜我生于农家,无名师指点,为学不得门径,以是有愧子由耳。
  我父病愈时,近邻有一业,欲卖于我父,索价甚昂,我父欲买之而苦其价之高,故意说无钱买,彼此勾心斗角,邻人声言,欲控之官,说我们当买不买,甚至把我家出路挖了,我父只有由屋后绕道而行。卒之此业为我父所买,买时又生种种纠葛。我七弟生于辛己年正月廿五日,正是我父同邻人勾心斗角时代生的,世本为人,精干机警,我家父母死,哥嫂死,丧事俱他一手所办。尝对我说道:“我无事,坐起,就打瞌睡,有事办,则精神百倍,这几年,好在家中死几个人,有事办,不然这日子难得过。”此虽戏言,其性情已可概见,据此看来,古人所谓胎教,真是不错,请科学家研究一下。
  我自有知识以来,即见我父有暇即看书,不甚作工,惟偶尔扯甘蔗叶,或种葫豆时盖灰,做这类工作而已。工人做工,他揣着叶芋竿,或火笼,夹着书,坐在田土旁,时而同工人谈天,时而看书,所以我也养成这种习惯,手中朝日拿着一本书。每夜我父在堂屋内,同家人聚谈,我尝把神龛上的清油灯取下来,放在桌上看书,或倚神龛而看。我父也不问我看何书,也不喊我看,惟呼我为“迂夫子”而已。我之喜看书,不是想求上进,也不是想读书明理,只觉得手中有书,心中才舒服,成为一种嗜好。我看书是不择书的,无论圣经贤传,或是鄙俗不堪的唱书小说,我都一例视之,拿在手中看。我有此嗜书之天性,假令有明师益友,指示门径,而家中又藏有书籍,我之成就,岂如今日?言念及此,惟浩叹而已。我父每晨,必巡行田垅一次,尝说:“田塍,土旁,某处有一缺口,有一小石,我都清清楚楚的。”又说:“我睡在家中,工人山上做工情形,我都知道。”我出外归来,尝问我:“工人做至何处?”我实未留心看,依稀仿佛对之,他知我妄说也不斥责。
  我虽生长农家,却未做工,只有放学归来,叫我牵牛喂水,抱草喂牛,种葫豆时,叫我停学在家,帮着丢葫豆,或时叫我牵牛赴邻近佃户家,碾米碾糠,我亦揣书而往。我考得秀才时,照例宴客,佃户王三友,当众笑我道:“而今当老爷了,(乡间见秀才即呼老爷)如果再拿着书,在牛屁股后而走,我们要不依的,老爷们都跟着牛屁股走,我们干什么?”但是我碾米碾糠时,还是揣书而往。
  我父所看之书,只得三本:(一)圣论广训(此书是乾隆所著,颁行天下,童生进场考试,要默写,名为默写,实则照书抄),后附朱柏庐治家格言。这是我父养病时,请徐老师誊的,字甚工楷。(二)刿心要览。我查其卷数,是全部中之第三本。中载古人名言,分修身、治家、贻谋、涉世、宽厚、言语、勤俭、风化、息讼九项,我父呼之为格言书。(三)杨椒山参严嵩十恶五奸的奏折,后附遗嘱(是椒山赴义前一夕,书以训子者,所言皆居家处世之道),此外还有一本三字经注解,但不甚看。椒山奏折及遗嘱亦少有看,所常常不离者,则在前二种,此外绝不看其他之书。我细加研究,始知我父读书,注重实用。三字经注解,及椒山奏折,只可供谈助,椒山遗嘱虽好,但说得太具体,一览无余,不如前二种之意味深长。我父常常读之,大约把他当作座右铭。我父光绪癸卯年正月初九日得病,十五日去世,初九日还在看此二书。

  第24节:厚黑教主自传(4)

  最奇者,我生平从未见我父写过一个字,他读的圣论广训,及朱柏庐治家格言,是徐老师用朱笔圈断句,其他三书,俱是白本,我父未圈点一句。所以我生平不但未见我父写过一个字,就连墨笔书的一圈圈,都未见过一个。我们弟兄六人,随时都有人在侧,无论写什么,他都喊儿子动笔,我看他吃饭捏筷子,手指很僵硬,且有点发颤,大约是提笔写不起字。
  我父常说:唐翼修著有《人生必读书》。我考试到叙府,买得此书,送在他面前,他也不看,还是喊我拿圣论广训和格言书来。揣其心理,大约是谓:只此二书已够了,其他皆是赘瘤。
  我父常常说道:“你的书读窜皮了,书是拿来应用的,‘书即世事,世事即书。’你读成‘书还书,我还我’去了。”我受过此种庭训,故无事时,即把书与世事,两相印证,因而著出《厚黑学》,与《心理与力学》等书,读者有说我熟透人情的,其实不然。我等于赵括谈兵,与人发生交涉,无不受其愚弄,依然是“书还书,我还我。”
  我父又说:“书读那么多做甚?每一书中,自己觉得哪一章好,即把他死死记下,其余不合我心的,可以不看。”所以我父终身所读之书,只得三本。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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