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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听懂但还是嗫嚅着回答:“是Q县的但您讲的郭局,我不清楚。”
老周眯着眼看了我半天,好像是在判断我讲的是不是真话。最后他开铁门的时候突然冒了一句:“我不管你讲的是真是假,也不管你有啥关系,总之一句话:到了这里面,是龙你也得卧着,是虎你得盘着。少说话,多干活,对你有好处。”
我赶忙答应:“是,是,谢谢您!”
随着铁门的开启,一阵歌声扑面而至。有人,不是十几个人,而是几十个人的歌声,声音苍凉而整齐。仔细一听,居然是《国际歌》!
“起来 饥寒交迫的奴隶
起来 全世界受苦的人
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 要为真理而斗争
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 奴隶们起来 起来
不要说我们一无所有 我们要做天下的主人……”
我愣在当场,完全被这歌声给镇住了,我从没想到过,有人能把这首充满希望的歌唱的如此绝望,却又绝望的撩人心弦。就像是月下群狼的对月哀嚎,又像是丛林中受伤的兽鸣,仿佛从远古的洪荒时代传来。回荡在这条昏暗的过道里!
就在我正听得如痴如醉的时候,耳边一阵急剧的喘息声把我拉回了现实。我偷偷瞄了一眼老周,他的脸都绿了。随后侧着身子仔细听了听,紧跟着一个箭步冲进了过道旁的一个小院里,就像是一只猎狗扑向了他的猎物。
“你们这些坏怂,驴球日出来的,还把自己当成革命先驱了,还唱国际歌?那老子不成反动派了?别你妈不要脸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我呸!都你妈给老子关机,不然一个个脚镣全给你们扎上!你们叫老子值班不安生,老子叫你们天天都不安生……”
老周唾沫四溅的骂着,手插在腰里,随着上身有节奏的起伏,脚下还转着圈。这狠毒的骂词,包括刚才迅捷的动作,还有一手‘听风辨位’的本领,不是一朝一夕练就出来的,颇有几分电影《九品芝麻官》中周星驰的味道。五六十的人了还有这身手,看来这个看守所不像屈明说的那样不堪呀!看来我还不能掉以轻心。
趁着老周骂人的当口,我迅速扫描了一下身处的这个院子。一面靠着值班室的那排房子墙脚下是一个20公分的水泥台子。另一面一次有时间一模一样的房子,院子大概有四五十平方米,全是水泥的,有一个小花台里可以看见一点的土色,花台里长着一株不算太高的枇杷树。除此之外,就只有一个仅仅两个龙头的水池,约有半人高,砌在院子的中间。整个院子给人一种冰冷的感觉。
老周大概是骂累了,终于停了下来。四周静谧得只剩下他喘息的声音。其实,就在他进门的一瞬间,歌声就戛然而止。要不是刚才给我的感觉太强烈,太震撼,我甚至以为是自己的幻听。当时的我把这当成了新鲜,当成了笑话看,谁知道没过几天我就‘光荣’的成了这个合唱团的一员。而且,后来还成了L县看守所的著名主唱。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老周打开了房门上写着‘3号’的房子,站在门口对我没好气地说:“你还瓜兮兮地站在那里搞啥?往进滚!”
门口出现了一个高个的光头青年,对老周陪着笑脸:“周叔,又送来一个啊!”
“你们一天是吃得太饱还是咋的,歌唱的不错呀 !”老周阴阳怪气的说“你们是不是看我值班,觉得我好欺负,怕我太清闲了,想帮我找点事做呀?”
“唉!这不一天没俅事,无聊嘛!不知道是您值班,不唱了,不唱了。”无聊?老子这警察还嫌一天无聊呢!你们些烂怂犯人,还想有个啥聊?我给你们说,谁不安逸了给我说。你周所我专治各类疑难杂症!
老周咧着嘴说。
“你放心,今晚上你保证在从我们这听不到一点声音,谁在闹我把他牙拔了。”
“你们别整过火了。”老周把我一把推进了屋。
“保证不会给您惹事,你就放心吧!我们有数!”光头把胸脯拍得梆梆响。
老周俯在光头身边耳语了几句,光头双腿委曲,整个身子矮了下了,边听边点头,像极了电视里白狗子听皇军的吩咐。还瞟了我两眼。
随着“咣”一声,我彻底与外面世界隔绝了。听着叮叮当当锁门的声音,就像一只怪物的爪子挠在我的心上,让我心里窒的难受……
这是一个只有二十平方米左右的房间,正对大门是一排大通铺,占据了整个房子近一半的地方。另外还有一张床板单独靠墙放着,刚才的那个光头青年就半倚在被子上,正眯着眼睛看我。
我闻到一股异味,这才发现,在门后,就在我站立的地方,放着一个马桶,隐隐有异味传来。
大通铺上分前后两排,目无表情的盘腿坐着十几个人,高矮胖瘦,老少皆有,形态各异。前面几人还长得比较惊世骇俗,每一个都够十五个人看半拉月的。而后面的那些人则又个个目光空洞,浑身散发出一股腐朽的气息,要不是时不时还微微眨下眼睛,真让人以为是一具具干尸。
这些人都是清一色的光头,看着就散发出一股凶狠的味道。我怯怯地扫了一眼,刚好十八个人,就像是一脚踏入了罗汉堂,在进入这个房间的这一刹那,我就强烈地感觉到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杀气,胸口为之一窒——看来情况比我想象的还糟!一颗心又慢慢地沉了下去,六月的第一滴汗珠悄悄地渗出了我的额头……
十几秒钟的时间没有人说话,但我觉得就像寂静了十几年那么长,也不敢妄动,我真不知道如果没有人理我,我会不会就这么一直站到天荒地老。
“先蹲那儿!”终于有人发话了。声音应没有任何感情色彩,好像是从大通铺上传来的,光线很暗,看不清是谁在说话。
我左右看了看,最终还是选择原地蹲了下去。马桶就在我脸旁,一阵臭味熏得我差点吐了出来。
“以前进来过吗?”那个冰冷的声音又飘了过来。
“没有。”我悄悄抬头想看看说话的人。
“头低下,不准乱看!”声音中立马多了一些暴戾的味道。
我赶紧低下头,心中忐忑不已。
“没进来过,这么说,里面的规矩你是不懂了?”顿了一顿,那声音又来了。
“全凭大哥关照。”我赶紧卖着乖。
“呦!小嘴挺甜呀!关照,我关照你,谁他妈关照我呀?不过听你说话,还是个灵醒人,那就好办!”这一次,我听出了几分戏谑。
趁着对方口气松动的这一下,我头微微的抬了抬,眼皮迅速地一撩,终于看清了说话的人是一个穿着黑衣的大个子。远远地看不清长相,只依稀看到长了一脸的络腮胡子。
“看你个瓜逼也不是个憨锤子,知道这是啥地方吧?”大个子又问道。
“知道。”我迅速回答:“看守所。”
“那你知道看守所的规矩,进来后要过手续吗?”大个子紧跟着问。
“知道,刚才在前面,我已经过了手续了,”我认真的回答。ЩΧξ点С℃。
“哈哈……哈哈……”我的话就像是一块石头投进了平静的湖水中,一下子通铺上前排的几个人都大笑了起来。我看见后面那十几个人也想笑,但嘴角咧了咧最终没笑出来,看样子憋得挺辛苦
没想到我的一句话竟惹得哄堂大笑,我不知为什么,但还是咧开嘴,赔笑了几声。
“笑锤子,谁让你笑了,你他妈给老子装俅迷是吧?”大个子突然脸色一变,屋里人的笑声戛然而止。就像是有人给关上了开关一样。只有睡在单铺上的那个光头青年还是笑眯眯的,饶有兴趣地看着我。那眼神就像是猫在看一只快死的耗子。
“你给老子听清楚了,在前面那根本不叫手续!手续是在这给你过的!”大个子一声爆吼。
“就是,就是。现在过手续的权利,组织上已经下放了,已经从公社下放到咱们生产大队了。”那个光头青年插了一句玩笑后又对黑衣大个说:“素质,一定要注意素质!你吼啥呢,跟人家好好说嘛!咱们要以德服人。”
“看看,还是李哥有水平。铁头、川,去叫这个瓜逼知道一下啥叫真正的标准化程序!”大个子一声吩咐,大通铺上应声而下了三个人,其中一个瘦子跑到窗边向外张望着,另外两个肌肉男呲牙裂嘴的环围上来,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我的腿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心怦怦跳的声音连我自己都能听得见。神经一紧张就突然有点明白他说的手续是什么意思了,赶紧接道:“我明白啥叫手续了,全凭大哥安排!”
大个子阴阴地笑了一笑:“你倒还不瓜!”想了想又说:“看你个逼认罪态度还好,这样吧!给你个优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