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殉猎-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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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于家的小屋里。

  双方的意见都有道理,争论一直延续到中午。

  谷有成的对讲机响了,是范天宝。他说他正陪着县委书记李卫江和于毛子的母亲于白氏,马上就到现场,还有桦皮屯村送来的午饭。

  一位再普通不过的农民,充其量不过头上戴了一顶民兵排长的帽子,这在中苏边境气氛变暖的季节,怎么会惊动了县委书记?看来这不仅仅是个没有定性的案子问题了,于毛子这个混血儿,当地百姓俗称二毛子的这个人,一定有说不清楚的什么背景和关系。公安局的侦察员们不由自主地心里一阵的紧张。

  于白氏的哭声撕心裂肺,两次晕倒在儿子于毛子的身旁,这位经历太多打击的母亲,疯狂地捶打着自己的胸膛,忽而又拍打着儿子石板一样僵硬的尸体。

  母亲仰天狂叫着:“老天爷哪!你不公道啊,为何将天下所有的灾难都让我一个妇道人家承担,是我于白氏得罪了苍天,就让俺一个人去死,为何将我的丈夫、大儿子的命相连夺去。老天爷呀!你也太残忍了,连我的小儿子也不放过,这最后一点生活的希望也破灭了,让俺活在这世上受活罪呀……”

  县委书记李卫江的眼圈也红了,他示意谷有成将于白氏拉开,不然这场面会催化这帮铁打的汉子们。现在案子还没有结论,现场还需要保护。

  于白氏已无泪可哭,抽噎的声音渐渐平和下来。谷有成招呼侦察员们继续查找线索和痕迹。谁想这时,一声炸雷般的哭声又起,谷有成连忙回头一看,竟然是桦皮屯村的老支部书记白二爷。噢,想起来了,就是这位白二爷当年把于毛子的爸爸于掌包误杀,被判了十年徒刑这才刚刚放出狱半年,难道白二爷他……?

  “是我害了你呀,孙伙计,我欠了你们于家两条人命呀!你爹是被我打死的,那是因为俺老爷俩打鹰得罪了山神,才使我当时心乱眼花,鬼迷心窍,错把你爹当成了狍子。今天,你这个不听劝的于毛子,非要打什么‘海东清’,这才遭来天祸啊!”白二爷两腿一软跪在了于毛子的尸体前大哭不停。

  谷有成心里一惊,看来白二爷知道于毛子进山的目的。

  县公安局刑侦大队长听此哭喊,一下子兴奋起来,这白二爷说于毛子非要打这鹰王“海东清”,这不就是一条最重要的线索吗?

  大队长一跃扑到白二爷的身边,将老人一把拽起,职业的习惯让他厉声斥道:“白二爷,你可要把话说清楚,十年大狱蹲得你还不老实吗!你是怎么知道于毛子进山就是为打这‘海东清’的!”

  白二爷立刻就止住了哭声,弯下腰来给大队长鞠了个躬:“报告政府,两个月前,于毛子曾到俺家,请教俺逮山鹰‘海东清’的要领。”


众人一听立刻就安静下来,于白氏也被搀扶到白二爷的身旁,县委李书记、谷有成和侦察员们围坐在老人身旁静静地听着白二爷的讲述。

  虽说白二爷刚出大狱,但仍旧是桦皮屯白家的长辈,加之白士良是个退伍军人,曾和美国大兵在朝鲜战场上真刀真枪拚杀过,右眼负了伤,被人称之为独眼英雄,复员之后回到村里又当上了个支部书记。因此,在村里村外有很高的威望。

 
 
 
  但是,自打他误杀了于毛子爹于掌包之后,于、白两家的关系就有了本质上的破裂,虽然他们脸面上还过得下去,可是于白氏及儿子于毛子内心深处总有那么多说不清的记恨。十年过去了,白士良刑满回村后,屯子里的老少爷们面子上还是接受了他,但却无人问津这位当年英雄的冷暖。只有于白氏,在这漫长的痛苦回味中,像是悟出了点什么,她看到当年健壮如牛的白士良,如今瘦弱如柴,满头的白发和没有一丝光泽的老脸。于白氏一阵阵心疼,孩子他爹的死也不能怪他呀!

  于白氏虽说是个农家妇女,可她知人情达事理,中国妇女的那种以恩报怨的美德都种在了她的身上。于白氏经常背着儿子,隔三差五地给这位没出五符的二叔送点吃的用的。

  刚一入冬的一天早晨,孤苦伶仃独身一人的白二爷在自家的小院里不停地收拾着准备过冬的劈柴伴子,擦玻璃,溜窗缝。十年了,这小院子又复活了,有了一点生机。

  “二爷!”一个宏亮的喊叫声越过用柞树条子编织的篱笆墙飞了进来,白士良心里一喜,于毛子这孩子终于又认他这个二爷了。

  白士良放下手中的活计,连忙跑到院门口,只见于毛子气喘吁吁地从坡下走来。十年不见,于毛子出落得十分英俊,看样子身高将近两米了,高大粗壮的身躯,红白相间的脸膛泛着光亮,高高的大鼻子两侧深深的眼窝里,黄黄的眸子像黑龙江的水,是那样的深邃和汹涌。他左手里拎着一顶狐狸皮帽子,金黄色的头发冒着热气。

  白士良心想,这孩子怎么通身上下没有一点中国人的气象,他母亲于白氏的血统都注入了于毛子的五脏六腑,活脱脱的一个中国人的心脏,俄罗斯人的外型。

  “二爷,我妈让我来看看你,给你老拿上点野味,是我刚打的,今后缺啥就吱个声,可咱们卧虎山,没有俺毛子办不成的事。”于毛子边说边将身上背着的双筒猎枪放到了窗台上,将右手里的化肥袋子打开,将几只山鸡和野兔倒在雪地里。白二爷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吃这些东西了,心里头还真是有点想。于毛子顺手抄起墙根的铁锨铲积雪将野味埋上,这样既能保鲜,又可保持野味的水分不被蒸发。然后才随二爷进了屋。

  二爷东屋的火炕烧得热乎,于毛子没等让就脱鞋上了炕,将炕头上的红漆炕桌拉了过来,从怀里摸出一瓶瑷珲大曲。二爷见状,连忙将早晨用黄豆换的鲜嫩的水豆腐端了上来,放点葱花、盐水,又倒上了一勺生豆油拌在了一起,这生豆油和鲜豆腐一拌,就没有了一点生豆油的腥味。

  “毛子,二爷家穷,没有啥下酒的,咱爷俩就凑合着喝吧。”

  “二爷,咱有好酒菜,前两天俺妈给你拿来的我晒的干鱼沙葫芦子呢?用灶炕里的火一燎,那叫一个香。”于毛子说完下了炕,接过白二爷递过来的咸鱼去了外屋,不到一会,这菜就行了。

  爷俩三杯酒下肚,脸就没了遮掩,二爷多年的豪气遇到了温度又冒了出来,从抗美援朝吹到和毛子爹打猎捕鱼。

  于毛子见二爷高兴,便将话题引到了鹰王“海东清”的身上,没成想二爷一听说鹰,脸色立刻就翻了过来,老人脸憋得通红,气急。

  “毛子,二爷今后不许你提鹰,否则别怪二爷翻脸不认人。二爷我这辈子没有怕过谁,连抗美援朝的大江大河都过来了,俺却在这鹰上栽了跟头,害了你爹,也害了我……”。说完,二爷已是泪流满面,歪在炕被垛上。

  于毛子不敢再提,只好悄悄下炕,将二爷的屋门带上,他不忍让老人刚才的那悲伤再现。

  一连十天,于毛子一共去白士良家五次,二爷渐渐失去了警惕,在一次酒醉之后,老人告诉了于毛子鹰王“海东清”的生活习性和出没地点,这让于毛子如获至宝地高兴。

  卧虎山群峰耸峙,厚厚的落叶被大雪覆盖,走在上面十分的松软,落叶未尽的粗大柞树像千军万马静静地埋伏在这荒野之中。

  于毛子孤身一人在这群山之中寻找“海东清”的影子,饿了扒开雪层,点燃落叶松的枝杈烤热馒头和狍子肉。渴了捧一捧洁白的积雪。累了就找一个背风的坡,在雪地之上铺上狍皮,喝一口土烧苞米酒,美美地睡上一觉。待山风一吹,清醒过来,继续沿着条条熟悉的山路寻找“海东清”。


 翻过山冈,迎面是一片开阔地,白雪覆盖下是水草相融的湿地。冬天就像一池湖面封冻。盖上了一层厚厚的棉被,四周是一层高一层的次生林带。

  于毛子抬头一望,开阔的东侧有一块巨石隆起,像古代的武士一般,镇守着它的领地。岩石裸露,深灰色发着油光。于毛子惊喜万分,这里就是白二爷所说的黑石拉子。

 
 
 
  “海东清!”于毛子脱口喊道,只见岩石的最高处,站立着一只庞大的雄鹰,羽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当它听到声音,发现于毛子闯入了它的地盘后,鹰王双翅轻轻一抖,迅速腾空,接着就像一架飞机俯冲过来。

  于毛子突然觉得眼前一黑,“海东清”巨大的身影,就像飞机的双翅从头上掠过。

  于毛子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没敢抽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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