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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城文选-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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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我再也不写诗了;除非我不得不写。”我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安静了下来。


第一部分:剪接的自传“等待这个声音……”(2)

    安静了很久。但是另外一个声音就到来了,非常奇怪的一个声音,就是你们昨天听到的“滴的里滴”这个声音。这是一个危险的声音,我不知道它从哪里来的,但是它在我身体里不断地响,它说“滴—底—的—” ;然后那所有的树都到天上去跳舞,大地上充满了一种白色的光明,所有的蝙蝠都好像飞出来了,黑夜变成了窗子,被打碎;我真正觉得我已经疯了;那个时候,真正是树在天上跳舞,到处都在说话—诗人在说“诗人诗人诗人”,世界在说“世界世界世界”,中国在说“中国中国中国”,英国在说“英国英国英国”……我听了那么多话,但是我都快疯了,我最后听见它说:“盘子在说:‘盘子盘子盘子……’”我忽然觉得这个声音变小了;这时候,我发现我已经睡着了。    
    在我醒来的那一刹那我听见一个声音,它对我说:“整个下午都是风季,”—整个儿这个下午都是刮风的季节——“你是水池中唯一跃出的水滴,一滴。”这时候我才知道那个声音——“滴的里滴,滴——里滴里滴——”这个声音变成了一滴水,变成了一个字,我才获得了一个安宁。    
           
    从那个时候起,我开始做一个好玩儿的事儿,就是我不写诗,不使用文字,也不说我自己。但是我给这些字以自由,它们就像那些我热爱的小昆虫一样爬来爬去,它们发出声音,就像中国古代《诗经》里说的“嘤其鸣矣,求其友声”,它们还没有经历过漫长的历史,还没有那么多被加赋的意义,它们发出的完全是一种自然的声音,像刚刚长出的叶子,或是鸟儿快乐时候的叫声。    
    这个声音会到我的生命里来,因为我也是从自然中来的;它们来的时候,慢慢地这些声音又变成为字。一个声音可以变成很多中国字,我们知道有同音字;也能变成很多故事,变成很多图像;我发现这些图像和故事,它们说的恰恰是我。    
    比如说这样一首诗,这首诗叫《电传》——极天尽头/鸟飞/我的脚很小/猪很美/野猪躲过/带钉的木棍/一口吃/柞树叶子/红猪/绿身/蓝尾/——就是咔叭一声,变了;然后说:对/对对/桌子要小/来小土堆/——不断有这种声音到一个画面里去,这个画面就被破坏了,然后产生出一个新的活泼的生命。    
    这使我也想起了中国小说里边孙悟空的故事,他在世界上跳来跳去,大闹天宫;虽然干了很多坏事,但是他也使这个世界充满生机。    
    我要说的事情就是这个:诗的语言是一种自然的声音,它到我们人间来,到我们的心里来,变成字,变成一个故事,变成我们的生活,它还会离去,它不会留下来。但是它毕竟创造了一种跟我们的生命相和谐的东西,使我们想起了遥远又遥远的一种生活,作为鸟儿、作为鱼、作为花儿、作为树,这种不断不断变幻的生活;那个时候,我们并不惧怕死亡,死亡使生命变得安静,使生命获得一个休息,而我们现在,作为我,我是怀有恐惧的。我还在写诗,也还在岛上种地,也还在这里说话,我觉得等待这个声音就是我活下去的一个道理。我的话完了。(赵毅衡:“非常守时。……”)    
          
    (听众提问:刚才听了三位讲,前面两位北岛和多多是一类的,顾城是另外一类的,完全不同。加上舒婷,为什么他们完全不同的风格,不同的思想,不同的人生体验,会统统地被列入朦胧诗派?)    
    我小时候,确实不仅喜欢过昆虫,还喜欢过昆虫分类学。昆虫有六条腿,就都算一类了。那么对于一种想法来说呢,不是这种想法的诗似乎就是一类了;这是一种分类方式。其实我觉得呢,无论怎么分呢,把人分成男人或者女人,分成无产阶级或者资产阶级,分成诗人或者非诗人,我觉得都是一个让一般人心安理得,就是认为自己知道了这件事情的一个方法。好像你一掌握了这个概念,就知道了。但实际上呢,我觉得,像我来说,有的时候我就跟昆虫是一类的,有的时候跟人是一类的,不是固定的吧。孙悟空吧,我们知道有七十二变嘛,是吧,我也是属猴的,所以这①到底是什么东西也很难说。那个不是有个“存在主义”吗?我觉得存在主义最好的地方呢,就是这点:你是什么,这个事儿很难说。但是呢,是不是当人呢,这个要看情况而定。    
    (听众提问,问及诗人的真实自我。)    
          
    这个我觉得呢,这个我现在有一个感觉呢,就是自从(此二字录音难以辨听)            以后哇,我发现我这人儿就死了,成了一个幽灵,每回做梦呢,都回北京,然后呢,站在街上,都不知道往哪儿去;但是也不太着急,因为已经死了;所以到后来就真的这个走来走去的时候呢,也就有这个感觉:你从一个地方往外看,就是看看而已。所以,嗯,这也是一个奇怪的感觉,就是你可以看死了以后的生活,也可以回想死了以前的生活;而死亡本身呢,是一个好像空虚似的,一个被回避的没有的东西。    
    (听众提问,问到如果有人要研究你和你的诗,你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意见。)    
    嗯,我曾经做过一个噩梦,就是我像一个标本一样被扎了一个针,从这儿扎到这儿就钉在桌子上,这时候我还活着,我想逃走。我觉得这是很不愉快的一个梦。那么作为一个研究对象呢,我也许应该老实点儿哈,不动手也不动脚哈,按照说明书这样——顾城儿哈,诗人哈,这样生活。但是,这对于我来说是不太可能的——小时候我曾经说过一句话,写在诗里边,我说我要用我的脚走遍大地,世界也就融进了我的生命;但同时:睡吧,合上双眼,世界就与我无关。②    
    (接他人一段关于诗分类的发言后)    
    我说几句,我读诗呢也有一个分类方法,我看见好的呢,往往不去记作者的名字,我就认为是我写的;所以有时候看唐诗也很得意,道理就在这儿。就是只有我写的和不是我写的这两种。所以我觉得呢,我是这整个儿的诗歌生命的或者自然生命的一部分。我的分类方法就是这样儿的。    
    1992年6月5日伦敦    
    (编者据录音整理)


第一部分:剪接的自传“别有天地非人间”(1)

    ——1992年7月9日发言于德学生座谈会(节选)    
    (节选一)    
    我读马列读着就相信我应该首先成为一名劳动者①。我就去街道服务所当了五年木匠。当时说那里是城市社会的最基层,所以我想改造应该从那里开始,改造社会也磨练我自己。    
    那里的确是社会最下层了,劳改释放犯和残疾人,哪里都安排不进的,就送到那里去。所以我进去时候,人家看我好端端的,就甚感纳罕;问我你有什么病呵?我不明白,说没什么病呵!只见瞅着我的眼神儿一个个更加怪异起来,跟着就是笑。我们单位有五个傻子,他们就把我算成了第六个傻子,这样才算有了个解释。    
    有个傻子人叫“狗鼻子”跟我挺好,他也不知道他原本的名字是什么,叫他“狗鼻子”他就知道是叫他。我闷头儿干活儿的时候,他就去偷我的饭;我有饭盒,每天带着饭。他这往里傻不往外傻,你要是叫他帮你搭个手儿,他就不应你了。    
    还有个傻子,其实他不傻,只是他不说话,叫“白李子”。他有好几个姐姐,都不管他;他父母都死了。原来住我们单位里,后来也不让他住了。他不说话,有一天就冻死在外边儿一个水泥管里了。才知道他就是这么过夜的,冬天来了,有一夜他就冻死了。    
    我上班路上,还有过一个瘫痪的老头儿,躺在街边儿。我那时还跟家里说想让他到我们家住,也没成。我们那儿属军队,根本不成。我也心硬了,慢慢改变人类现状吧。    
    那会儿我们单位没人真干活儿。老弱病残不能干,能干的多半儿是劳教过的,没什么人敢管。那会儿又不发奖金,我学徒一个月十六块钱,干多了还得多吃,钱和粮票自己还得多掏,所以都不干活儿。我们单位有上级,像区工会呵,区妇联呵,派出所,居委会,好像都可以派我们活儿;拉灰呀,搬运废料呀,有一回挖阴沟也找我们。那街上的下水全堵着了,谁也不管,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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