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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五辑)-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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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戴着一块蛇状的间巾。我感觉到天鹅绒的/橡胶的/泥泞的/拙劣的管子生根长在我的头盖骨上。
  我迅速地扯下列农的眼镜。
  每个人头上的蛇都不见了。我头上的也是,我可以感觉得出来,通过触摸。
  惶恐地,我又把眼镜戴回去。蛇又回来了。
  我看看我旁边的人。小贩和尚。
  在我眼里,他很特别,头上有且仅长着一根卷须。它是金色的,跟他饱子的颜色一样,从脑袋的正中心长出来,疯狂地往上长。
  和尚又微笑了,一只手放在他金色的赶马的棒子上。
  “走向佛陀,”他说,然后大笑,“善用眼镜。再见。”
  他消失在行人中。
  仍戴着眼镜,我疲倦地坐在台阶上。
  人们,他们怎么会感觉得到他们的头上长有意大利面条?为什么他们感觉不到它的重量?再想想,为什么我自己也感觉不到它的重量?我抬起手去摸,那些令人讨厌的东西仍然存在着。怎么会有东西能轻易地摸到却没有重量?或者是我们已经习惯了这个重量……
  撒尿几乎撒到我脚上的狗杂种,走过来与我为伴。我伸出手,它开始舔它。在它淌口水的时候,我惊恐地看着它的狗头。
  一根新的卷须自它的头盖骨上长出来!它像眼镜蛇一样朝我扑过来!
  突然,我的视野上方,伸出一根求配的卷须,从我自己的头上,伸向狗的卷须!
  我急忙抽开我的手。狗咆哮起来,它刚长出的卷须改变了颜色和结构,我自己的也是。但是它们似乎不再那么地渴望纠缠在一起了。
  从来没有人说我是卡尔·沙吉。但是我学习的悟性很高。你将会与乔治亚州的议员一样的目瞪口呆,不知道那些虫眼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些从每个人头上长出来的卷须,都代表着某种情感联系与束缚,是感觉和因果报应的反应联系。我们一生中所发生的所有的联系。受恨交织,就像一些劣质的流行歌曲。
  狗停止了咆哮,在舔它自己。我再次伸出手,以作为一个实验。狗嗅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地舔我的手指头。
  这一次,我任由我们的触须连接纠缠在一起。
  我爱这只狗!这只乖乖狗!它跳到我的膝上,舔我的脸。它也爱我。哦,可怜的街头流浪物。我真的为我接下去所做的感到羞耻。
  我抓住两端连着我们的脑袋的卷须,然后把卷须从狗头上往外猛拉。用它的头做实验胜于用我自己的。有阵轻徽的反抗,然后“哦”地一声联结断开了。
  狗痛苦地叫着,伤心地爬下我的膝头,睡觉去了。
  卷须在我手中,现在只连着我的这一端,扭动着,试图再想缠住狗。我不让,几秒之内它就枯萎了,然后很快地消失了。我可以感觉得到我的头骨上幽灵般地覆上了一块补钉。卷须,我意识到,不再像起初那般牢因,粉红色的、薄薄的,像支铅笔,毫不费劲地存在着。
  为了对头上的意大利面条有更为深刻的了解,我更仔细地观察周围的人。
  每个人,我现在注意到,不断地每隔几秒就冒出新卷须。事实上,如果我透过列农的眼镜集中注意力于某点上,我更清楚地看到人们头皮层的运动,像极了海里丛林里的水螅和珊瑚虫的运动。
  大部分的胚胎期的卷须是短命的,死亡与出生一样快。比如:
  一个女人停在服饰店的橱窗前。她甩出一根卷须,像渔夫一样,甩向一个穿着衣服的人体模特儿。穿过玻璃,持续了一会儿,然后她摇晃着收回它,走开了。
  当然,你也可以去联系无生命的东西的卷须。
  似乎为了加强这一点,一个人把他的美州虎汽车停在非常空旷的地方,然后走出来。连接他与汽车的卷须有你的手腕般粗。但是并不能阻止他向经过的马西达斯型汽车抛出触须。你的不忠诚的心……哦,脑袋,这件事也许表明了这一点。
  一个送货人向一个漂亮的穿着皮毛的女人射出一根触须,显然,无须明说,女人没有回应他。
  一个散步的老女人向一个年青的医生模样的后生伸出触须。
  一个我有点认识的女孩子,纽约大学建筑系的学生,射出她的触须,向蜘蛛风一样罩住所看到的一个精心雕刻的飞檐。
  一个花花公子和他的女人停立在街道拐弯处亲吻。分开,他们之间的触须连接是那么地深厚,那么地强大。当他们再走远一点的时候,在两具躯体相距三英尺的时候,它在中点摇摆不定,然后进入另一空间群使得个人可以与远方的人和事物保持联系。
  我看够了。
  该回家了,然后再去好好研究吧。
  站在我浴室的镜子前,我开始向外拔我头上的触须,一次一根。
  拔出来的是根粗糙的灰色的葡藤。在反抗什么……大叫一声,突然我感觉不到任何有关亲戚的事!妈妈,爸爸,父母又有什么好?真是见鬼,平常很孝顺的心现在是一大片的空白。我不喜欢这样。还是把它插回去比较好……
  这根细长的红白相间点缀着的蓝色的卷须又代表什么呢?猛力一拉。爱国主义精神?谁曾认为我有爱国主义精神?很好奇那一端连着什么。白宫?林肯纪念馆?普利苇斯摇滚乐队?每一个人都不同,也许……
  这儿有一根油滑的绿色的如鳝鱼般的卷须。把它扭出来。天啊,游戏的结果是旅馆的女老板!扪着良心说,我对她从来都没有过企图。真是个大笑话。天啊,我要杀死它。我把它放到一边直至它消失。难道不能慎重一点吗?在把你的感情放到他处时。
  接下去的几个小时里,我像个疯狂过时的电话总机接线员,不停地拔卷须,记住每一根代表哪种情感。(有次我拉得过于用劲了,一片空白,像是在宇宙里飘浮,毫无目的的盘旋地穿越整个宇宙。)不久,我就能分出它们的区别了,单向连接的,如那些长在无生命的或那些不负责任的年青人(谢利·哥特莱,一个中学生)身上的卷须。双向连接的,如连向那些对你也有感情的人的卷须。两者的脉冲不同;前者间断性波动,后者连续波动。
  大体上说,我喜欢自己所有的那些卷须,我几乎把所有的卷须都插回去了,但是我去掉了连向吐克斯和香烟的触须。
  有个灵感突然冒上来,有如火星上的日出般突然。我可以利用这副眼镜来致富!我所需作的就是开个厌恶治疗中心。我将做些像片性的仪式,猛地拔去人们多余的卷须连接——假设是,我想这是个安全赌注,每个人的卷须与我的很相似——很快的,你只能是看到唐纳德·吐普的破产前奏(没有更坏的情况)。
  但是这时我想起了那个给我眼镜的和尚的临别之词:“善用眼镜。”那么,他所有的唯一一根触须又是怎么回事?“走向佛阳”……?
  我取下眼镜,看着镜桶上抹不出的血污。我想起了列农·约翰。他用这眼镜做什么的?
  我恍惚地幻想,有个小魔鬼突然从我的左肩上冒出来。他支着一个长柄叉,戴着一项圆顶礼帽,刁着一支雪茄。他把烟吹进我的耳朵里,然后说,“他富起来了,你这笨蛋!”
  一个天使出现在我的左肩上。把翅膀收在黑色的羽衣下,他拿着一把吉他而不是一把竖琴。“但是这并非他的全部所为,席尔德·简。他使得很多人感到快乐。他促进了进步。他提高了文明。”
  “他睡了很多女人,”魔鬼说。
  “是的。但是它总是在寻求表达生命里的人生观,照亮了人们的心房。”
  “与其说是得到了一则人生鉴言,不如说是得到了一个列农的眼镜片美女。”
  天使飞越我的肩头,站在魔鬼边。“你这个愤世疾俗的没教养的人。”
  “嘿!滚开!”魔鬼挥舞着他的长柄叉,吸着雪茄,把煤焦油吸得发亮。天使把他的吉他当作木棒狠狠地击向他的敌手。他们都跳离了我的肩头,只剩下灵魂在角斗。
  他们的争论帮助我做出了决定。我想利用眼镜来装饰一下我个人的窝居。但是我会利用它为人类做些非常有用的事的。
  人们的选择在我眼里一清二楚,很大一部分仍让它们留在那儿不去动它们。
  我让它们继续保持原样。我想做的第一件事是去莘西娅的公寓。
  莘西娅和我闹翻了,因为上次我们都认为自己的臆测是对的,就在一个星期以前。起因是我告诉她,那个她崇拜的名演员使我想起烤牛排,也许还有很多的脑袋。从这件小争执上,你可能会得出结论我们的感情并不那么深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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