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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噗嗤”笑了一声，夹了一粒花生米，咯嘣咯嘣吃了。
宋青挑挑眉，看着我。
我摇摇头，不说话。
宋青沉思片刻，也笑了。
这下轮到我诧异了，复又问他笑什么。
宋青又挑挑眉，定定看了我片刻，方才拖着调子缓缓道：“我与你笑的一样。”
我脸色红了红，方才我笑的原因细细说起来，其实有些龌龊，难道被他看出来了。我心里打着小鼓，试探道：“宋兄既然知道我为何而笑，不妨说说你的看法？”
宋青一脸风淡云轻，朝着我露出一口白牙，轻飘飘说了一句：“我不大喜欢，难道你喜欢？”
我擦擦额头上的细汗，心里像堵了一团棉花，憋屈得很。这宋青是蛔虫变得吧，居然还真给他猜着了。转而又觉得有些难为情，遂做出庄重严肃的表情，道貌岸然道：“宋兄想歪了，我笑的不是这个，而是笑他点儿背！”
宋青亦是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正气凛然道：“你放心，我明白。”
不，我不放心，你就是太明白了！
大抵是我们这里讨论得太热烈了些，邻桌的站起来，满面怒色，涨红着脸，一拍桌子，粗着嗓子怒气冲冲道：“是哪个乳臭味干的毛小子敢嘲笑俺，活腻歪了么！”
今日怎地这样背，老黄历上一定写着不宜出行吧。
回去的时候已经日落，推开门，屋里猛地窜出一个身影，扑到我身上，紧张兮兮道：“美人姨娘，我猜的果真没错，他真的是个江洋大盗！”
小虎从怀里掏出一截绿色的东西，递到我手里，颤抖着嗓子：“你看，这分明是凶器！”
那是一截模样分外眼熟的玉质断笛，翠绿色的，断口有凝固的血迹。
我脑子中炸了半晌，方才揪住小虎的衣襟，颤声道：“你是从哪里找来的？”
小虎亦是被我的样子吓住了，老老实实道：“就在宋青的枕头下面放着呢。”
我怀里也有半截笛子，拼上去大概能凑成个整的。宋青有这个东西，又姓宋，难不成是宋子轩的后代？
可是，那日司命的簿子上分明写了，宋子轩在当夜就去了，怎么会有后代？
我心里像被人一把提起了，高高挂在悬崖边上，风一吹就晃荡，只觉得气有些不够喘。那晚，我仿佛看到了宋青胸口有一块红色的胎记，现在想想或是那不是胎记，而是……我摸摸断笛上的血迹，心中冰凉一片。
这世上，能做到这般的有两种方法。
要么成仙，要么成魔。
仙界自宋子轩死后那段日子，只有一位新飞升的仙友：碧华。他既然不是碧华，就不是神仙。那么……
许是我的面色太过苍白，小虎担心道：“美人姨娘你这是怎么了？”
我强打起精神，朝小虎挤出一丝笑容：“这笛子上的分明是鸡血，你不要多想，天色晚了，早点去睡觉吧，省的孙老伯又要揍你。”
小虎被我糊弄走了，我却糊弄不了我自己。
当初芏琅分明答应我要好好照顾宋子轩，想不到照顾到最后竟是这样的结果。
宋青的屋里空旷旷的，没有什么行李，他站在窗前，手里摇着折扇。
我走进屋，站在他身后，一语不发。宋青突然回过头，合上扇子，朝着我道：“今日出去转悠了那么久，你倒是什么都没买。”
我干干一笑。不买是正常的，带你出去也不是我的意愿。
宋青继续道：“一开始我还挺开心，不过现在我总算想明白了。怎么样？”
我微微一怔，一头雾水。
宋青收起笑容，脸色变得有些凉：“我这屋里没几样东西，你可发现了什么？”
我这才知道露馅了，也是，宋子轩聪明绝顶，岂是可以轻易哄骗过去的。
“你倒是藏得深。”我有些尴尬，想问问他过得怎么样，却又觉得有些难以启齿，离开这么久，我从未主动找过他，若不这次他寻到我，我怕是就要将他忘在脑后了。“我一直没有发现你是宋子轩，你……”
宋子轩又是凉凉一笑：“你若是能多多关心我一些，早就该发现了。在你面前，我从未隐藏过什么，可惜过了这么久，你才知道我是宋子轩。”
我低下头，有些愧疚。他的声音太过悲凉，刺得人耳生疼。
“此番，是我欠你。”他本该可以活到八十多岁，却因为我的再次出现，另他的生命停止在那一晚。想了想，左右我所剩的时间也不多了，“你做人的时候我不能陪着你，如果可以，请让我一直在你身边。”
宋子轩侧过身，背对着我，仰头看着窗外的月亮，声音平淡如水：“我曾经三次失去过你，这一次我绝不会放手，你可要想好了。”
手中的断笛断口有些扎人，在月光下闪着幽幽的光。我叹了口气：“子轩，我会尽我所能补偿你。”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是病，没得治。泪。
第四十章
宋子轩却是笑了几声：“你明明知道我要的不是补偿。你也不必觉得欠我，我这么做全是心甘情愿，没有人逼我。”
我诚恳道：“子轩相信我，现在我这么做完全亦是出自本心，不是被逼的。”
宋子轩转身看着我的眼睛，深深的，像似要将透过眼睛瞧出些什么。
我站直身子，目光平静回视他，努力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这般与人对视我不是第一次，但大抵却是最最紧张的一次，周围的空气好似都凝固了一般，微微有些透不过气。
半晌，宋子轩终于放柔调子，轻声道：“好，我相信你。”
现下，他明明笔直的站在窗前，长身玉立，我却仿佛看到他周身弥撒开来的，浓浓的，止不住的悲哀，如同一团烟灰色的雾气，将他笼罩起来，也隔开了我与他的距离。
想到宋子轩如今早已非当年的他，为了心中执念，堕落为魔，我忽的有些悲凉。
夏日的夜晚本不该觉得寒冷，我周身却感到一股冰凉的绝望，扑面而来。而他，就站在绝望的顶端。
很久很久以后，我常常在想，若是当年我不曾说出这番话，结局会不会好一点。
可惜“若是”终究只能是“若是”。
我忖度片刻，想了又想，终于道：“子轩，我这里有个秘方食谱，据说味道还不错，待会做给你尝尝。”
太上老君曾经给过一个压制魔性的药方，我觉得，该是时候给他用上一用。
宋子轩挑挑眉，不信道：“你还会这些？”
这真是太瞧不起我了！我虽然，虽然酥饼什么的做不来，但至少，熬汤还是会的吧！
当我捧着一碗黑乎乎的汤到宋子轩面前的时候，心里委实有几分忐忑。不过，恩……既然太上老君说是药方，那，这个颜色大概也是正常的吧。
宋子轩瞧了瞧我手中的汤碗，侧过头，疑惑道：“这个就是你说的秘制汤，怎么瞧着有些怪。”
我将汤又往他面前捧了捧，眼神火辣辣的盯着他，热切道：“子轩，这汤我可是熬了两个时辰，差点将衣服烧了，你千万不能浪费了！”
宋子轩伸向汤的手微微一抖，干笑道：“一定一定，瞧你脸上都沾上灰了，先回去洗洗脸吧。”
我用袖子抹了抹了脸，满不在乎道：“无事，我等你喝完，还要将碗拿回去。”
不知是不是我眼花了，总觉得宋子轩的嘴角抽了抽。
他捧着汤，三口两口喝下去，然后微笑着看着我，半晌不说话。
我心里急得很，忍不住追问道：“子轩笑容满面，味道想必不错？”
宋子轩点点头。
我顿时圆满了。哼着小曲，心满意足走了。
一只苍蝇不小心落到汤碗里，挣扎了几下，淹死在剩下的几滴残汁中。
其实近日精神一直不太佳，估摸着是怀孕的关系，我本以为可以顺利坚持到孩子生下来，可惜照现在的形式看，约莫着是有些困难。
睁开眼的时候，宋子轩站在床边，面色有些白。
我动了动，可能是睡了会儿，精神比往日竟然好了许多。
宋子轩嘴唇动了动，眼神闪烁不定，忽而又定定看进我的眼睛，勾起嘴角：“阿寰，方才大夫说，你怀孕了。”
这事本就没有打算瞒他，我干脆的点点头，认了。
宋子轩注视着我的眼睛，微微一笑：“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摸摸肚子：“有四个月了。”
宋子轩点点头：“你确定是四个月？”
他这话问的有些奇怪，莫非这时间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孩子是我的，我怎么会不知道呢，谁能比我清楚。
我肯定道：“四个月多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