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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非陽光-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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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色古香的关圣庙前殿,摆着价值昂贵的各式果点糕点,一瓶瓶珍藏版白酒红酒置于桌上,任人取用。
                          
中西不伦不类结合,一如黑道中人对道外天下的不屑。
                          
安燃时时停下,和熟人寒暄。
                          
真不巧,他的熟人,往往也是我的熟人。
                          
为何家奋战到底的熟人已经死绝,可以站在这里的,不是曾经隔岸观火,就是曾经临阵倒戈。
                          
难得信他们奉承安燃之余,还能对我和颜悦色打招呼。
                          
「呵,君悦世侄你越长越倜傥了。」
                          
「真是长的好,怪不得当年何老大宝贝一样收着。」
                          
「一段日子不见,君悦简直脱胎换骨,现在这样玉树临风,比明星还明星。我看入娱乐圈一定有前途。」
                          
「君悦长得像妈,看看你,不由人不想起何二夫人,想当年……」
                          
想当年,你们这些看我何家人面色的老臣子,未必有胆量随随便便拍我的肩膀,评我的相貌,把娱乐圈和我扯到一块调侃。
                          
更不巧的是,熟人之中,还有林信。
                          
林信来和安燃说帮里事,目光一直往我这里飘。
                          
安燃把我扯出来一步,笑说,「君悦,见到老朋友,怎么不打个招呼?」
                          
主人发话,展览品就要被展览。
                          
我说,「林信,好久不见。」
                          
林信居然比我还尴尬,半天,才说,「君悦,好久不见。」
                          
沉闷的对白,他说的时候,竟有一丝黯然。
                          
如果不是刚才远远看他走过来,一脸意气风发,我差点会为这丝黯然感动。
                          
招呼已经打过,台词全部读完。安燃却还不满足。
                          
他问林信,「君悦是不是变了?」
                          
林信不自在地点头,「是啊。」
                          
安燃问,「哪里变了?」
                          
我横竖是展览品,就站在原地,任林信研究一番,好认真回答安霸主的问题。
                          
他不抓紧时间献媚,研究片刻后,居然摇头,「说不出来。」
                          
安燃微微一笑。
                          
他对着林信笑,我却莫名其妙一阵心寒。
                          
安燃问,「是不是变漂亮了?」
                          
林信看着我,不说话。
                          
他知道我讨厌人家说我漂亮,除了安燃,谁都不许在我身上用漂亮这个词。
                          
上次他说了「君悦你真漂亮」六个字,我当晚用硬币划花他的新跑车,打破前挡风玻璃,然后亲自上门,与他坦诚相见,「我们是好朋友,这次只用跑车抵帐。记住下不为例。」
                          
难为他,还记得我这个小小脾气。
                          
但安燃此行最大目的是炫耀战果,怎会接受只赢个九成。
                          
「是不是变漂亮了?」安燃淡淡的,再问一次,
                          
黑道老大就是黑道老大,这么一个不登大雅之宣的无聊问题,也可以问出平静之下危机四伏的气势。
                          
混黑道的人,都有一双好鼻子,嗅得出危险和血腥。
                          
血腥味那么重,林信和我一样有家族传承,自己又身在其中,怎可能嗅不出来。
                          
我一点也不意外他的表现。
                          
看见他点头,对龙头老大心悦诚服地说句,「确实,变得漂亮了。」
                          
安燃收拾起人来干净利落,受害者原来比比皆是。
                          
我不由轻轻一笑。
                          
林信无暇注意我的笑容,试验勉强过关,立即匆匆逃走。
                          
但安燃注意到了。
                          
他转头看我,风度翩翩地问,「见到林信,是不是很高兴?」
                          
此刻随便一言,也许就定了林信的命运。
                          
为了林信那丝黯然和不自在,我不想害他,嘴巴闭得很紧,不泄一字。
                          
我很不聪明,这个方法对不可一世的人绝不可用。
                          
安燃接下来的话,更危险。
                          
「嘴巴那么紧。」他轻笑,「原来你也会为他人着想。」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只好开口:「我们只是老朋友而已。」
                          
他失笑,「听听这个口气。君悦,难道你以为我会为你争风吃醋?放心,林信很能干,我以后还要提拔使用。就算你们不仅是朋友,我也不会为一条小虫锯了一棵良木。」
                          
小虫?
                          
不曾想他说话变得这么生动,竟然反问假设比喻连用,刻薄得恰到好处。
                          
不过我已经领教高明,知道和他斗一定死得惨不忍睹。所以他的话即使刻薄上十倍,我也不打算接话。
                          
幸好,他也没打算叫我接话。
                          
于是,他继续当他的老大,我继续当我的展览品。
                          
辗转在人群中,我感觉脊背被默默盯着。
                          
目光,片刻末断。
                          
我知道,那是我的亲人。
                          
我的太公,我的外公,我的爸爸,我的大哥……
                          
我可以听见他们的叹息。
                          
家门不幸,千般宠溺,到最后,养出一个名叫君悦的展览品。
                          
整整一个白天的屈辱展览,散去各自归家时,我本以为今天的不幸算是到了一个头。
                          
结果,洗澡换衣吃饭后,安燃派人来传唤。
                          
说是传唤,其实和押送无异。
                          
我被带到陌生的厉门前。
                          
门打开,看见里面装饰家俱,俨然是主人家的豪华睡房,顿时头皮发麻。
                          
安燃正坐在沙发上悠闲地看报,见我来了,放下报纸,对我勾勾手指。
                          
我尚在迟疑,肩膀被人在后面驾轻就熟一推,趔趄进了狼窝。
                          
门,在身后关上。
                          
安燃问,「吃过了?」
                          
我点头。
                          
他又问,「洗澡了?」
                          
我点头。
                          
他扯开一个笑容,「脱衣服,躺到床上。」
                          
漫不经心的驱使,极端伤人。
                          
我心脏隐隐跳得生疼,缓缓抬手,隔着薄薄睡衣,按在心窝上。
                          
我说,「安燃,我今天又做错了什么?」
                          
你要快意,我卑躬屈膝,展览人前,彻底配合。
                          
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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