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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昭日月-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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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言自明,菡萏多少明白几分其中的原委,想必是昭怀殿下同皇上话不投机,父子间未能谅解,反生出愁烦。

    温公公拭擦一头豆汗摇头不停,埋怨着:“这个三殿下,可是不要脑袋了!哎呀!哪里有皇子如此出言无状顶撞皇上的?”

    菡萏单薄的身子贴在白墙上,那寒意沿着冰冷寒硬的墙侵袭去她体中,手脚都觉得阵阵薄寒。也顾不得礼数,菡萏飞脚向昭怀的书房而去。

    书斋里只有春晓姐姐在抚琴,见她一头大汗赶来,略显吃惊的问:“菡萏,这是怎么了?一头的汗,来,姐姐给你猜猜。”

    起身轻移莲步近前,手中握了香帕,笑盈盈的仪态万方。

    菡萏左顾右盼问:“殿下哥哥去了哪里?”

    “回府就推说头疼,寝宫里更衣去了。”春晓应着,又问句:“可是出了什么事体?”

    菡萏目光移开惶然摇头,笑笑说:“菡萏替三哥哥打的如意结子垂了蓝色的流苏,想让他去试试可配得上衣衫的颜色。”

    “辛苦妹妹了,那就放在这里,待殿下回转时姐姐让他试试。”春晓说,话音里含了感激。

    菡萏心里一酸,那滋味如一晚甘醇的莲子羹里误倒几滴醋,那酸酸的味觉虽然被甘意遮掩,但仍是含了些异味。

    “不必了,我去寻他。”菡萏轻扬头,露出天真的笑意。

    “妹妹,莫去扰他,怕他心里有事,让他静静。”春晓劝,知道菡萏这丫头由来的毛糙,如今皇上在府里,更不能容她造次。

    菡萏含糊的应了声,跳出了门,直奔昭怀的寝宫而去。

    菡萏从温公公那澄心堂纸般青白的面容中看到恐惧,怕是三殿下闯了大祸。

    头上黑枣树金黄色的枣花在风中簌簌洒落,似乎在轻声噫叹。他果然在这里,这个只属于她的小天地。

    昭怀立在灶间那乱草丛生窄小的庭院里,仰头望着黑枣树上唧唧喳喳飞舞逗闹的一群乌鸦,嘎嘎的叫声带了幸灾乐祸的得意。

    菡萏深吸一口气,未及开口,昭怀也不曾看她,颀长的身影在斑驳的树影下遮出一片阴翳,他低垂了头,深吸几口气,掩饰不住清美的面颊上那忿然的神情,靴尖踩玩一地金黄色的小碎花,发出嘎吱的响声,他略含沙哑的声音带了几分玩世不恭的腔调问:“天翻地覆啦?慌得什么?”

    菡萏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一把紧握住他的胳膊,仰头望着他的眼眸,焦急反令她的声音不知不觉中发颤:“走!去给皇上赔罪!”

    手被无情地甩开,那力道很足,几乎带得菡萏跌倒,她定了神诧异地望着昭怀的眼,发现那眼中满是殷红的血丝。

    “你哭啦?”菡萏讪讪地问,他却咻咻地喘息着踢着一地的枣花,薄唇紧抿,挤出几个字:“胡言乱语!休来惹我!”

    一阵沉寂,菡萏静静地望着他,俊朗的面颊上那双剑眉梢头挑起,如利剑要夺鞘飞出。

    菡萏放缓语气,她几步跳去墙根,拿出一支碧绿色的竹棒,那是她刚修理出的烧火棒。

    拉过昭怀的手腕,挽起那走着金线的轻纱笼着的春绸衫,露出骨骼峻愣的手。菡萏将竹棒塞进他手中,不容分说就推拉他向外跑,不停地说:“快!跟我走!”

    他跑两步停住步,执拗地问:“去哪里?”

    菡萏扮出慈祥的笑意,那是母亲在劝导她这个性格乖悖的女儿才常用的语气。

    “乖些啦,去见皇上,捧了这竹杖,跪下请罪。不过让他打几下出口气,不过几棍子咬牙忍忍一桩事就了了。自当是一场狂风沙土脏了身子,一场骤雨过去就雨过天晴了。总是要个圆解的法子,不是吗?”

    他脸上的笑意渐渐变稀,黑枣树缝隙筛过的日影撒下斑驳的阴影在脸上,黑色的是深沉,白色的冷峻,金色的是骄傲。

    “因何是我?”他的不平她心知肚明,但是反唇相讥:“难不成你还巴望他给你请罪?且不谈旁的,毕竟是父子。”

    翠竹杖递还给菡萏,他凛然背手道:“生死无常,命是他所赐,欢喜了生我,若是恨得牙痒,杀我亦无妨。”

    院外马嘶声和禁街号角声催人心慌,菡萏急恼地跺脚抓了昭怀向外跑,昭怀却固执如一个孩子,含怨的眼瞪了菡萏,僵持不下。

    情急下,菡萏也顾不得许多,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揪住了昭怀的臂,一手掐住了昭怀的臀肉狠狠地转拧一把。急得眼泪汪汪地埋怨:“哎呀,你这孩子怎么如此的不开窍!”

    这意外的举动惊呆了昭怀,高傲的头仰起,下颌带出几道坚硬的痕,没有如小老虎一般暴怒,反是眼眶里盈盈的泪水如一层秋波潋滟,仿佛察觉出自己的失态,忙侧过头。

    “留了这泪去你爹爹面前去哭吧!”

    菡萏推拉肆虐下,挟持走了昭怀。

    太宗皇帝怅憾地立在庭院,父子冤孽,古来如此,他摇头咬牙,看着四周内侍都在诚惶诚恐的躲避,老太傅房快雨和尚书令许三畏来了,似乎察觉出异样,但也不多嘴,只是谨慎地回禀锦州汛情。

    “走!摆驾回宫!”太宗拂袖道。

    迈步正要离开,院外听到太监们的惊呼制止声:“三殿下,请留步,待奴才去通禀。皇上那里和房大人、许大人议事呢。”

    太宗不知这逆子又来挑衅是为何,难道他不要脑袋了?

    大喝一声:“放他觐见!”

    抬眼却见儿子昭怀手捧一根碧绿的翠竹杖进来,进院跪地,跪行到膝前,不敢抬头,低声道:“昭怀混账不肖,语出无状冒犯父皇,特来请罪,凭父皇处置。”

    意外的举动令太宗眯了眼打量他,沉声吩咐:“抬眼!”

    “儿子不敢!”昭怀嗫嚅道,反带了几分稚气,如做错事怕受惩罚的孩子。

    一腔的怒气转成了疑惑,也散去几分,冷笑了接过高举的竹杖在手里掂量几下,嘿嘿冷笑几声,看了看一旁噤若寒蝉的房大人和许三畏,又扫了一眼温公公问:“是你安排他来唱戏的?免了!”

    院外探头探脑的是菡萏,她探探头,调皮地说:“回皇上,是菡萏陪殿下来请罪的,非是殿下做戏,是菡萏见殿下在小西院的柴房前落泪发抖。菡萏才知是殿下冒犯了皇上,怕被罚,又不敢来请罪。”

    菡萏说得小心谨慎,目光偷偷打量皇上的表情。

    太宗摆摆手,大步向外走,吩咐温公公:“下旨,罢黜……”

    “皇上!皇上开恩!”大臣和温公公纷纷跪地求情。

    地上的昭怀跪行几步抱住了皇上的腿,那曾是武将的腿粗壮有力,昭怀幼时曾攀援着自得其乐。那是一种安全和沉稳。

    昭怀乞怜的目光望着父皇,怯怯地哀告:“父皇,功名利禄罢免了儿臣都不在乎,只求父皇千万不要再关儿子去那小黑柴房去和老鼠为伍,孩儿怕得紧!”

    一句话出人意料,菡萏神秘而认真的点头附和说:“皇上,柴房就免了吧,否则三殿下和上次一样会被老鼠吓出一场大病来。”

    谁能想到千军万马纵横疆场无畏无惧的三殿下昭怀会怕几只老鼠,太宗被这突如其来的闹剧搞得哭笑不得,心中对昭怀的恨意,对他出言无状顶撞的愤慨渐渐从对一匹烈马转为了一个顽劣的儿子。

    指指温公公,太宗吩咐:“既然他知罪了,就成全他。拖出去,狠狠打这孽障二十棍,不!四十!”

    “儿臣谢父皇教训!”昭怀的话语不情愿,但是投入般的眼泪汪汪如个孩子,胸口起伏,啜泣起来。

    “褪了他的衣裳狠狠打!”

    “父皇!”昭怀惨声乞求,星眸含泪如夜空里星辰璨烁,清冷的带了丝寒意。他惨白的面颊带了惊怕,太宗佯怒甩开他的手,他却一把抱住了太宗的双腿,紧紧的,如个无助的婴儿依赖着父母,有些亲昵。这令菡萏有了些妒忌,她不肯承认,但抑制不住那心头的酸意,想到自己都难得巴望得到父亲的宠爱,尽管太宗对昭怀殿下有些恨铁不成钢,但毕竟这举动已经原谅了昭怀。

    转念一想,还要亏得她妙计安天下,随手破了死局。什么春晓姐姐是女诸葛,反不及她这山野术士来的聪明。

    温公公知道太宗不过是佯怒,皮笑肉不笑地陪了小心不肯遵旨去拖走昭怀,太宗板了脸反去吩咐菡萏:“丫头,你去替朕执法,替朕去教训着畜生几下。”

    几位大臣知趣的告退。

    总算智救了昭怀,化解了父子一场刀兵相见,菡萏拍拍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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