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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天的火光骤起,她立在小楼之上,远眺依旧灯火通明的大明宫,叹了口气,吹熄了自己窗前的烛火。
终于到了这一日,她摇了摇头,唇间是惨淡的笑意。指间紫光一闪,却是一支极细的簪子。
楼外,一队人马不由分说地闯进了豆卢府,豆卢钦望带着下人挡在院子里怒斥道:“尔等是何人,如何敢闯入我豆卢公府?”
“豆卢公府?”领队的人冷笑,“连安乐公主府我们也去过了,还怕你小小一个国公府?不怕老实告诉你,驸马骄奢蛮横,梁王跋扈无常,数次无礼于太子殿下,方才都已被我等当场腰斩!”
“你们——这些乱臣贼子!”豆卢钦望本已老迈,听得此言既惊且怒,竟一口血喷了出来,当即不省人事。
夫人尔朱氏出身北魏贵族,也是见过些大场面的,见此情形,忙一面扶豆卢钦望回屋歇息,一面派人去请羽林军出面。
谁知派出去的人才走了没多远就仓惶地跑了回来,神色颇为怪异:“夫人,听说是太子跟安乐公主不合,带着左右羽林大将军一起起兵造反了,听说先杀了驸马,又带人围攻皇宫去了。”
尔朱氏听了,虽也慌张,心里却不免嘀咕:这起兵谋反自然是要先攻打皇宫、诛杀权臣,自家老爷一向与世无争,主上又是闲散的相王,本应置身事外,如何竟成了逆兵的目标?
正自思量,小婢秋儿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附耳嘀咕了几句。尔朱氏本就自顾不暇,听了便冷笑:“那院子里的人本就不是什么正经主子,一个被圣旨休弃的孺人而已,很不必理会。”
“可是,圣上——”秋儿嗫嚅道。
“不必理会!”尔朱氏挑眉道,“过了今夜,紫宸殿里坐的是谁还不一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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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玄武门,已然灯火通明。
李显立在城楼之上,不免想起旧日太宗皇帝也是于此门击杀太子,方才得以荣登大宝。似乎这座名唤“玄武”的宫门,从建造伊始,就注定了摆脱不了皇家的事事非非。
他叹了口气,闭上眼,此时此刻想到的不是如何应对迫在眉睫的逼宫,竟是那夜血红的邙山之巅。如果没有那一夜,如果他的双手不曾沾染兄弟的鲜血……
“父皇——”一道悲凉的女声传入耳中,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回过头,看到裹儿衣衫不整地跑上城楼,摇曳的衣裙在夜风的鼓动下现出纤弱的身姿。这个名冠长安的第一美女虽出生于逆境,却自幼备受宠爱,一直是被父皇和母后捧在掌心上,如何遭遇过眼前这样的危机?
“裹儿。”他微微心疼,抱住这个最为宠溺的爱女,伸手替她整理起凌乱的钗环。自从晨吟离开皇宫,他也不再如往常般时常召见裹儿入宫,只是在家宴上见过几次。然而对于这个最小的女儿,心里却仍是疼惜的。
她单薄的衣衫在深夜瑟瑟作抖,哭得梨花带雨:“父皇,俊奴趁夜闯进儿臣府邸,斩杀驸马,父皇可要为儿臣做主啊。”
他素知裹儿骄矜奢豪,对于身为太子的重俊也不客气,只一心崇敬祖母,想要做第二个女皇。因而多番在他身边进言,说太子重俊无才无德,性情乖张,不如废弃重俊转立自己为皇太女。
李显虽觉此事过于荒谬,却因对这个出生于逆境的女儿的宠溺,并不苛责,只听过笑笑便罢。谁知,日积月累,裹儿和重俊之间的冤仇竟有这样深了?
他皱了皱眉,拍了拍裹儿的肩头,沉声道:“放心,朕自会处理。”
说话间,长贵早上前来,俯身道:“禀陛下,暮雪殿那边已经安排妥当了。”
暮雪殿,便是何知韵的寝殿,她虽位分不高,却因李显后宫冷清,且数年独宠,故而也得以独居整座宫殿。只是当初盛宠之前的她,只怕也不曾料到,那座华丽的殿宇日后会成为禁锢自己的牢笼。
李显点了点头,才要挥手命长贵下去,却记起什么,先命人扶裹儿到室内休息,才压低声音嘱咐长贵:“派人想办法去豆卢府那边看看,事急从权,你也知道该怎么做。”
长贵愣了愣,忙应声跑开。
他叹了一口气,走到城楼正中,极目向远处看去。
灯火的尽头,一阵烟尘滚滚,昭示着今夜无人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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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外,寒风习习,一轮孤月。
一队人马穿过清幽的后园,直扑向一片漆黑的小楼。
“李将军,看这架势,只怕这里已经没有人看守了。难道这里并不是——”一个羽林军迟疑道。
被称作李将军的人冷哼道:“太子殿下早就收到人密报,说是皇上时常到此与那个弃妃幽会,若非是建有密道,如何能够隐秘成事?即便没有密道,捉到了她也可以要挟那个昏君。”
说话间,已经到了小楼前,跳动的火把在阴暗的楼体上投射出高高低低的形状,像是锋利的刀刃,也像是女子绾青丝用的花簪。
几名羽林军奉命入内搜查,只觉香气迷离,还来不及分辨什么,就已经眼前一黑,立时倒地,不省人事了。
“大人,这楼里面有古怪。”
李将军点了点头,沉吟道:“那废妃生性狡猾,此刻在楼内施放了这般厉害的迷药,只怕人早就逃了出去,眼下的小楼只是故布疑阵,用来拖延我等的脚步。”
“既是这样,我们该怎么办?”手下的羽林军听得一头水雾。
李将军冷哼了一声,挥手道:“无妨,豆卢氏毕竟是相王的废妃,此时见情况不妙,只怕是投靠相王了,我们去相王府搜搜就知道了。至于这里——迷烟害人,不如一把火烧了,留两个人,等火灭了,再去找寻密道。”
“是!”身后的将士应声道,随即火光冲天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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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相王府一片幽静,似乎半分也不曾沾染上城内的喧闹混乱。
李旦披衣走至庭中,看了看闯进府来的一队人马,淡淡地问:“尔等何事喧闹?”
二十年风雨,父皇驾崩,兄长遭贬,被迫逊位,女帝临朝,兄长逼宫,后妃陨命,他依旧是闲散的相王,无波无谰,明哲而居。
相王府不比豆卢府,带队的人也不敢过分放肆,只说是城中出了乱党,要逐府搜查。
李旦听了,也只是点了点头便走回自己的寝殿去,平静得像是请人过府喝一杯茶一样寻常。季雪跟在后面,因匆匆起身而衣衫单薄,见此情景虽身形微抖却仍强自镇定地命下人守好王府,勿要慌乱。
说话间,羽林军见无阻挡,已然冲了进去。她站在庭中,听得不时有人呼喝道:“不知那废妃藏到了哪去。”心中一动,对于这次闯府的目的也清楚了几分。当下心里不免冷笑,挥手召唤来自己的心腹,命人在王府的侧门守着,只要见到豆卢孺人回来,便想办法将她带回府来。
才吩咐完,一抬头去正看到殿内的窗子半开着,相王李旦身穿惯常的月白色长袍,长身玉立地站在窗前,眉目微凝,不着声色地望着自己。
她心里一慌,忙走回殿去,垂首道:“殿下,今夜羽林军无端上门,只怕是要朝中要有大震荡,而且豆卢府那边怕也不安稳,奴婢已命人出去探查了,一会儿便会有消息。”
“不必了,”他淡淡地说,“她本就是一身傲骨,当初若不是为了救武承嗣,如何肯去上阳宫求救?此番事变,只怕她早有预见,且众人的眼睛都盯着这里,她是断不会轻易来府上的。”
她心下一惊,暗暗猜测方才自己的举动,究竟被相王看破了几分。眼前,却忽闪过那道素净却又清丽身影,眉弯如月,像是正对着自己莽撞的小心思轻笑。
远处,火光骤然突现,映红了半面天空。
“殿下,好像是豆卢府的方向!”她失声道。
李旦紧紧盯着那道火光,眉目却是一派疏淡,只命她早些休息,不必理会外面的混乱。
她应声退下,眼角划过这个她陪伴了二十载的人,只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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