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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影宫主(十二生肖系列之兔)-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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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父子的伤确实无假,我可以用项上人头作为担保。”凤玉郎在自己的颈部一比划,又说:“不过我与非天公子说过,我这驿站虽然没鬼,但冤气还是相当重!” 

      凤玉郎后半句话讲得极为隐晦。说完后,他扬唇一笑,说不出的诡异。 

      岳臧影有些心颤,不知他又要耍什么把戏,催促他一同前往哑叔的厢房。 

      最终,吹花留守榻边,照顾朱静亭。 

      朱长铭、岳臧影、凤玉郎三人一同步出厢房,走到二楼的尽头——哑叔与他儿子的厢房门外。 

      细听动静,厢房内同样是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声响。三人并排站在门外,按兵不动,足足候了半炷香。 

      户外,夜色更浓,风声更响。三人听见哑叔厢房内,传出窸窸窣窣的响声,像是有人醒了,正要起床。朱长铭站在岳臧影身前,为他挡去开门一瞬间可能出现的危险。三人互换一个眼神,由凤玉郎用力一推厢门。 


      厢门推开后,门外三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哑叔直直地站在门后,消瘦的身材如同干尸一般,像是正在等待他们。他的大半张脸被纱布缠绕,只露出一双充血的眼睛,格外吓人。 


      哑叔怔怔地盯着朱长铭,又将视线移向岳臧影。突然之间,他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失声尖叫,那声音凄厉无比,带着无尽的恐惧。 

      三人皆是愣在原地,看着哑叔像是着魔,发了狂。他口中嘶声大叫,狠命地把头向门上撞去,且一下比一下重,额头马上印出鲜红,却仍不肯停下。 

      “快点他的穴道!”见他情绪激动,岳臧影近不了哑叔的身,只好叫唤与他较为熟悉的凤玉郎。 

      凤玉郎缓过神来,上前一击哑叔的双肩两穴,让他停了下来。 

      哑叔不会说话,此刻他不能动弹,嘴里仍在凄声大叫,像是迸发出人世间最凄惨的情感。 

      岳臧影觉得蹊跷,走入厢房,顿时惊呆——凌乱的床榻上,躺的正是哑叔的儿子。 

      他浑身依然缠满绷带,只是那些白色布条早被鲜血染红。在他血肉模糊的身体上,被刺了无数伤口,原就遍体鳞伤的身体,此刻更加惨不忍睹。 

      头上的纱布滑落而下,那年轻人的五官像是黏在一起,许是被大火灼伤,又像是被利器绞碾而成。他的身体已经僵直,死去已有一些时候了。 

      所有的怪事,在哑叔儿子死后,堆积成了一座恐惧的高峰。 

      只觉双腿有些发软,岳臧影踉跄走到墙边,支撑着自己不要摔倒。 

      朱长铭与凤玉郎见他紧张万分,上前去看,也顿时大吃一惊。 

      朱长铭走去,轻拥住岳臧影,道:“莫怕,还有我在。”他说完,转身端详那年轻人的尸体。 

      凭借多年来在东厂的经验,朱长铭心中很快有了结果。他眉宇深锁,叹息道:“大略估计,他身上有十几处剑伤,且剑剑致命。五官也被利器所毁。是什么深仇大恨,居然要这样惨无人道?” 


      朱长铭又触摸了一下尸体上的余温,忽然道:“他死了还不到一炷香,凶手应该就在附近。” 

      若排除外人进入驿站行凶的可能,一炷香前,除了蝶衣与哑叔,所有人都聚集在朱静亭的房间。 

      岳臧影似乎从那话里明白了些什么,回头问道:“今日午时前,哑叔在什么地方?” 

      空气中渐渐漫开一股血腥味。所有的恐惧已不限于白影之上,如今有人死于非命,驿站内的冤气也越发沉重,化为一座凶宅。 

      最可怕的是,凶手还隐在暗处,谁也不知谁将成为下一个冤魂。 

      凤玉郎听出岳臧影的意思,淡去了平日的娇媚,沉声问:“你是不是觉得,凶手没有走远,而刚才我们都在静亭公子的厢房,最可能杀人的只有与死者同在这房里的哑叔?” 


      立在门边的哑叔听见这话,视线缓缓向岳臧影移去。 

      岳臧影对视他的双目,忽感脊背发凉。那双混浊的眼睛中布满血丝,眼神并非仇恨,也非恐惧,而是无穷无尽的……绝望。 

      “要是哑叔有可疑之处,那这驿站里的人个个可疑。”凤玉郎挡在哑叔身前,续道:“先前在朱静亭的厢房内,又可证明什么?一炷香的时间岂止可以杀一个人?凶手依然可以杀完人后,返回朱静亭的厢房。” 


      每个人心中都有怀疑之人。 

      凤玉郎直言不讳,直接将范围缩小到返回朱静亭厢房的人身上。无可争议,说的就是吹花。 

      “凤兄言之有理。”朱长铭插上说,“但依你所言,人人都可在一炷香内杀人。那何止原在静亭厢房的人有可疑,就连非天与我,尚未醒来的蝶衣姑娘,包括凤兄你,都能做到。” 


      一桩桩怪事,已让所有的人失去了彼此的信任。 

      岳臧影滤去脑中所有混淆视听的疑虑,又问:“我只想弄清楚,今日午时前,哑叔在哪里?” 

      想起他不会说话,岳臧影上前解开他的穴道,说:“你可会写字?能不能把想说的写出来?” 

      穴道被解,哑叔似乎平静了许多。他的脸已被灼伤,辨不清原来面貌。听见岳臧影说的话,愣了许久,突然猛烈地摇头。 

      心中失望万分,岳臧影道:“他既不会说话,又不会写字,怎么才能表达?” 

      “真是有话要说,即便是石头也可开口。”凤玉郎接上道,“虽不能说话、写字,但往日里哑叔也能与我交流,因为我懂唇语。”他说完,立刻面向哑叔问:“你午时的时候,去了什么地方?” 


      哑叔抬头,一行清泪沿颊垂下,他微颤着变了形的嘴唇,无声地诉说着。他不断振动双唇,说了许多。 

      但凤玉郎听完,只对岳臧影讲了几句:“哑叔说他上午在房里照顾儿子。午时在炊房窗外看你熬粥。你太过专注,没有发现他远远站着。直到你突然浑身颤抖,朱公子把你抱上楼,他才回到房里。” 




      从入住驿站起,岳臧影就感觉到,那个怪异的老人会不时打量自己。原以为是自己想得过多,此刻证实了,他顿感不适起来,回过头去看朱长铭,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朱长铭走来,握住岳臧影的手,朝哑叔说道:“何事见不了光,为何要鬼鬼祟祟地监视我与非天?” 

      此次哑叔并没有再开口,他蹒跚地走向床边,猝然跪下,倒在面目全非的儿子面前,泣不成声。 

      又是漫长一夜,迷药的药性散去,所有人都在各自的厢房里,睁眼坐到天亮。偶尔会听到从哑叔厢房内传出的悲泣声,惨绝人寰。 

      清晨时分,窗外漫开浓重的青烟,劈劈啪啪的干柴燃烧声不绝于耳。除了朱静亭身体虚弱,还未醒来外,其他人听见声音后,纷纷下楼。 

      驿站门外支起了一座木柴堆,哑叔儿子的遗体静躺于上。熊熊烈火围窜上他的周身,上方升起一缕缕青烟,萦绕不散,精魂难逝。 

      被青烟迷濛的空气中,远观而去,每个人的脸都是扭曲的,分外可怕。 

      哑叔对着火焰喃喃自语。一夜间,这老人已万念俱灰,眼神充满悲凉无助。 

      凤玉郎无声地看了他许久,转头对其他人道:“哑叔说在他儿子生前,他没好好照顾。等自己死后,也会留在边疆,永远陪着他的儿子。” 

      “凤老板这出苦肉计演得真是好!”伴着细碎的掌声,吹花突然走出来,道:“先由一个浑身是伤的废人掩人耳目,让我们以为他重伤在身,不便活动。到了夜间,你来唱白脸,陪着捉鬼,事事则由他出手。” 


      一时无人开口,只听见干柴断裂的声音。 

      凤玉郎冷眼看着吹花,听她续道:“你本想静亭公子原就重病缠身,喝下媚药,引发任何症状致死,都可以解释成他自己的疾病所致。如今东窗事发,加在粥里的药被非天服下,他一反常态则说不过去。你又先发制人,把实为凶手的哑叔之子铲除,正好转移了所有人的视线。” 


      吹花说完,没再给他任何机会——她的梨花针已向凤玉郎飞射而出。 

      不待岳臧影与朱长铭说话,那两人已双双出手。凤玉郎振身而起,袖间抽出几片枝叶,形如飞镖,赫然向吹花飞去:“白天满口鬼话,夜里直接化身为鬼。你急着杀我灭口,就是怕让人知道这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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