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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玉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不出声。
沉默片刻,父亲长叹口气,从怀里掏出烟,然后点火,抽一口道,“如果你还是觉得不甘心,我们就再复读一次吧。”这已经是他为女儿做的最坏打算了。
宋玉低着头一边把玩着手里的狗尾巴草,一边道,“不用复读。”
父亲吐出一口长长的烟雾,偏头看着她,“要去xx医科大学?”
宋玉摇头,起身走出亭子,仰头望着黑夜中的明月道,“爸爸,举头三尺有神明,这句话是真的吗?”
父亲将手里的烟头丢在地上,然后踩灭,“啊,如果你相信的话,那就是真的。”
宋玉两边嘴角微扬,透亮的眸子看着明月,道,“嗯,我相信。”
父亲拧眉看着她背影,宋玉忽然转过身来,嘴角抽了抽,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道,“姥姥说,只要你虔诚祈祷,神明听到了,就一定会显灵帮助你的。”她说的神明根本不是指神仙这类,而是暗指母亲和姥爷。
她相信,母亲和姥爷一定在天上看着她的,等着瞧吧,这一世,她定要活出自己的锦绣人生。
☆、059 示好
这晚,父亲兴奋得翻来覆去睡不着,陈美虽然没有吭声,但心里终究是不太舒坦的,毕竟考上大学的人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黑夜中,桌子上的时钟在哒哒哒的走着,宋玉坐在窗台上,望着远方稀落点点的灯光,有些惆怅有些迷茫。
第二天,在乡下的姥姥就提着一篮子纸钱和一些肉酒进了山,先祭拜完姥爷才又祭拜宋玉的母亲,姥姥蹲在墓前,一边烧纸钱一边流泪道,“平凤呐,你女儿出息了,你也感到很欣慰吧,你说你要是现在还活着该多好呐,你要是还活着,她也不用活得这么累了,你…你怎么就狠得下心抛下她不要了呢…你从小性格就温顺懦弱,我本以为你做了妈以后会变得坚强些,可没想到…平凤,这么多年来,妈没有一天不怨你的,一想到我外孙女为了出人头地,受了那么苦,那么多委屈,我的这颗心,它痛啊,痛得我死去活来……”
当姥姥从山里回来时,见家门口围满了人,还以为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走近了才知道原是宋玉回来看她了。
宋玉现在在村子里可算是大名人了,因为自打新中国成立以来,这还是村子里第一次出大学生,所以就连村书记和村长都来了。
来的人虽然多而杂,不过因为父亲在的,所以大家也都不敢在宋玉面前提母亲的事,宋玉也故作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只字不提。
在乡下呆了几天后,宋玉就和父亲回市里了,不想sky直接打电话到宋玉家里。叫她这个暑假去他所在的城市玩耍。宋玉询问了父亲的意思,父亲想了想终是点头答应。
翌日父亲来到她房间,把一张银行卡递给她道,“车票买好了?”
宋玉坐在床上一边折叠衣服一边道,“嗯。今天中午去买的,明天九点十五分的车,售票员说至少要坐十六个小时的车才能到呢。”
父亲剑眉拧在一块,沉默片刻,道,“不然。我送你去吧。”
宋玉不太明白,眨眨眼道,“爸爸是说明天送我去车站坐车还是要和我一起去h市?”
父亲语气坚定道,“和你一起去h市。”
宋玉连忙摇头,“我一个人可以的。不用你送,而且我这次过去可能要在那边呆半个多月呢,爸爸你现在是部长了,怎么能请那么长的假?”
“我把你送到h市第二天又坐车回来。”父亲道。
宋玉吐气,还是摇头道,“真的不用了,爸爸,我长大了。等到了九月我就要读大学了,大学离家1600多公里,我一年可能也就回来一两次。那个时候,再没有亲人在我身边照顾我,所以我迟早也是要自己学会照顾好自己的。”
父亲长长叹口气,点点头道,“这张卡是我今天去银行办的,里面我存了三千块钱。你出去了要是不够就打电话给我,我到时候再给你打钱。”
宋玉默默接过银行卡。父亲又道,“密码是你的年月日。”
宋玉抬眸看他。蓦然发现眼前的这个男人已经不复十一年前时的年轻模样了,白发,皱纹,都在他身上刻下了时间的痕迹,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有些同情自己的父亲了。她想,也只有在时间和死亡面前,人与人才是唯一平等的。
因为早上父亲还要上班,所以宋玉是自己一个人搭车到火车站的,在候车室坐着等了十多分钟,终于听见广播开始检票了,宋玉起身,拉着行李箱向检票口走去。
“宋玉。”身后忽然传来叫声。
宋玉回头,愕然失色,“爸爸?”
只见父亲身着一套铁灰色的西装,跑过来,顾不得多喘气,就从衣服袋子里掏出一个手机塞进宋玉手里,道,“我跑了很多个店,总算买到了,你一定要收好了,知道吗?手机里的通讯录已经存好了我的号码和家里的电话,有什么事你就打电话回来,啊?”
宋玉怔怔地看着手里玲珑小巧的手机,这时,检票员用扩音喇叭叫道,“k471的乘客请快检票进站乘车,火车还有十分钟就要开了!”
父亲微笑,“好了,快进去吧,我会打电话给你的。”
宋玉点头,手紧紧握住手机,拉着行李箱转身而走。
因为这趟火车只是经停,所以宋玉并没有买到卧铺票,只有硬座,拉着行李箱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位置,却发现哪里有什么空位。
坐在位子上的是个妇女,她怀里还抱着正在吃奶的婴儿,妇女见宋玉一脸诧异的看着她,讪讪一笑道,“妹子,我是不是占你位了?”
宋玉本想直接一口说“是”,但看妇女怀里的婴孩她又张不开口,便什么也没说。
妇女脸颊一红,歉意道,“妹子,你等会奥,我给孩子喂完奶就起来,实在不好意思。”
宋玉的表情却更加愧疚,垂眸望着正在吃奶的婴儿,出声道,“不用了,你就坐这吧。”说完,宋玉拉着行李箱就走。
“诶,妹子!你别走啊,我喂完奶就给你腾位置~”妇女在身后叫道。
宋玉回头看着她,微微带笑道,“尊老爱幼是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所以大姐,你真的不用腾位置给我,坐在那吧。”
就这样,宋玉在吸烟区站了十六个小时,期间父亲打了十几个电话给她,几乎是一个小时一个。
手机是夏利牌的,翻盖彩屏,蓝白相间的,颜色很舒服,而令宋玉最喜欢的是手机的铃声竟然是婴儿咯咯咯的笑声,很特别,当时父亲打第一个电话过来的时候,宋玉还纳闷在火车上怎么会听见婴儿这么开心的笑声。
途中火车又停了几个地方,所以当宋玉到达h市时已经是第二天凌晨4点多,不过好在身上有手机。距离一个多小时前宋玉就打电话给sky了。
宋玉沿着指引从火车站出来,远远就看见sky和一个穿紫色运动服的女人在那里等着,宋玉心想那个女人该不会就是sky的女朋友方瑞吧?
唔,好吧,远看身材还不错。一头及腰卷发披散着,戴了副黑框眼镜,看起来很知性嘛,第一感觉宋玉觉得这女人很有老师的气质。
“宋玉!”sky使劲招手叫道。
宋玉微笑,走过去道,“sky教授。”目光流盼。望着sky身边的女子,“你是…”
女人未说话先笑了,伸出手道,“方瑞。”
额,还真是那个叫方瑞的女人。宋玉别扭的和她握了握手。“宋玉。”
方瑞一边嘴角上挑,露出放荡不羁的笑容,“嗯,我知道。”
sky接过宋玉手里的行李箱,便先走在前面去找车了。没想到在这个城市呆了不过才半年多,sky也买车了。
路上聊天时一直都是sky和宋玉在说话,坐在副驾驶位上的方瑞倒显得很安静,一直在聆听。没有插话。
到了sky的住所,宋玉洗了个澡后就倒头在床上睡着了,再醒来。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洗漱完毕,出到客厅,只看见方瑞一个人,便问,“sky教授呢?”
方瑞抬眼看她。笑笑道,“早上九点多的时候。医院打电话来说因为有一个病人指名要他做一个手术,所以他就去了。”
宋玉唏嘘。方瑞看着她道,“饿了吗?我们出去吃中饭怎么样?”
宋玉望一眼厨房,又偏头看向她,“不是你煮吗?”
“哈哈。”方瑞放下手里的书,站起来道,“我煮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愿意吃。”
诶?宋玉皱眉,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这好像不太妙,便连忙摇头道,“不,我们还是出去吃吧,我回房间拿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