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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监制和导演王天霖的要求下，道具部门弄来了大批的假石和假木堆在城头。在蒙古兵攻城时，大把大把的石头被砸下，一时间百石齐飞，千木滚滚。底下的蒙古兵也还以颜色，用投石机把石头砸上去。你来我往的，好不热烈。
在城墙上的金兵被砸后就抱着石头睡在一边，用梯子往上爬的蒙古兵在被砍后要把梯子和人一起跳下，当然只有几米高的，在下面搭了个台，跳到台上就可以了，然后在地上做几个跳的动作再摔倒就行了，经过剪接，就好象真的摔下来一样。
眼看恩师王天霖手法纯熟，利用有限的空间和资源，将这种战争场面拍摄的出神入化，杜琪峰心中佩服之余，更有一些说不出的滋味……那是敬佩还是……
“CUT！”就在杜琪峰思忖之际，忽然听见一声爆喝，只见王天霖扬起喇叭，大声喝道：“我宣布，【射雕】全面……杀青！”
在短暂的停顿后，轰地一声，整个剧组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三个月的辛苦，三个月的期盼！
辛苦与劳累！
汗水与心血！
大家并肩携手打造出的无线巨片，终于在此刻完成了！
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像是毕业考试完毕，像是第一次面试成功，那种喜悦，振奋，难以名状！
……
按照无线电视台拍戏的规矩，大戏杀青需要大家凑在一起吃一顿“杀青宴”，以求未来收视飘红，也可以借最后的机会联络感情。
“杀青宴”设立在一家规模并不太大，也不怎么上档次的酒楼。
众所周知，无线公司是出了名的刻薄吝啬，除了开给艺人的薪水很低外，像这种白吃白喝的“杀青宴”更不舍得掏钱，只是意思地点了几个菜，没鲍鱼没鱼翅，几道凉菜，几道热菜，几箱廉价啤酒……管吃管饱。
事实上，要不是监制王天霖面子够大，恐怕只能有得吃，却不能保证有得饱。
酒楼生意兴隆，因为是圣诞节前的平安夜，包桌基本上都坐满了人。大家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宴会中，大家频频举杯朝王天霖敬酒，王天霖肚子大，酒量更大，几乎是来者不拒。
旁边，他的爱徒杜琪峰却是在狠狠地喝着闷酒，别人跟他搭讪，他也爱理不理的。
另一张桌子上，黄日华，翁美玲，苗乔伟还有扬盼盼等人坐在一起。
陈笑棠拉着周星驰也坐了过来。那周星驰原本还很不好意思，因为像这种宴会，根本就没有他这种小龙套的份儿。不过一看有自己认识的黄日华和翁美玲两人在场，就放开了。
会餐中间，周星驰厚着脸皮充当斟茶倒酒的小厮，忙得不亦乐乎。陈笑棠劝他少忙一会儿，他却说不碍事儿，今天能与这么多大明星坐在一起，高兴呵！
酒过三巡，虽是廉价的啤酒，大家也都喝得面红耳赤了。
席间，陈笑棠去洗手间，却见王天霖正扶着洗手间的面盆在拼命的咳嗽。
陈笑棠原本想退出去的，那王天霖却早已看见了他，就道：“是你啊。”
“天霖叔，您老没事儿吧？”陈笑棠从墙壁上取下一张面纸递了过去。
王天霖接过面纸，擦了一下脸颊，然后随手将面纸丢进纸篓，苦笑道：“年纪大了，喝酒不能再像年轻时候那么拼命！”
陈笑棠笑笑，“您老那是老当益壮，又怎么会老呢？”
王天霖哈哈一笑，“你这话我爱听。”
陈笑棠犹豫了一下又道：“刚才……峰哥似乎也喝了不少酒……”
“哦，是吗？”王天霖脸上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然后说：“他那是在恨我……”
陈笑棠愣住了。
王天霖继续道：“他恨我抢了他的功劳，恨我不给他最后表现的机会，恨我太自私，太专制！咳咳咳！”剧烈咳嗽。
陈笑棠忙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须臾，王天霖摆摆手，示意好了一些。
“但是他不懂啊，电视台为什么会有监制和导演之分？监制就是为了制约导演而存在的！”王天霖目光深沉道，“他杜琪峰是我王某人最得意的弟子，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他，他的一举一动都不能出错，错了就万劫不复！”
“这一次他可以不向我禀告修改戏份，下一次呢，如果监制不是我，他是不是照样做？可那时候又有谁来罩着他？！我之所以要抢他的功劳，就是要他深深地记住这一点，做导演没那么简单，要懂得拍戏，更要懂得如何去做人，如何去把握分寸！”
听王天霖这样说，陈笑棠马上就明白了一切，香港电影界与好莱坞那边不一样，实行的不是导演制度，而是监制制度。
在这个圈内，最大的最有话语权的就是监制！王天霖本身就是无线电台的金牌监制，做这一行做了三十几年，深深明白这种制度的可爱与可怕。
“可爱”在你可以凭此职位号令天下！
“可怕”在权力过大可以先斩后奏，甚至连导演也杀无赦！
杜琪峰是王天霖的爱徒，王天霖除了负责教会他如何拍戏之外，更要教会他如何在这个“监制”制度为主的圈子里生存。
这一次的“夺权”只是一个教训，一个颇有些残酷和无情的教训。
“天霖叔，你为何不把事情告诉峰哥呢？”陈笑棠忍不住问道。
面对这个新晋并被自己看好的年轻人，喝多了酒的王天霖竟然叹息一声道：“我不告诉他也是为了他好，我已经老了，以后能继承我衣钵得人也只有他，所以我希望他多明白一些除了拍戏之外做人的道理！为此，即使让他恨我骂我怨我，只要能让他成才，我也在所不惜！”
此刻的王天霖，脸上荡漾着的是一种为人师表的慈祥和关爱，哪里还有半点严厉和苛刻的模样。
陈笑棠感动之余，不禁搀扶着他道：“天霖叔，我想峰哥以后一定会明白的。”
“呵呵，但愿如此！”王天霖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在陈笑棠的搀扶下出去。
……
在陈笑棠搀扶着王天霖走出去以后，洗手间隔间的一扇门打开了。
杜琪峰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的眼角早已湿润，男儿有泪不轻弹。
即使让他恨我骂我怨我，只要能让他成才，我也在所不惜！
耳边回荡着这句话。
可能面对这样的恩师，你让他怎么不泪流满面？！
第104章·翻版【甜蜜蜜】
话说谁也没发觉，宴会中的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原本冷脸冷面的杜琪峰开始变得谈笑风生，当有人向他恩师王天霖敬酒的时候，杜琪峰就直接过去帮忙挡酒，那模样简直就是在护着自己的师傅，看得周围人诧异不已。大家都觉得，这对师徒变得似乎很融洽起来。
现在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宴会还在继续，陈笑棠这一桌大家基本上都已酒足饭饱。周星驰更是吃得满嘴流油，不住地和大家说着笑话，拉拢关系。
黄日华，苗乔伟两人最是能喝，但也最是招惹敬酒的人。桌子边至少已经喝空了三打啤酒。
扬盼盼本打算和翁美玲吃晚饭一起离开的，只是她作为少有的“女中豪杰”，竟然也被一大帮男人缠着拼酒。翁美玲却坚持要离去，扬盼盼只得随她的意。当然，翁美玲走前也没忘记给王天霖，杜琪峰他们打声招呼，免得失礼于人。
“喂，等等……”
翁美玲刚走下酒楼，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喊声以及那“蹬蹬”的脚步声，回头一看，便见陈笑棠正冲着自己挥舞着胳膊。见来是他，翁美玲却佯作没有听见那声音，反而加快脚步向前迈去。
“翁大小姐，听到我叫你，你还跑这么急干嘛？我又不会吃了你！”
陈笑棠很快便从后面追了上来，模样奇怪地在翁美玲的面颊上瞄了几下。
“你刚才是在叫我吗？我怎么没发现？我只听到你在叫‘喂’那个人呢……”翁美玲横了陈笑棠一眼，撇着小嘴道。
陈笑棠一听，总算明白翁美玲这丫头为什么没有停住，原来是因为那一声“喂”的缘故。讪讪地笑了两声，陈笑棠肃然道：“我刚才的确不该用‘喂’这个字来称呼你。翁大小姐，我现在就向你致以诚挚的歉意……”陈笑棠说着，朝翁美玲深深地鞠了一躬。
看着陈笑棠这夸张的表现，翁美玲禁不住笑了一声，旋即便又板着脸道：“少来这套，说吧，你叫住我有什么事？”
陈笑棠直起腰杆，微笑道：“翁大小姐，你不觉得一个女人、特别一个是漂亮的女人独自走夜路是件比较危险的事情吗？”
翁美玲见陈笑棠似乎话中有话，忍不住皱着眉头道：“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别拐弯抹角的！”
陈笑棠清了清嗓子道：“其实是这样的，鉴于你此时回家的危险系数比较高，所以我决定牺牲我宝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