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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臣戏-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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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哭、我喊,我还哀求,我是个最没骨气的佞臣……
昼锦……求求你了,放我出去,我怕这里,怕极了!又黑又冷,还总有些东西在周围看我!
放了我吧!以后乖乖的,再也不敢尝试激怒你了……
求你了,皇上……

什么东西撞碎了?那么清脆,那么刺耳,好像我摔的那个玉盆——
我微微张开眼睛,立即有人大叫:“单于!醒了!醒了醒了!他睁开眼睛了!”
好刺耳的声音,我歪头看过去,一个带毡帽的姑娘指着我大喊大叫,然后我听到有人喝止她,这个声音好熟……
有人摸着我的脸颊让我躺正,我瞧着那个人的脸,似乎见过,似乎很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满脸的大胡子,跑去把正对着我的一盏灯熄了,周围的光亮柔和下来,他才跑回来坐在床边柔声问:“子含,看得清楚吗?”
我认识他,可我还不能确定,我转开眼睛看屋子里的其他人,却没有一个是认识的,他们……都有蓝得好像天空的眼瞳。
“达尔罕……你回来了么……”我伸手要拉他,才笑到一半,手腕上的剧痛就把神志夺走了。
好痛啊!没有梦的沉睡里都还在痛,我怕,我想逃,但是手脚一动就痛得我呼吸几乎断绝,只好哀求……放了我,皇上,求你放了我……
浑浑噩噩的过了几天,我是从有没有点灯上面看出来的,灯罩内是黑的,但屋里亮得刺眼,这就是白天到了,后来有人在窗上挂了厚厚的帘子,我还是能从缝隙里漏进来的白线看出是白天。
“你是达尔罕,你真的回来了……”
我盯着他刮掉了大胡子的脸笑,他小心翼翼执起我包着纱布的手去摸他的脸。
“刮得好干净呢!摸不到胡渣,就是看起来有点乌青,像是被谁打了。”
屋里的两个丫鬟听了我说的,憋着气“呼哧呼哧”的笑,帽子上挂着的绒球在肩上晃荡,看着就暖。
达尔罕也笑起来,把脸凑近说:“这是你打的,忘了吗?”
我费解的忘着他:“我几时打过你了,你那么大的个子我敢打你吗?找死也没有这样找法的。”
一个丫鬟叫着:“你是打过单于,睡着的时候没少打,不过我们单于铁做的身子,你打他只有你痛的。”
“单于?”我愕然,“他做了大单于么?”
她们又笑开了,两个对着颤肩膀,我侧过头来看达尔罕,他还是那个样子,只多了些……风霜,做了单于啊……
他笑道:“你睡着的时候动静好大,一会儿又把伤口弄开,我一个人看你都看不住,她们比我手轻,照顾你比我强!”看着我腕间发出浓浓药味的纱布,他又说:“当初要是干脆一点,最后见你那天就带你走,你就不会吃这些苦头了,子含……都是我!”
我记得那天,“那天你说叫朋友来接我,怎么不来呢?”
他说:“后来进皇城就难了,我那个朋友被撵出了城防,你又被太后接进了宫,我本来想等你出来的,但是昼……但是魏朝皇帝硬要亲自送我,实在是不得已才走的。”
“太后?”我有点模糊,又好似记得那个女人。
达尔罕摸着我的额头说:“累不累,一下子说那么多话,睡吧!我在这里,再也没有什么水牢了。”
“水牢!不……”带着水声的黑暗铺天盖地的涌来——
差点又惊得动到手脚上的伤,被他按住,他细声宽慰:“没有了,子含不用怕,我保证没有了,再也没有了,你睡吧!我看着你,一步也不走开,睡吧,睡吧……”
我捏着他的手,指头死死的抠紧,有他在就不会有了,我相信他。
他把手盖在我眼帘上,热烘烘的……
我的话越来越多,零零星星的记忆在逐渐壮起胆子回想时拼接起来,等到完全明白的时候突然没了说话的兴致。
达尔罕说什么都点头,别人说什么都笑,只把唇角稍稍弯一下,我觉得弯了,不知怎么的被达尔罕发现我心情不好。
被他多问了几遍,我不耐道:“不能下床心情当然不好,你也睡那么久试试。”
他哄我:“不要急,过几天就好了,就几天。”
好吧!我信他,他拥着我说:“关外的草原和蓝天,还有美丽的牧场和云朵样的牛羊,子含,我保证你会喜欢的。”
那么遥远的事不在我现在的考虑之中,我只问他:“为什么不给我看我的腿脚?”
从下面传来的只有痛,别的什么也感觉不到,可他从来不让我看,那是我自己的腿脚啊!看一看还要得到别人的允许吗?
他说:“现在包得跟两根大木棒子一样,看了要吓到你,等好的时候再看好不好?免得以后好了想起现在的样子,可能还会后怕呢!”
“就真的成了木棒子有什么好怕的!反正你不给我看就是了。”
“嗯!”
我愣愣望着他,他居然还敢承认!我坐一会也累得慌,连杯水也抬不动,别说要揭开被子看腿上的伤了,对我来说,简直比登天还难。
过了几天,我已能坐上几个时辰了,那两个丫鬟伶俐得很,达尔罕不在的时候她们就变着法子哄我开心,又是唱歌又是跳舞的,把个本该寂寞的时候吵嚷得热闹起来。
我躺了这么久,奇怪身上怎么没有一点怪味,连达尔罕身上的汗味也比我浓得多,难道是药味熏坏了鼻子吗?
后来她们不在跟前的时候达尔罕才告诉我,我喝的药都是定神的,睡着便不易惊醒,换药洗身都是她们乘着我睡着时候做的,我听了这些,此后见她们便免不了脸红。
她们是两个大姑娘,又不是宦官!
可惜,什么都由不得我说了算。
有一天,她们把我收拾出来,梳头、换衣,却没有给我盘发髻,只在两边耳后各扎一条小辫子,发稍末端倒转过来扎好,结了一个琥珀环在底下。

没有一件是汉人的衣服,不过料子摸起来却都是上好的丝料,只有宽大的外袍像是皮质的,却又是白色的,拦腰扎一条掌宽的红腰带。
她们还在给我小心的套长皮靴,我已经热得要出汗了,忙问:“这是要干什么?”
我又不能走路,穿靴子做什么?
一个丫鬟笑眯眯的说:“单于要抱你上车啊!就是这里到车上的几步路,可他怕你冻坏了脚,所以还是要穿齐。”
上车?去哪里?我想我的脑子也被水泡坏了,总是看到才会跟着想出那么一点来。
她见我不解,误以为是别的,忙解释:“你的脚啊!被冷水冻伤了,不过你别担心!你不是叫痛吗?痛就是还没断了要紧的脚筋,我们鄂族啊最善治疗冻伤的了,每年冬天都有一大堆牛羊要被冻坏……”
“子含又不是牛羊,弄好就一边去。”达尔罕说着走进来,眼光落在我脸上就挪不开了。
两个丫鬟把毡帽塞给他,跑到一边嘀咕:“他和牛羊一样,也是属于单于的嘛!”
我低下头看脚上的靴子,他走到面前半跪下来,摸了摸我垂在胸前的发辫,又把琥珀环捏在手里把玩,“叫她们赶着把衣服做出来是对了,汉人的衣服不耐寒,外面正下雪呢!你以前穿着汉人的衣服我就觉得看着不大好,单薄得跟梨花瓣一样,手一碰就要散开飞到风里……”
我不敢看他,手摸在自己领口,隔着几层衣服还是能摸出来下面有个钱币大小的东西。
他把我的手握住,笑着说:“喜欢我鄂族的衣服吗?穿在你身上怎么也穿不出鄂族汉子彪悍的样子来,倒像个细白皮的小包子……”
“达尔罕!你说谁是包子!?”谁要被这样形容也要气的,牛羊也就算了,我知道在牧民眼里牛羊是最珍贵的,可他!
“就是你爱吃的那种啊!角门外东向那第一家包子铺的,两个铜钱一个,别家的你只吃一个,这家的你可是要吃三个才满足。”他恬脸笑着。
“你……”怎么还会记得那么清楚,那是几年前的事了。
他揉了揉额角,费神道:“就是记不清是叫福记包子铺还是叫……富记包子铺了。”
心里暖暖的,和身上一样,我抚开他皱着的眉心低笑道:“走吧!不是要上车吗?走吧……”去关外,去鄂尔林的草原,不是被抓去的,是我自己要求的。
他给我戴上毡帽,抱着我出了门,门外的台阶、草木上都落满了厚厚的雪,我眯着眼睛看,下水牢的那天离下雪还早,那天的月季开得正艳,不像今日,都压折在雪下了。
院里院外站着很多和他打扮差不多的人,身形都一样高壮,满头的小辫子,却没有谁像我一样挂着琥珀环。
他们看我的眼里只有好奇,别的什么也没有,见我望过去只会不好意思的扭开脸,还有一个咧开嘴笑,露出满口黄黄的牙齿。
我靠在达尔罕肩头回他一笑,他们就都对我笑了。
车上还是比不得屋里,虽然挂上了挡风的毯子,又烧着一个暖炉,但我的唇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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