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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佳说不出话来了。
“那就关门。”常歌终于开口了，而且还在笑，笑的很无所谓，“服从命令听指挥，消防队让我们拆我们就拆，防疫站让我们改我们就改，教育局让我们关我们就关，就算他们让我们去死，我们也保证马上就死，决不退缩。”
他们让我们死，我们又怎能不死？权力本就是用来弄死别人的。
“那就好那就好，你们要好好配合领导的工作，等教育局的文件发下来，你们就先停业整顿，等到风头过去了再营业。”吴主任松了一口气，表情变的轻松了，但立刻又变得相当严肃，“但你们一定不要顶风作案和我过不去，要是我发现你在严查期间还敢开门，我就马上让你们关门，让你们永远也开不成。记住这一点，我有这个权力，我随时可以让你们干不成。”
“不必等风头过去。”常歌站了起来，把手插进了裤兜里，一脸异常轻松的表情来回走了两步，淡淡的说，“要关就关到底吧，彻彻底底的关门，以后再也不搞这玩意儿了。”
吴主任却紧张了起来，连忙说：“这倒不必，不用真关门，历来上面的指示都是一阵风，刮几天就没事了。你们这里环境不错，比周围几家有证的幼儿园环境还好。你们的伙食也好，这个辖区所有的幼儿园我都比较过，你们家的伙食是最好的。论场地你们家的也足够宽敞，收费也不高，而且你们是我遇到过最好的租户，你们从不拖欠房租水电，每次都是按时主动缴纳，不惹麻烦也不捅娄子，如果关了就太可惜了，这是咱们辖区居民的损失。”
最后这句话才是真心话，前面全都是铺垫。应该是你们辖区办事处的损失吧，毕竟每年有十万块钱的房租呢。
“若关门，这次我就打算真关了。”常歌叹了一口气，怜惜的摸了摸佳佳的头，又淡淡的笑了，“不瞒你说，我这人和别人有交往障碍，一开始弄这个幼儿园我就是极力反对，只是媳妇太固执。但是经过这一年多的折腾，我相信她已经明白了很多事情，所以我认为就算是关门也不算损失了什么，反而得到了很多。如果我说要关，我想她是绝不会有意见的。”
“对，关，彻底关，我们不干了。”佳佳拍了拍手笑了，就像是拍掉了满手的灰尘，笑的非常开朗，“虽然投入的钱和心血再也收不回来了，但这一年多却学到了很多东西，所以已经无所谓了。”
常歌把佳佳的脑袋搂过来，用胳膊使劲的夹了一下，说：“二十多万也算不了什么，只花二十多万就能看清现实其实非常划算。而且我也累了，我和有关部门不同，她们就是指这个吃饭的，而我不是，我还有很多事情想做，我不打算再陪她们玩这个游戏了。我马上就要三十三岁了，很快就是本命年，人一辈子能有几个本命年呢？所以我没有那么多时间继续陪有关部门玩了，以后谁爱玩谁去玩，我做主持人就好了。”
吴主任的脸色变了，忍不住站了起来说：“你们也不要太认真，这次检查肯定也和以往一样吹一阵风就没事了。政府绝对不会做的那么绝，绝对不会让你们这些私人经营者无路可走的，你们要有耐心才行，再坚持坚持，我相信明年你们一定能把证件办齐。”
常歌又叹了一口气，淡淡的说：“我认为我比大多数人都要有耐心的多，有时候我可能会为了做一件事而几天不睡觉……”
“那就是了，”吴主任看到了希望，马上就笑了，“我就知道你这种搞艺术的人都是非常有耐心的，既然已经坚持了一年多，就再坚持一下好了，要持之以恒才会成功。更何况毕竟已经投入了二十多万，再怎么说也要把本钱收回来吧。”
常歌又笑了：“但我也比大多数人淡泊的多，我的价值观就是这样，很多事情不是可以用钱来衡量的。”
吴主任有些急了：“怎么说那也是二十多万啊，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拿出来的是不是？”
常歌和佳佳相视而笑，笑容同样都是满不在乎。
吴主任又说：“再说，如果你们不干了，换个人来租这房子，他再拖欠房租怎么办？上次的租户就是这样……你们要考虑清楚，二十万不是小数目，不能说扔就扔了。”
终于说实话了。
“我们会考虑的。”常歌笑了笑。
“会的。”佳佳也点了点头。
吴主任走的时候还不放心，反复叮咛说：“一定要考虑清楚，好好想想，二十万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第二百零九章
不知道是因为香烟受潮了还是因为空气中的腐烂气息，烟抽在嘴里一股怪怪的味道。
天气阴沉沉的，铅灰色的云把视线压的很低，呼吸也变得沉重了。
常歌却笑的很轻松，把香烟丢起来又飞起一脚踢到了路中间，再用手指弹了弹鞋面上的烟灰，拍了拍手问佳佳：“你觉得怎么样？”
佳佳叹了一口气没说话，只是笑了笑，笑的很无奈。
常歌揽过佳佳的肩膀说：“还是有些不甘心么？”
佳佳还是没说话。
常歌也叹了一口气，又问：“累么？”
佳佳点点头。
“那就好办了。”常歌理弄着佳佳的头发，沉吟着说，“若是教育局真的取缔所有的无证幼儿园，按常理来想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公立幼儿园和有证幼儿园并没有足够的容纳空间，而且收费又太贵。我们这种幼儿园本就是针对外来打工者和城中村居民经营的，如果全关了门，这么多小孩子就没地方上学了，肯定会出大问题。政策一贯就是这样，想什么就是什么，随便拿活体来做试验，试验失败了再换方法，反正命不是他们的。所以这一次闹的风头再怎么大，最后肯定还是会偃旗息鼓不了了之，很可能会和上次一样。而且你要明白，这段时间出的幼儿园的事情已经太多了，基本上算是出完了，接下来应该出别的事了。咱们的社会就是这样，一出别的事，之前的事就没人关注了，地沟油该吃还是得吃，毒奶粉该喝还是得喝。奶粉里放三聚氰胺这本就是共识，没有不放的，不放那玩意儿蛋白质含量就不可能达到国家标准，肯定是三鹿得罪人了才被捅出来的。”
佳佳笑了出来：“那你的意思是再坚持一下，挺过这阵风头？”
常歌伸了个懒腰，声音显得很疲惫：“我从来都不会教别人怎样做，我只会告诉别人一加一，到底等于几总是让对方自己去得出结论。既然你觉得累了，却又有些不甘心，那么目前的这种情况不妨当作是一个替你选择的骰子。”
佳佳皱起眉头想了想，说：“如果现在转手也是转不出去的，别人肯定也知道了这个消息，肯定没有人敢来接手。如果这次是动真格的，真的被取缔了，那也就什么都不剩下了。如果这次取缔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即使以后的情况再差也不会比现在差多少，毕竟咱们从来就没好过。如果能撑过这一次，就一定还有希望。”
常歌点头说：“对，所以就像个骰子，只不过扔骰子的人不是你。”
佳佳终于分析出了形势：“那么咱们也就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自己主动关门，要么等他们来帮咱们关门。”
“没错，也就只剩这两条路了。”常歌又点上一支烟抽起来，“不过就算是真的关门了，也不会什么都不剩下，这些教具都不值钱，但是把所有的空调和液晶电视全部折旧了卖掉，也应该能有几万块钱吧。”
“对哦，这个我真没想到。”佳佳一拍手笑了起来，“等下我就算算去，看看可以卖多少钱。”
常歌怜爱的捏了捏佳佳的脸，问：“那你现在下定决心了么？”
“下定决心了，先撑着。”佳佳如释重负的说，“能撑过去就是胜利，撑不过去也不算失败。”
“那好，”常歌强打起精神，懒懒的笑了笑，“再试这一次，最后一次，如果还是办不下来许可证，那就等风头过去了立刻转手。”
“嗯，就这样定了。”佳佳伸出手和常歌击了一下掌，又问，“但是厨房改来改去的没有个尽头，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常歌抽着烟想了一下，忽然笑的很神秘：“反正窗户和门怎么改她们也不会满意，虽然我一直说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存在，这次我不妨就完美一次。”
佳佳好奇的问：“怎么完美？”
“窗非窗，门非门。”常歌的眼睛发着光，几乎驱散了这初冬的寒意，“我找安装门窗的工人来把窗户和门都改一下，改成上下可以分别开关的，下面关上只开上面就是窗户，上下一起开就是门，这样我看她们还能放出什么屁来。”
佳佳拍着手跳了起来：“真是好办法，这么好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