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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尘不会轻功,却和他有默契。将身体的重量放在寒青身上,轻轻踏住脚下轻飘的荷叶,远远望去,彷佛两个人在荷叶上漫步。
微风吹拂得宋尘与寒青的衣带轻扬,周身全是莲花的香气。
***
公主的鸾驾终于在七日后进京。皇帝为这个心爱的妹妹准备了盛大的欢迎仪式,对护送公主的宋尘也大加褒奖。
即使无心的人,也看得出皇帝对这个年轻的礼部侍郎是怎样地厚待,甚至以他是本朝探花为原因,安排他出席皇室的家宴。
众人是羡慕的,宋尘是惶恐的,他还没有机会向皇上说明自己根本对公主无意。拘谨的行礼,恭敬地陪在末席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还好,在座的王爷俱是皇帝的亲兄弟,年纪也都颇轻,太后又向来对宋尘另眼相待,也不算十分难熬。
几位王爷文采风流,拉着宋尘一起作诗联句。安平公主才思敏捷,加之宋尘等人肯让着她,常常获胜,她本来就生得绝色,脸上添了开心的光彩,更加明艳不可方物。
席间只有靖王默默饮酒,始终没有参与其中。宋尘对这位手持兵权的王爷一向敬重,只是平素没有机会见到。
今日拜见了,觉得这位王爷相貌不是如何出众,眼神却像刀锋一样锐利,风采完全压过了养尊处优的同座诸人。
酒过三旬,皇帝笑道:「宋尘,朕这小妹怎么样?今日朕就降旨,点了你做驸马。朕去年点你做探花,今年点你做驸马。宋尘,朕对你的爱才之心,你可明白啊。」
皇上已有三分醉了,这话却说得不胡涂,隐隐更有挟恩威胁之意。
宋尘知道这种事情答应了就绝没有回头之路,狠狠心咬牙跪下去,「皇上隆恩,臣无以为报,甘愿在西域一生守我天朝门户。纵然老死关外,也难报圣上于万一。」
年轻的帝王大怒,「宋尘,你是存心让朕不痛快!你是嫌朕给你的官小,还是嫌公主不美!」
宋尘屏息无语,等皇帝说完后,跪伏在地上,「皇上,臣自知学问浅薄,配不上公主,还请皇上息怒。」
皇帝拿起茶杯,重重地摔在宋尘面前,「好啊宋尘,你是觉得公主配不上吧。朕说你配得上公主,你就配得上!如果这是你的理由,那朕就颁旨了。」
宋尘大惊,痛心道:「皇上!」
宋尘一时几乎说不出话来,他与寒青这条路走得太难,怎么肯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
热闹的场面顷刻变得冰冷。
宋尘道:「皇上爱惜臣,肯将公主下嫁,本是臣盼也盼不来的好事,更不知羡煞天下多少才子,臣怎么会有半点嫌弃之心。」
皇帝冷哼一声:「你知道就好。」
宋尘道:「只是臣有隐疾在身,不能人道。公主嫁我便等于守活寡,万万不敢奉旨。」
这于男子是极羞耻之事,众人都听的呆了。
性子和顺的敏王爷打圆场:「原来如此,皇兄,宋尘这也是一番忠君之心,着实难得。」
靖王的眼光带着琢磨的神色在宋尘的身上逡巡了两圈,微不可闻地笑了一下。
皇帝已开始踌躇。
安平公主见状咬牙,「皇兄,臣妹爱的是他的才华,臣妹甘愿陪他。」
靖王道:「宋大人年纪幼小,又颇瘦弱,未必便是不能人道,也许是从前还未长成。我府里有几个好郎中,虽然不如御医,却极擅长医治这些暗疾,不如宋大人去我那里看看。」
靖王打仗是一员猛将,平素却以好色闻名,俊男美女养了一府。他的几个兄弟听了这话,无不暗笑,又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
皇帝提高声音:「宋尘,你听见靖王与安平的话了。让御医好好查看,或者并非顽疾。」
宋尘见搪塞不了,咬牙道:「皇上当日亲口答应臣,只要臣接了公主回来仍然不愿做驸马,就放臣去西域。圣明天子,岂可出尔反尔?」
皇帝勃然大怒,走到宋尘面前,重重在他胸口踢了一脚。宋尘本就文弱,在地上滚了两滚,嘴角已流出血来。
皇帝这晚接连被这小小的侍郎所拒,早已怒起心头,发狠心又踢了他两脚。
几位王爷连忙拉住了皇帝,「皇兄息怒,何必为了他动气。」
皇帝发狠,「宋尘,你听着,你若是……」
他想说杀了宋尘全家,想起宋家亲眷师友在朝廷中的官员众多,这句话就不大说得出口,然则心里怒气更胜。「把他给朕拖下去,杖责二十,再让他来回话。」
所谓的拖下去,也拖不了多远,不过不在眼前罢了。听着板杖打在人身上的声音,几个刚才还与宋尘饮酒赋诗的王爷都有些不舒服。
宋尘是才子文臣,这样的人在本朝一向地位超然,不轻易加刑。可他如此顶撞帝王,借口百出,也实在太过失仪,换了别人只怕头也掉了。
可是除了那不断传来的杖责之声,丝毫也听不见宋尘的动静。好不容易等这二十下打完,宦官将宋尘拖了回来。
他身上穿着暗红的官服,看不出伤得如何,一双眼睛仍然清澈,并没有如别人料想的那样昏迷过去了。
皇帝也有些后悔,却是骑虎难下。「宋尘,朕再问你,你愿意还是不愿意?」
宋尘用尽全身的力气咬紧牙关,想说话,试了几次,竟然张不了口。伸手在皇帝脚下白石铺就的地面上,缓慢地划了一个字「不」。
他方才被打时竭力忍痛,一双手不知抓到了御花园的哪里,蹭得破了,全是血迹。
皇帝看了这鲜血写成的不字,也不知该如何收场。四下里静悄悄,谁也不敢发出些声音来。
靖王笑道:「恭喜陛下!自古有明君才能有直言的大臣,因为他知道无论他怎样做,圣上有一颗爱才之心,都不会真正为难他。
「臣弟看他定有十分难言的苦衷,这样的殊荣都肯抛弃,想必是另有相爱之人,又怕说了出来,惹得皇兄降罪于那人。若说就凭这点,皇兄打他也不冤,当今的圣上岂是那样心胸偏狭,不能体察人心的天子。」
皇帝面色仍旧不睦。「依你说该当如何?」
靖王答道:「今日不如就由臣弟送他回去,此事也就此作罢。安平天姿国色,日后与驸马幸福和美,让这小子背地里后悔得哭到找不到调,不是更好?」
他说话不如其它王爷文雅,却有调节气氛之效。众人一起笑了起来。
皇帝叹息,「也罢,文人难得有这样的硬骨头,抗旨不遵,朕却偏偏舍不得杀他。就按靖王说的办吧。」
***
宋尘伏在靖王宽大的马车里,车身微微一颠,他轻轻呻吟了一声。
靖王给他把头发拨到身后,「宋大人可否愿意去我那里,先将伤势处理一下?」
宋尘身上的血已将所经之处染得红了,人也昏沉起来。勉强想了想这句话,只觉断然不能让寒青看见自己现在的样子,微微点了点头。
靖王一路将他带回府中,下车时亲自将他抱下来,放在他卧室的软榻上。他先把宋尘的官服解了,又为宋尘脱了上面的中衣。雪白的肩背慢慢露出来,解到腰间的时候,已经看见了杖痕。
宋尘在药粉撒上身体的时候被疼痛惊醒,微弱道:「给我纸笔。」
「你的手不能写字。」靖王拿起宋尘的手查看,「你一定是抓到了御花园的荆树,才会将手伤成这个样子。何苦一声不出,为难自己,真是个痴人。」
宋尘没有答话,又重复了一遍:「给我纸笔。」声音却比刚才还要小了。
靖王亲自磨了墨,取了纸笔送在他面前。
宋尘勉力写道:「圣上隆恩,留我在宫中作诗歌咏盛世,不日即归,勿念。忽然想起从前那只兔子,责令这几日去捉只相同模样的给我,如若不然……」
宋尘写到这里,发现最后几个字写得软弱无力,宣纸边缘更沾到了他手上的血迹。吃力道:「换一张。」
接连换了两张,前面几个字还好,写到后来仍然笔力涣散。
靖王看他已支持不下去,劝他:「别换了,就这样吧。」
宋尘摇了摇头,奋力又写了一张,总算看不出来什么差错。后面没有写字,画了一只张开三瓣嘴有长牙齿的小兔子,那是威胁要咬寒青的意思了。
靖王接过来给他封在信封里。「我会教你的下人如何说,你不用担心。」
宋尘勉力答道:「多谢王爷。」秀气的眼睛轻轻合上,像是所有的力气都随着放下心来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