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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禀皇上,微臣求得是监国公主、凰翼将军木兰。先皇长女,皇上骨肉至亲的皇姊。」
面上依旧平和,新帝的手在龙椅上紧抓又放,「满朝文武百官闺秀,连石宰相朕都为你作主。郡主公主、后宫妃嫔,只要你愿意,朕都可以割爱,只有皇姊,万万不行。」
剑麟不气不恼,昂首微笑,「微臣谢皇上厚爱。然监国公主为国已耽误青春,时年已二十有余,尚未婚配,岂不怪哉?既然皇上提起微臣婚事,微臣不敢不秉。」
「你是说朕枉顾『君无戏言』?」他终露怒容。
「臣不敢。」剑麟一派恭谨,看在他眼底却分外的令人气恼。
不敢?他会有什么不敢的?小小一个侍读,居然妄想自己服侍的公主,还是东霖最尊贵,他心头的那抹银霞!
但是唐剑麟那句「骨肉至亲」又刺痛了他,身为皇帝,不是什么事都能为所欲为的。起码现在的他不行。
他很知道此刻的他还无权如圣帝,不顾御史大臣的劝谏娶了自己堂妹。此刻他羽翼未丰,地位还不稳,这些年积极参与政事,也为了这点。
他要当东霖真正的皇帝!要当皇姊心目中仁民爱物的好皇帝!
等到了那一天,他就要立皇姊做皇后,让她母仪天下,不让任何人敢非议她!
再两年…只要再两年就够了…他有把握,两年后就能降伏眼下貌似恭谨心则轻慢的臣子。
但是,这个可恶的男人,居然要跟他抢心仪这么久的皇姊!
他勉强缓了缓气,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剑卿,若是别家闺秀,朕径自下旨,确无不可。」他语气和缓,「但是皇姊功在朝廷,中兴东霖,非比寻常。此事当由皇姊定夺,再议不迟。」
「谢皇上恩典。」他笑笑,那点子讨厌的自信更让新帝扎心。
皇姊朕谁也不让!
***
「门前马颁斌,客满红烛捷。独饮千里月,倚扉望凰归。」
展开诗笺,发愣了一会儿,段莫言又蹦的一声冲进来,「公主公主,妳那小皇帝怎么教的?连我的阿钰都要嫁出去?真是够了~我的阿钰欸!那是我的阿钰欸!」
她镇静的将诗笺收起来,「终究没嫁不是?你也忒紧张了。」
「我不紧张?」段莫言跳得半天高,「我不紧张她要紧张谁?妳妳妳,赶紧回去要小皇帝戒掉这个赐婚当月老的坏毛病!快走快走!一个月后我把探勘图加急文件送回去,妳赶紧去教诲一下小皇帝!」
木兰叹口气,望凰归…现在丽京乱成一团,她不归也不行了。
「对了,」他又冲出去,捧了一个大包袱进来,「这不算公帐,是我自格儿要送的大礼。公主啊,妳容我这个不拘天也不拘地的顽劣泼猴,这几年帮我善后也苦得紧了,」他很大方的摊摊手,说不出多肉痛,一整年的薪俸欸!幸好做两件便宜些,要不说什么他也舍不得的,「赶紧嫁人去吧!妳和剑麟这些年眉来眼去,我们看的人都烦了,你们还玩不烦?快去快去。」
解开包袱,喜气洋洋的大红嫁裳绣着金龙银凰,那抹艳红像是照亮了黯淡朴素的兵帐。
嫁裳呢。她温柔的抚抚温凉的丝缎,心下有着柔软的感伤。
「是不是也替阿钰做了件?」她不欲回答段莫言的问题,话锋一转,「做两件比做一件便宜些不是?我看你当商人当得很乐么…我能不能看一看阿钰那件?」
他倒忸怩了起来,「什么嘛…」要待不给看,又觉得满心欢喜没处放,急着跟人分享,他不好意思的拿了石中钰那件嫁裳,「两件一样的啦,只是我们两个又不是什么龙凤,就绣了两只麒麟,工是一样的啦,我可没叫他们这件多用点工夫…」
展开同样喜气的嫁裳,一对麒麟默默的相对,细心的缝着小玉石在上面…
有情人终成眷属。多么好啊…
「我没什么大礼可送。」她微微笑,脱下不离手的玉班指,「权充贺礼吧。什么时候提亲?」
「本来…本来…」佻达的段莫言也红了脸,轻轻抚着这灿灿的嫁裳,「本来想宁耐几年,等我当了三品官回调丽京,请她辞官当我的娘子吧…再说。反正她也是老姑娘了,谁敢要?可…可一听到皇上的怪癖,我就觉得事情挺严重的。一整天吃不下也睡不着。若弄到那步田地才跳脚,还不如…不如现在赶紧娶了她了事。她…她还可以继续当她的宰相,我守我的边关…」悠然的看着帐外的月,「此情若长久,岂在朝朝暮暮?」
岂在朝朝暮暮?
木兰猛然抬头,心头说不出是苦是甜。浓重的凄楚侵袭整个心,身体一阵阵的发冷。
的确不在朝朝暮暮。
「这礼,我收下了。」她笑笑,却含着寂寥,「你倒是早点托良媒求亲,迟了,石宰相嫁了人,你哭也哭不成。」
「也对…」他刚放下心,又一跳,「不好!皇上可也到立后的时候了!天天朝夕相处,该不会日久生情吧?完蛋了完蛋了~如果情敌是皇上,我该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跟皇上抢心上人,是没有什么「如何是好」的。
她英眉一敛,「明天我就回丽京。」
***
方进城门不久,服侍皇上的太监气喘吁吁的跑上前拦马,「公主!公主!请留步!」
木兰诧异的在心底转了几个念头,功高震主?此行并无太显眼的行为。再者,这几年她已经刻意收敛,许多战功与内政都慢慢放给段莫言和石中钰,专挑些他们解决不了的事情处理,这样还震主吗?
端是心平气和,「王内侍,本宫刚进城,有什么事情呢?」
「皇上有旨…」见这位声威远播的监国立刻下马跪在尘土,不禁觉得宫中传言篡位宛如幻影,定定心神,「皇上有旨,宣监国公主进宫见驾。」
进宫?需要这么急?她却什么也没说,「谨尊圣旨,吾皇万岁万万岁!」
上了王公公准备的皇辇,牵着她的马的羽林卫面面相觑,「糟了,这么急着召将军见驾,会有什么事情?」李承序心里恐慌,宫变时主将留在皇宫等着殉国的不祥袭上来。
「将马匹送回将军府,」他急急交代属下,「羽林卫全体戒备。」
「队长!」属下疾呼,「您上哪去?」
「我找唐剑麟去!」呼声渐远,他已疾马不见踪迹。
***
「紫微殿?」木兰不敢相信的问了一声,「皇上宣旨在紫微殿见本宫?」那不是皇上的寝宫?
「皇上是这样说的。」王公公恭谨的说。
踏入紫微殿,王公公将门关上,她全心戒备着,担心内廷有变,手按剑柄,皇上皇上,您可千万不能有事。
「兰爱卿。」她急转身,发现只有皇上一人,身穿白单衣襦裤,神情轻松自在。
不是宫变?她舒出一口气,握着剑柄的手放松了。
「臣木兰,参见皇上。」
「兰爱卿,朕命妳今日不许持皇家规矩。」他心口有些发烦,当皇帝万般不自由,连要打发内侍宫女都要花番口舌和脾气,「兰爱卿,这儿坐,今晚朕与妳秉烛夜饮。」
木兰默默的坐下来,一面端详着皇上。这般喜色,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她饮了一口酒,芳香扑鼻。
「这叫合欢酒。」皇上开口,「爱卿,妳知道何人可饮此酒?」
她不禁面红过颈。宫闱生活已久,她当然知道这是皇上与后妃交欢前喝的酒,为的是强筋健骨,女子饮了能多生产。
「臣僭越了。」她将酒推开些。
新帝也鼓起莫大勇气,从小将她看成无所不能的天神,现在却要亵渎这位九天神人,他心下不是不怯,但是想到剑麟…他咬牙,「妳可听说唐剑麟求婚监国之事?」
「臣略有耳闻。」
「耳闻?」他冷笑一声,「朕绝对不会如他所愿。」他任性的抓住木兰的手腕,「今天起,朕不在放妳回将军府,朕要立皇姊为后,今晚就让妳成为朕的人!」
木兰没有回答,只是轻叹一声,「皇上请自重。恕臣无法遵旨。」
「妳若不愿意,手上青锋三尺是做什么的?」他少有的发脾气,「索性砍了朕的头,一了百了!这皇帝是妳要朕做的,这江山是妳要朕费心的,什么都是妳要的,为什么朕不能要了妳?」他将木兰扑倒在地,木兰啼笑皆非的将头一偏,才不至于撞痛了后脑勺,嘴里还劝着,「皇上,请珍重龙体。潮地里易生疾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