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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他本不是患得患失的人,可是遇到感情的事,却怎么也做不到淡然处之了。
带着几分甜蜜,几分不安,这一日终于来到了天山脚下。三人在一家客栈落了脚,便开始打听碧游宫的情况。然而奇怪的是,这里的人竟然没有一个知道碧游宫的位置,甚至连听说也没有听过。
在偌大一个天山毫无目的地找,无异于大海寻针,两人还不死心,又分别去打探,约好黄昏时汇合。
这里已属边陲,地广人稀,只有集市人口较为密集,而且那里的商人终日走南行北,见识也广些,也许会有人知道。沈雁石存了这个念头,可是一路打听过去,得到的回答却依然一样。
天色渐暗,集市上的人也渐渐散了。沈雁石只感到说不出的沮丧,正想回去看看岳子青有什么收获,眼睛一扫,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心念一动,跟了上去。
前面那人出了集市,渐渐来到一片空旷之地。沈雁石见无处可以藏身,不敢靠那人太近,只是远远地尾随着。不料那人却突然停住了。
慢慢地转过身,那人轻叹:“你还是来了。”却是在沈家庄交过两次手的邵云扬。
难道他早已发现了我,故意将我引来这里?沈雁石心中暗暗吃惊,脸上却不露声色。快步来到他身前。
“碧游宫已经知道我们来了?”这是他最关心的,如果对方已有防范,救人就更难了。
邵云扬摇头。
“那你……”
“我奉主人之命来这里办事。”
这是谎话,但邵云扬总不能说自己守在这里只是为了见他一面吧?
是的,想见他。不知何时起,这个名叫沈雁石,相貌平平的男子成了邵云扬最挂心的人,总会想起他脸上那一派恬然,以及那抹云淡风轻的微笑。
细细地打量,他似乎是憔悴了,丰润的双颊微微下陷,看来饱受奔波之苦。可是,不知是不是分隔较久的关系,沈雁石好象和记忆中的有些不一样了。他的精神虽然不太好,全身却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尤其是眼中的那抹神采,使他看来说不出的迷人。
他是为谁而变得如此?邵云扬忽然觉得心里发苦。
原来是这样,沈雁石放下了心,缓缓地道:“我想向你打听一件事。”
“你想问沈凤举是不是落在了我们的手里?”
沈雁石舒了口气:“我想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迟疑着,他又开口:“也许你会觉得很荒谬,但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邵云扬一震:“你说。”
“可不可以不要把我们来的消息告诉你们宫主?”
“就这样?”声音中有着一丝诧异。
“就这样。”沈雁石苦笑,“如果让段飞鹰知道这件事,只怕我们就没机会救出凤举了。可是单凭我一人之力又斗不过你,只好求你看在以往的一点瓜葛份上,守口如瓶。我们此来只是为了救凤举,对碧游宫全无恶意。”
邵云扬沉默半晌,道:“你不想让我帮你们救人?”
沈雁石又不禁苦笑:“你我是敌非友,如果你肯帮我隐瞒,我就已经感激不尽。你我本是萍水之交,要你做出背叛之事,我怎么开得了这个口?”
听到“是敌非友”这四个字,邵云扬心头刚刚退去的苦涩就又回来了。自沈家庄一战,他心里就已明白,两人之间是再无可能成为朋友了。既然如此,自己却又为何偏偏放不下?
“ 哈哈,哈哈!”
长笑两声,邵云扬面向吃惊的沈雁石:“我答应你。”
沈雁石一怔,随即微笑道:“多谢。”
邵云扬不再看他,转过身去,忽道:“救出了沈凤举,你不怕后悔?”
沈雁石愕然:“为什么?”
邵云扬不答,从怀中掏出一物,向后一抛,道:“接着!”人却大踏步走了。
沈雁石见他丢过来的是一个羊皮手卷,麻绳绑着,展开一看,不由呆住了。
在天山深处,一座座山峰之中,有一座山峰最为挺拔险峻,宛如一只雄鹰,怒飞冲天,直插入碧空之中。
很少有人知道有这样一座山峰,如这里很多的山峰一样,它是寂寞而孤傲的。而在这座山峰的绝顶之上,就是令沈雁石和岳子青踏破铁鞋的碧游宫了。
如果一座山峰接一座地找下去,即使找个把月,恐怕也难以找到这里。所幸他们手里有一份地图。
展开羊皮手卷,里面赫然是一张极为详细的地图。碧游宫的地图。
邵云扬为什么要将地图交给他?他这么做不是明显要背叛碧游宫吗?沈雁石没有多想,因为已经没有时间让他多想了。可以确定的是,邵云扬不会害他。
事实也证明,他没有看错,现在他们已经趁着夜色,偷偷潜入碧游宫了。从后山上去,绕过一片松林,在一排碧瓦房后面,有一座孤零零的石屋。按照地图中的指示,这里是囚禁沈凤举的地方。
石屋外面上着锁,由于这里从来没有外人来过,夜间天气又极是寒冷,并没有人来把守。
沈雁石砍断锁链,对岳子青道:“我守在这里,你进去救凤举出来。”
岳子青点点头,知道这是雁石体谅他的一番心意,轻轻握住他的手,惊觉它的冰冷,脱口道:“你放心。”
沈雁石淡淡一笑:“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伸手推他:“快去吧,莫要被人发现。”
石门打开,岳子青走了进去。石室里很暗,没有灯,还很冷。凤举就是被关在这种地方吗?他怎么受得了?岳子青的心纠结起来。
借着淡淡的月光,岳子青看见一个白影蜷缩在角落里。
“凤举?”
白影轻颤一下,可以确定他是个人。
“凤举!”岳子青不再怀疑,抢到他身边,双手握住了他的肩膀,“我终于找到你了。”
打量着沈凤举,岳子青一阵难过。仅仅半个月的时间,凤举瘦多了,头发散乱,双目深陷,说不出的狼狈,这哪里还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沈凤举?
“凤举,我们走!”
听到“走”这个字,沈凤举的眼中现出恐惧之色,手脚不安地挣扎起来,叫道:“我不要,不要!哪儿也不去!”
岳子青费了好大力气才制住他,心痛地道:“凤举,是我,你看清楚,我是子青,子青呀!”
沈凤举呆呆地抬头,端详了他好一阵子,表情渐渐松动,忽然伸臂拥住了他。
“子青,子青!”他反复叫着这两个字,泪水夺眶而出。
凤举到底经受过什么折磨?看着沈凤举失控的模样,岳子青觉得自己的心都快碎了。他的凤举怎么会变成这样?不行,要马上带凤举离开这里!
拆开沈凤举紧紧环绕在他腰间的手臂,不料凤举却以为他要弃他而去,不由惊恐地叫道:“别走,别走!不要离开我!”
从没见过如此脆弱的凤举,岳子青的眼泪终于落下,紧紧拥住他,恨不得要将他融入自己的身体里,语无伦次的道:“我不会离开你,不会!我会一直守着你,永远,永远守着你!”
他不停地说着,保证着,眼里、心里除了沈凤举再也看不见别人,所以他没有发现石门又被打开,更没有发现门后那一双写满震惊的眼睛。
十三
高处不胜寒,这顶峰简直冷得象冰窟一样,何况还有阵阵阴风吹过来,每一下都象冰锥刺在脸上。
沈雁石守在石室外面,人就象是石化了,一动不动。
石门再次打开,岳子青终于出来了,臂弯里还抱着沈凤举。他正沉沉地睡着,腮上隐隐还有泪痕未干。
“凤举怎样了?”沈雁石抢上前去问道。大概是冻太久了,他的脸色苍白,连声音也似乎都在发抖。
“嘘。”岳子青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爱怜地抚上沈凤举的头,轻声道:“凤举他睡着了,别吵醒他。”
话音刚落,怀中的沈凤举哼了一声,无意识地叫:“子青?”
岳子青抱着他的额手臂紧了紧,柔声道:“我在这儿,乖乖地睡,我不会离开的。”
得到了保证,沈凤举再次安心睡去。
自始至终,岳子青的目光都只放在沈凤举的身上。柔和的月光下,两人在一起的样子就好象一幅唯美的画卷。放任何人进去,只怕都会破坏它的完美。
沈雁石的身子又开始抖了起来。
“我们走吧。”
两人的身影掠出,依然循原路而回。只要平安地退入松林,他们就等于安全了。
“谁?”
一声喝问,一人自黑暗中窜出,却是一名碧游宫的侍卫。他看清两人模样,脸色一变,抓起腰间号角,用力一吹。
尖锐的号角声在寂静的夜空中凄厉刺耳。
沈雁石一惊,不暇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