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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圆脸浓眉,身材矮小,鼻子上甚至留着几个孔洞,头发也是稀稀疏疏,勉勉强强才束起来的。
“匈奴人?”张汤暗自心惊。
对方的身份,也已经呼之欲出。
除了当今天子册封的归义单于夏义之外,还能有谁。
果不其然,程郑婴举着酒杯,对张汤拜道:“正要为张公介绍,这位尊客,乃是当今天子钦册之匈奴归义单于,夏公足下!”
夏义也起身举起酒杯,用着半生不熟的汉话,敬问道:“归义单于,敬问张先生安好!”
张汤连忙起身回礼拜道:“单于安好,张某敬拜之……”
但张汤内心的疑问却更大了。
几乎整个天下的大商贾,再加上匈奴归义单于,再加上他这个南阳郡郡守,天子将这三个看上去完全不搭界的群体,凑到一起,究竟要做什么?
张汤现在不得而知。
但他知道,肯定是大事!
甚至,很可能是与他的高炉基地,息息相关的大事!
“张公、单于……”作为主人,程郑婴笑着起身,道:“今日良辰,今时吉时,蒙张公与单于不弃,诸位明公抬爱,聚于寒舍,鄙人深感荣幸,不才谨备浊酒,敬备歌舞,以飨诸公!”
说着,乐声就响了起来,数十位身材婀娜多姿,娇俏动人的歌姬,挥舞着长袖,舞动着曼妙的身姿,为众人献上了一场充满了艳丽和**的舞蹈。
这也是如今汉家贵族和大商人们的日常。
歌姬们,几乎都是赵地所出,最是美丽大方,最懂男人之心。
不过,张汤却对此没有什么兴趣。
事实上,几乎所有的法家大臣,对于女人的兴趣都不是特别大。
像是晁错,尽管贵至三公,但他的家中除了发妻之外,就只有老父当年逼着他娶的两个侍妾。
也如赵禹,虽然是九卿,但,却仅有发妻一人。
张汤也不例外,他至今只得一妻,也没有打算再娶妾。
对法家来说,把时间浪费在女人的肚皮上,无疑是可耻的。
有这个时间,他们已经修起了一条渠道,或者做成了一件大事。
但让张汤奇怪的是——不仅仅是他,与会的诸位,包括那位归义单于在内,对于这些婀娜多姿,完全是予取予求的美少女们,视若无睹。
人人都是脸色严肃,神态庄重,似乎都在想着一些关乎他们的生死富贵的事情。
这就让张汤更好奇了。
这个世界上,能够让这么多人都放弃了对美色的觊觎的事情,可不多!
除了权势、财富和战争外,张汤甚至想不到其他原因。
但……
“究竟是何事呢?”张汤在心里嘀咕着,就将眼睛放到了程郑婴和卓王孙身上。
这两人,毫无疑问是知道今天要商议的事情的。
但这两个家伙,此刻却是浅笑吟吟,一边抚掌欣赏着歌舞,一边举着酒樽,不断的敬酒,仿佛真的只是一场简简单单的宴会,宾客们玩的高兴,才是他们的追求。
“老狐狸!”张汤在心里哼了一声,索性不再去思考这个问题。
他很清楚,这两个家伙迟早要说那个事情的。
与其去担忧和思考,倒不如好好想一想,未来的南阳政局以及他将要出任的荆州刺史一职的事情。
想到这里,张汤就笑着举着酒樽,与众人燕饮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零九节 宅地法案(还债3。0)
酒过三巡,歌舞也停歇了下来。
程郑婴笑眯眯的举着酒樽,对张汤和夏义致意,然后再对众多的宾客微微颔首。
此刻,程郑家的管家,也带着下人和奴仆,恭身退出。
偌大的大厅,就剩下了与会的众人。
“单于……”程郑婴先对夏义恭身一拜,又对张汤作揖拜道:“张明府……”
“今日幸甚,能得两位明公不吝光临,更有诸公不弃,某真是幸甚至哉……”程郑婴缓缓的说道:“今日,诸公皆在列,而某与贵平君,恰好有一个事情,想与诸公会商,共同商议,共同发财……”
发财这两字一出,顿时,整个大厅的众人都是呼吸急促,面色潮红,难以自抑,纷纷道:“既是奉仁君与贵平君之计,某等安敢不从?愿听两位明公高计,为公等门下牛马走……”
看到这个情况,张汤的眉毛也是一挑。
他知道,今天这场宴会,恐怕其他与会者,事先都已经知道了大概内容,唯有他被蒙在鼓里。
哦……
张汤的目光在同样看上似乎是一脸懵逼的归义单于身上扫了一眼。
或许,这位单于同样也被蒙在鼓里。
那到底是什么事情,天子要在事先瞒着他与夏义,却肯告诉商人们?
张汤的嘴角露出了丝丝微笑,他已经猜到了一些东西。
当今天子,打从潜邸之时,就不肯脏了自己的手。
任何脏事,都会让别人去做,而他自己隐藏在幕后,甚至,不会有任何人知道,某事他曾经掺和,甚至是他的指使。
而这些事情,一直都是不合当世道德,不合仁义的。
讲道理,其实张汤还挺喜欢当今的这个性子的。
因为……
唯有如此,国家才能长治久安。
却听程郑婴微微笑着,低声说道:“不瞒诸君,某与贵平君,已经通过一些渠道,得到了一些内幕……”
“如今王师,已克上谷,北虏伪右谷蠡王授首,车骑大军正日以继夜的北上,力求与渔阳、燕蓟、右北平、辽东、辽西及安东诸军,围歼匈奴主力于渔阳、右北平之地……”程郑婴缓缓的说道。
这也是当今天下最受瞩目的一个事件。
哪怕是即将来临的考举,在这样的重大事件之前,也黯然无光。
这一战,将决定匈奴命运,是苟延残喘,还是彻底崩灭。
哪怕是商人们,对这个事件也是高度关注。
因为,现在,商贾们已经尝到了战争带来的好处。
马邑之战,高阙之战,都养活了无数商人,给汉室的工商业注入了无穷活力。
至少在场的诸多大贾的财富,有大半都是靠着战争挣来的。
战争,带来了大量订单,也带来了空前财富。
哪怕是战后,重建家园和安置俘虏,也同样是一笔大买卖。
在平律颁布之初,天下商贾都是哀鸿遍野,怨声载道,无数人跳着脚痛骂。
但现在,没有任何商人,再痛恨那部限定了他们的责任、义务和将要承担的纳税额度的法律。
因为,人们发现,这部律法在约束和束缚了他们的同时,也保护了他们。
不然,若是以前,大战之时,国家直接将商人的财产和商品,随便丢下几个钱就征用了,商贾们也只能干瞪眼。
但现在,有着平律的存在和规定,哪怕是战争时期,军队直接征用了商人的物资。
但战后也是要给钱的。
而且,得按照平律规定的律令,由擅权们来裁定物价,依照裁定的物价给与补偿。
所以在今天,汉室的商人,大到如卓王孙。程郑婴这样的巨贾,小到那些在集市上摆摊吆喝的小商人,都受益这部律法。
天下商业与工商业,这些年来更是空前繁荣。
至于像程郑婴和卓王孙以及今天在坐的这些巨贾们,他们现在,唯一需要去担心的事情,只有自己工人的数量和生产的效率了。
只要有足够人手,就可以生产出商品。
而生产出来的商品,无论是什么,市场都会快速消化。
特别是在这样的战争时期,所有商品,都供不应求。
譬如,程郑婴和卓王孙的矿山里,山下,就有着轨道,直通作坊,铁矿石在经过冶炼后,即使只是生铁,而且是杂质很多的生铁,也立刻被少府收购走了。
几乎没有人会为自己的商品销路发愁,大家只发愁一件事情——人手不够!
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许多人的发财之路。
但想要解决,却是千难万难。
毕竟,现在的商贾的力量,不要说改变世界了。
就是干涉政治,都是一个梦。
随便一个两千石,都足以让他们欲仙欲死。
而地方上强大的乡党群体和宗族势力,更是限制和钳制他们的力量,使得他们根本不敢轻举妄动,肆意妄为,天知道,哪个不起眼的工匠的亲戚,有没有类似剧孟、季心这样的游侠巨头?万一弄死了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