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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让人难以想象的。
就在十字架对着的那张坐榻上，一身黑衣的男人，正盘腿坐着，双眸闭着，似是在闭目养神，面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闭着眼睛的样子，安静得像是岁月静好现世安稳般平和。
如若不是前头挂着这么个十字架上吊着个形似枯槁的女人的话，恐怕就真的是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平和了。
露娜就像……死了一样。
没有任何动静，仿佛就连呼吸时胸腹会有的起伏幅度，都已经没有了似的。
她就像死了一样。
殿宇里，很安静，很安静。
没有痛苦的嘶吟，没有煎熬的颤抖。
在这样安静的背景下，一切细小的声音都会变成清晰可闻的样子。
比如此刻，有一个声音，就和清晰可闻。
滴答……滴答……滴答……
液体滴落的声音，始终保持着一样的频率，不疾不徐。
那是从露娜口鼻中冒出的血，并没有很汹涌的大团大团涌出来，但就这样滴答着，仿佛永远也不会停一样。
她艰难地睁开了眼睛，眼前仿佛都是一片血红的，在她的视界里，一切仿佛都笼上了一层血红的底色。
她已经虚弱到，就连呼吸的频率都变得很慢了，每一口呼吸，仿佛都很累很累了。
强撑着她的意识和顽强生命力的，只剩她的意志了。
不能死。
哪怕苟延残喘，也得活着，不能死的意志。
迦罗对她的折磨每天的这个时候，就会稍稍告一段落，她也就在这个时段，能够有短暂的喘息时间。
露娜艰难地抬眸，看向榻上坐着的男人。
她原本是不会看他的，好不容易有能够缓一口气的时间，她多看他一眼都觉得厌恶。
但是今天，露娜却是忍不住抬眸看向了迦罗。
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因为，他此刻的状态有些不太对劲，他浑身有些颤抖，说是颤抖，不如说是一种抽搐。
不是恐惧的颤抖，倒像是兴奋的抽搐着，浑身热血沸腾导致的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搐。
然后，男人的唇轻轻掀了掀，唇角牵出很浅的弧度来，倏然抬眸，看向露娜。
正好就对上了露娜冷冷的眼神。
“摩罗那家伙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不顶事儿，失败了啊。”
迦罗声音淡淡的，走到了露娜的面前，噙着笑，看着她的眼睛。
他伸手轻轻将露娜被血黏在脸上一绺一绺的头发给别开，摸了摸她的脸，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
此时此刻这个姿势，如若不是露娜的模样这么狼狈不堪的话，如若不是露娜眼睛里的恨意这么明显的话。
旁观者瞧着，那简直就像是男人轻轻捏着心爱的女人的下巴柔情蜜语一般了。
迦罗笑得很淡，不仔细看几乎都看不出来，眸子里的高深莫测倒是不用细看，都能一眼捕捉得明确，“你知道我让摩罗去做什么了么？”
露娜没有做声。
但是心里当然是有着答案的，只不过懒得搭他的话，也是因为，她现在根本说不出句完整的话语来，她的嗓子不好了，发出来的声音都如同拉锯推磨一样枯哑。
“我让他去把你的情郎抓来。摩罗那家伙似乎对你有着很深的怨念啊，对你的情郎怨念自然更深了，因为你居然因为一个人类而背叛了族群。”
听着迦罗这话，露娜不语，只挑起一边唇角，笑得冷血轻蔑，目光里全是嘲弄。
心中是庆幸的，因为从迦罗这话的内容听起来，内容是很可怕的，和长风的安危有关的事情，于她而言都是很可怕的。
但是从迦罗先前说，摩罗失败了的内容听起来。
露娜就很是放心了，所以她冷冷笑着，盯着迦罗。
那满眼的嘲弄，迦罗似乎是读懂了，所以轻轻挑了一下眉梢说道，“也对，我为了一个人类能够背叛全世界，在这事儿上，我倒是没什么立场指责你。只不过，你是不是觉得松了一口气？你觉得摩罗的失败，是他没能成功把路长风抓来？”
听到丈夫的名字，露娜的目光认真了些，盯着迦罗，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不是这样的，露娜啊。”迦罗又温柔地轻轻摸了摸她的脸，“我给摩罗的任务是让他把路长风活着抓来，但他大概是太恨了吧……所以……失败了，没能活捉，失手杀掉了。”
露娜的眸子猛地就瞪大了，她瞳孔猛缩，眼睛里都要滴出血来。
原本嗓子就有些坏掉了，声音比拉锯推磨还枯涩难听，此刻就发出了三个干哑的音节来，“不……可……能！”
“不可能吗？你们同为内廷的名号战士，我想，你们内廷的战士是什么斤两，你应该最清楚的。”迦罗轻笑一声。
露娜的身体陡然就如同筛糠一般抖了起来。
迦罗伸手一挥，原本还将她束缚在十字架上的锁链就开了，将她手脚钉着的钉子也脱落了。
露娜颓丧地落到地上，只说了一句话，“你杀了我。”
第2697章 你不会背叛吧
露娜像是连灵魂都被抽离了一般，双目无神，一片黯淡，只有一句话而已。
“我没求过你什么事情，就一个要求，你杀了我。”
她说得很淡，声音里，每一个干哑的音节都是绝望。
脑子里想到了自己从轻骑支部离开的时候，从长风身边离开的时候。
他说的话。
他说，‘我已经自我折磨十几年了，你要是够狠心……就再让我煎熬一辈子。你要是够在乎我，就一定活着回来……’
‘你走我不送你，你要回来，不管多远我都去接你。’
她不敢死，再苦再痛都忍着，煎熬着。
为了不让他再一等无期限，她不敢死，苟延残喘也要活着，但是……
他却……不在了吗？
露娜在经受这些折磨的时候，一直都很庆幸，很庆幸自己临走之前，解除了在长风身上的那个同生共死的印，因为她怕自己若是熬不住真的死了，长风也会跟着一起去。
然而现在，她却那么后悔。
如若自己不解除那个印的话，起码自己能够随他一起去了。
露娜觉得，自己活不下去了。
“你杀了我。”
她依旧是这句。
迦罗就站在她面前，并没动手，甚至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只摇了摇头，“不，我不打算让你死了，露娜。”
他伸手轻轻摸了摸下巴，“我一直在想，对一个叛徒最大的报复是什么，后来我想到了，最大的报复就是夺去她所有的希望。”
“你不动手，我也会自己动手的。”
露娜声音沙哑，没有情绪地说着，她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她的眼睛里没有眼泪，只有鲜血，顺着脸庞滑落，落在地上。
滴答，滴答。
“是吗？你打算自尽么？原本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任务呢。”
迦罗不疾不徐地说着，语气再寻常不过了。
露娜一手撑着地，狼狈不堪的模样，另一只手因为断了小臂，只剩半截，半截残臂耷拉在身侧。
“你觉得，我还会为你办事？接受你所谓的……任务？”
“枪魂不是在回儿和千陨那里么？”迦罗淡淡问了一句，虽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
“他们现在想必也在为了打败我而想尽办法吧，再这么拖下去，于我而言似乎有些不利啊……”
迦罗弯下身来，俯视着她，“所以，我原本是想让你去给我送个战帖的，我还算君子，约好时间一战，胜败由天。但你若是一心求死对这不感兴趣的话……我就只能亲自去找他们了。你知道我的……”
迦罗的手掌摊在她的面前，“我动起手来，可没个轻重。生灵涂炭之类的事情，我从不在乎。你的那个路长风所在乎的所有，我都会一手破坏。你选吧，是接受我的任务呢，还是一心求死呢？”
露娜扬眸看他，对上他那深沉的眸子，露娜的眼睛里只有恨，浓烈的恨意，“你这个小人。”
“我一直是小人，你不如换些说辞，如果你觉得解气的话。”
迦罗浅浅笑了一下，笑意未达眼底，唇角弧度冰凉。
半刻钟后。
他站在殿宇的门口，看着那形如枯槁颓丧的女子朝离殿宇越来越远的西边而去，直到看不见她的背影为止。
空气中陡然响起了一个森冷的声音，带着凛然的笑意。
“你还真是个恶魔啊，迦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