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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越说越激动,到了最后一句几乎是用喊的。
小二与小七未曾见过这样的白青亭,二人皆吓了一跳。
小二还好些,小七却是吓得脸色微白。
此刻的白青亭无疑是可怕的。
贾从芝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他满面骇色,想到他身处的密室,他面上渐渐浮上苦笑及懊悔的神色: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哈哈哈!我贾从芝一生所交非友,只有明楼是我唯一的真正的挚友。却被我出卖!”
他转眸看向一脸诡异的白青亭。一双混浊的眼竟是流出老泪来:
“如若你真是明楼之女明天晴,那你便动手吧!”
白青亭轻声笑出来,温和且可亲地唤道:
“贾伯父,你以为你这样说。我便会看在父亲的面上放过你么?别疾心妄想了!当年倘若不是父亲太相信你。什么事都告诉了你。与你商量,又怎么会让你有机会去给吏部尚书王越告密呢?”
贾从芝惊叹:“当年你不过仅有十一岁,竟是什么都知道。想来在宫中那九年,你费了不少心思查你父亲的案子!”
白青亭自顾道:“在王尚书面前立了大功,想来这九年你也捞了不少油水,可你怎么就不满足呢?竟然还与贾从藕做起自杀的贪污来!”
贾从芝道:“三皇子殿下倒了,却没想到五皇子殿下竟让君子恒扶植了起来!太子殿下不得不重新布署!在与三皇子殿下一战当中,三皇子殿下一派被陛下连根拔起,太子殿下这边也元气大伤,特别是殒了皇后娘娘!”
白青亭道:“故而,太子殿下他需要更多的钱财,更多的门路,于是你们贾氏兄弟便自告奋勇了?”
贾从芝摇首道:“我并未想到陛下竟会察觉,竟还让齐御史当朝弹劾从藕!更未想到陛下会让君子恒亲临海宁府亲查此事!”
白青亭呵笑道:“这世上想不到的事情多了去了,我想你更未想到你已成了太子殿下的弃子了吧?”
贾从芝冷笑:“怎会没想到?”
自他一入海宁府,便让君子恒盯上的那会,他便想到了!
白青亭肯定道:“不,贾大人定然是想不到早在你决定暗下海宁府之前,你便让太子殿下划为弃子了!”
贾从芝驳道:“不可能!我亲下海宁府乃是太子殿下之令!”
如真如她所言,那太子龙琅早在他下海宁府之际,便料定了今日的败局。
然,这可能么?
白青亭嗤笑道:“你知道为何齐御史会发现你兄弟贾从藕的罪状并弹劾么?”
贾从芝问:“为何?”
白青亭道:“看在你快死了的份上,我便让你死个明白。”
贾从芝默然不语。
即便她不明说,他也自知难逃今日劫难。
白青亭重新耍起了手上的手术刀,徐徐而道:
“因着太子殿下在京都的动作大了,他犯了陛下的忌讳,相较于五皇子殿下,太子殿下已然让陛下感到厌恶及戒备,于是他想了个法子。
但凡有利便有弊,反之亦然,他决定自动现出那么一两个人,从而断了那么一两条财路,好安陛下的心。
陛下终归需要平衡的势力,终归不会真的对太子殿下如何,只要太子殿下稍微示弱,陛下最终还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贾从芝明白了。
她解释得那样清楚,他若还不明白,那他便枉做了那么多年的官!
贾从藕贪污受贿一事并非是让陛下驻守于海宁府的赤骑卫查出来的,而是太子龙琅为了平息皇帝的怒气而做出的退让,他选择了让举足轻重的贾氏兄弟做为牺牲品。
这牺牲品不可说份量不重,可以说是不轻的。
贾从藕、贾从芝多年效忠龙琅,为龙琅谋取的钱财多得不可言喻。
牺牲掉贾氏兄弟,龙琅的血也在滴血。
可若只牺牲几个份量颇轻的人,必然熄灭不了皇帝对龙琅的不满。
这是无奈之下,必须做出的牺牲!
贾从芝能做了那么多的官,还帮着龙琅敛了不少钱财,他并不蠢,相反的他颇有些小聪明。
他本是诗书酒茶的文人,明楼也是因着脾性与他相投,方与他结成知已好友。
可同时的,他的私心也过重。
他可以为了他的私心不顾一切,甚至伤害那些真心待他的人,明楼便是一例。
当年他向吏部尚书王越告密,继而得到王越的信任,自此官途虽未有所升迁,可其中油水却是让王越给他大开了方便之门!(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二章余四(5)
九年来,他过得有滋有味,一身肥腻的肉就是这般养出来的。
现今,也是他该偿还的时候了。
贾从芝似是在回忆,他眸光迷离,好半晌方缓缓道:
“九年前,你父亲无意间听到王尚书与户部曲尚书的密谈,从而得知两位尚书多年狼狈为奸,舞弊科举,为太子殿下谋财,更为太子殿下罗网人才。
能为太子殿下所用者,自是榜上有名,不能为太子殿下所用者,纵然再有才华,也只能落个被生生从榜上抹杀下来的结果!
你父亲生性耿直,公私分明,即便是你表哥,也就是白家的那个白居山,他不过是有那么一回向你父亲打听道,秋闱科举试卷的可能内容,便让你父亲骂了个狗血淋头,自此不敢再提半字……”
说到此处,他呵呵轻笑了起来,笑得极有真心,似是想到了什么趣事。
白青亭眸光冷寒,冷声道:
“于是你借着我父亲对你的信任,作为筹码去与王尚书与典尚书交换来你日后的荣华富贵!”
贾从芝像是没听到白青亭话中的讥讽,他径自往下道:
“那时的我们……如若没有你父亲告知我的那个秘密,我也不会自此走上为太子殿下暗下四处敛财的道路,这条道暗无天日,注定没有退路。
自我踏出第一步开始,我便有了死在这条道上的准备,只是未曾想这一日。竟是让我等了十年,也算是上天待我不薄……”
白青亭再次举起了手术刀,隔着他褐色的中衣在他胸口心房处停下:
“你竟然还埋怨起我父亲?你真是该死!”
贾从芝已看到她手中刀那冷冽的寒光,他慢慢闭上了疲累的双眼,并未再开口。
他已接受了,自已将死在自已好友独女手上的事实。
贾从芝被白青亭生挖出整个心脏,完好无缺的心脏。
只可性心脏还是原来鲜红的颜色,并未她期待中的黑色或灰色。
她想,人心最是难料,也最会骗人。
明明是黑透了。表面上却仍旧鲜红得诱人。
她让小二与小七将贾从芝的尸体烧了。就烧在密室当中,连同整个密室中的一切,一同烧成灰烬。
小七自亲眼目睹了白青亭用手中刀生生将贾从芝的心脏挖出来之后,她的心神便一直处于恍惚的状态。
连放火烧毁贾从芝的尸首。都是小二一手在操办。小七一直怔愣着站于一旁。
白青亭没有说什么。就像当初给小二接受的时间一样,她同样给了小七消化的时间。
但其中小七亲眼看到的不过是她解剖手段的冰山一角,甚至这根本就算不上解剖。那不过是最简单粗暴的残杀罢了。
可小七显然有些接受不了,她早听过自家姑娘挖人眼、挖人心的事情,但一直以来,那都只是听说,她并未亲眼所见。
此时终是得已亲眼目睹,那一幕似是抹不去的场面不停地在她脑海中上演。
白青亭执着手术刀一刀下去之时,那喷射而出的鲜血喷了她满脸的景象,她那时专注而泛光的眸色。
她轻轻转动手中刀,俐落地将整个心房的形状给划了出来,下刀的手劲与范围,她算得精准。
几乎没有拖泥,她一刀而就。
白青亭那满面鲜红,却异常诡亮的神色,久久盘于小七脑海之中,挥之不散!
小二执行着白青亭火化掉贾从芝的指令,并未去与小七说点什么。
想在待到自家姑娘身边,这些迟早都是她们必须经历并接受的。
不管是她,是小七,还是小九!
如若她们接受不了,或无法再忠诚,那等待她们的只有两个选择。
离开,或者死。
白青亭走到了明老夫人院落的院子之外,抬头看着顶上的那一片蔚蓝的天空。
白云朵朵,碧空如洗。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慢慢地下起了春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