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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塔1-7-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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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并非一次事故,而是他该遭到谴责的有意为之。他看着眼前这两个人,看着埃蒂
拥抱着她,安慰她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不会这么做,现在他内心深处的痛悔掺
杂着某些不可告人的恐惧感。
  如果你内心放弃了对黑暗塔的追求,罗兰,你就失败了。一个没有心的生灵就
是一头没有爱的畜牲,一头没有爱的畜牲就是一头野兽。做一头野兽也许不是什么
难以容忍的事儿,虽说此人最终必定要为此付出极大的代价,但如此而论,你想达
到的目的是什么呢?
  如果你真的想在黑暗塔无情地掀起一场风暴并赢得胜利,你该怎么办呢?如果
你心里除了黑暗就是虚无,除了从野兽蜕化为魔鬼,你还能做什么呢?作为一头野
兽去追求这样的目的只会成为一场讽刺性喜剧,好比拿放大镜去看一头大象,而作
为一个魔鬼去追求这样的目的……
  肯定要付出该死的代价。问题是你想要达到自己的目标吗?
  他想到了爱丽,那个曾在窗前等候他的姑娘,想到他洒在库斯伯特僵冷的遗体
上的眼泪,噢,他也曾有过爱,是的,在那时。
  我真的需要爱!他喊道,此刻埃蒂和轮椅上的女士一起抹着眼泪,枪侠的眼睛
却像沙漠一样干燥,他走过他们身边,朝夕阳已沉的海边走去。
  5
  他要过后才回答埃蒂的问题。他这样做,是因为他觉得埃蒂自会产生警觉。她
不记得先前的情形原因很简单。她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两个。
  她们之中有一个非常危险。
  6
  埃蒂尽量把能告诉她的都告诉了她,除了自己注射麻醉剂的事儿以外,其他都
实话实说。
  他说完了,她两手交叠搁在膝盖上,沉默了好大一会儿。
  阴郁的群山分泻出众多涓涓涧流,往东流出几英里后就渐渐断流了。罗兰和埃
蒂在向北跋涉的一路上就是从这些小溪里汲取每日的用水。最初是埃蒂独自去打水,
因为罗兰身体太虚弱了。后来便是他俩轮着去,每天都得比前一天走出更远的路程
才能找到水流。
  随着山脉突然下陷,那些水流也一点一点小下去了。好在这水倒没让他们闹病。
  到目前为止是这样。
  罗兰昨天出发去找水了,本该轮到埃蒂,可枪侠还是自己去了,他肩上背着贮
水的皮袋,一声不吭地走了。埃蒂觉察出他们中间出现了一种拘谨的气氛。他不想
被这种姿态打动——不管罗兰做出什么姿态——他发现罗兰也同样如此,有那么一
点类似的感觉。
  她很留意听埃蒂说话,自己什么话也不说,她的眼睛专注地盯着他。有那么一
阵,埃蒂猜想她大概比他大五岁,过了一阵,又觉得要大十五岁。只有一件事他不
想去猜测:他是否已坠入情网。
  他说完了,她坐在那儿还是一句话不说,也不再看着他,而是越过他的身影,
注视着层层海浪,夜色降临之际那儿可能会蹿出喋喋不休地询问着古怪问题的大螯
虾。刚才他专门细细地描述过那些玩意儿。现在稍稍吓唬她一下,总比等她目睹它
们出来嬉耍时产生的大恐惧要好些。他估计她可能不肯吃那玩意儿,更别提让她知
道它们曾吞噬掉罗兰的手指和脚趾,更别提让她近距离看见那玩意儿了。可是到头
来,饥饿会战胜所有的“是一只小鸡”和“达姆一嗯一嚼嚼”。
  她两眼望着远方。
  “奥黛塔?”约摸过了五分钟,他问。她曾告诉他自己的名字。奥黛塔·霍姆
斯。他觉得这名字很漂亮。
  她眼睛转回来瞟着他,从沉思中乍然醒来,微笑一下,吐出一个词。
  “不。”
  他只是看着她,找不出合适的词儿来回应。他想,直到那一刻他才明白一个简
单的否定会这么无边无际。
  “我不明白,”最后他只好这么说,“你说的这个‘不’是指什么?”
  “所有的一切。”奥黛塔挥一下手臂(他注意到,她有一双相当结实的手臂—
—很光滑也很结实),指向大海、天空,指向那海滩,指向那杂乱披纷的山麓——
此刻枪侠大抵就在那儿找水。(或者也没准被新出现的什么兴高采烈的怪物活生生
地吞噬,埃蒂现在丝毫不去惦记这事儿。)她所指的一切,就是这整个世界。
  “我理解你的感受。对这不现实的世界,最初我也是不习惯。”
  是这样吗?回想起来,当初他好像就这么接受了,也许是因为他有病,要摆脱
毒瘾的纠缠。
  “你总会习惯的。”
  “不,”她再一次这样说,“我相信两桩事情里边有一桩是让我碰上了,不管
是哪一桩,我仍然是在密西西比的牛津镇。没有一桩事情对得上号。”
  她接着往下说。如果她的声音再响一点(或者说如果他没有爱上她),差不多
就像是在做演讲。当然在埃蒂听来,这与其说是演讲倒不如说是抒情诗。
  不过,他必须时时提醒自己,那完全是痴人说梦,为她着想,你必须使她明白
这一点才好。
  “可能是由于我头部受过伤,”她说,“他们是牛津镇上臭名昭著的抡着板斧
砍人的那伙人。”
  牛津镇。
  这个词在埃蒂脑子里引起了一点遥远而模糊的似曾相识的回响。不知什么原因,
她说话的节奏让他联想到亨利……亨利和湿尿片儿。为什么?什么?现在也别去想
它了。
  “你想告诉我,你觉得这些都是你失去意识时做的梦?”
  “或者说是在昏迷中,”她说,“你不必这样盯着我看,你好像在想这一切是
多么荒唐啊,毕竟这不荒唐。瞧这儿。”
  她细心地把头发向左边分开,以便埃蒂可以看清她头发单边分开的样子,当然
不是因为她喜欢这发型。头发里面有一处难看的旧疤,并非褐色的,而呈灰白色。
  “我想你那会儿够倒霉的。”他说。
  她不耐烦地耸耸肩。“厄运不断,太平日子也不少,”她说。“也许这就是一
种平衡。我给你看这个疤是证明我五岁时就经历过三个星期的昏迷。当时我梦到了
许多事情。我记不得是什么梦了,但我还记得我妈妈说他们知道我不会死掉,因为
我不停地在说话,好像是一直在说个不停,虽然妈妈说他们对我说的话一个词也听
不懂。我确实记得那些梦非常非常真切。”
  她停了一下,朝四周看看。
  “真切得就像这个地方。还有你,埃蒂。”
  当她说到他的名字时,他手臂上分明觉出一阵刺痛。噢,是让什么刺了一下,
没错,刺得生痛。
  “还有他。”她打了个冷颤。“他好像是这整个世界里最真切的。”
  “我们应该这样。我是说,我们是真实的,不管你怎么想。”
  她给了他一个善意的微笑。笑出了声儿,不是短促的一声。
  “是怎么发生的?”他问。“你脑子里那些事是怎么发生的?”
  “那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只是想说,曾经发生过的事儿可能真的再次发生。”
  “别不说,我很想知道。”
  “我被一块砖头砸了。那是我们第一次去北方旅行。我们到了新泽西的伊丽莎
白镇。我们坐的是吉姆·克劳车。”
  “那是什么?”
  她不相信地看着他,几乎带点揶揄的意味。“你都在什么地方呆过呢,埃蒂?
是在防空洞里吗?”
  “我来自另一个年代,”他说,“我可以问一下你的年龄吗,奥黛塔?”
  “我的年龄够选民资格了,只是还没有拿到社会保险号。”
  “噢,我在我那地方也一样。”
  “但是你那儿会更文雅些,我相信,”说着,她又朝他发出那般阳光灿烂的微
笑,这又给他手臂上带来一阵刺痛。
  “我二十三岁,”他说,“可我出生于一九六四年——就是你遇到罗兰这一年。”
  “那真是太荒谬了。”
  “不奇怪。我是在一九八七年让罗兰带过来的。”
  “嗯,”她沉吟片刻才开腔,“你把这事儿说得跟真的似的,你这样说倒是更
加重了你那说法的分量了,埃蒂。”
  “那种吉姆·克劳车……黑人必须按那规矩来吗?”
  “是黑鬼,”她说。“把一个黑人称为黑鬼不算什么粗鲁,难道你不这么想吗?”
  “到一九八。年时,你们就会用这种叫法或类似这样的叫法来称呼自己了,”
埃蒂说,“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要是把一个黑人孩子称为‘黑鬼’,那会招来一
场殴斗的。这就差不多等于叫他‘黑狗子’。”
  有那么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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