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渴！
傅老：嗨……你怎么能够随便吃人家的东西嘛
和平：啊，这怎么叫随便吃的呢，爸，搬到这楼里来的，必定都是您局里的人这是您局
里宿舍，甭管人家乐意不乐意，我都得管人叫声伯父吧
傅老：啊对对对
和平：听说那老头儿，是原来您局里一总工程师叫胡什么……
傅老：老胡？
和平：啊
傅老：胡学范？
和平：啊对对就是他
傅老：这个老家伙他怎么搬过来啦
和平：爸您认识他
傅老：我怎么不认识？他就是扒了皮抽了筋化成灰冒了烟儿……
和平：您怎么这么处置人家呀，您就不盼人点儿好，真是，听您这话里话外的，您跟他仇
不小啊嘿
傅老：到也不是什么个人恩怨，主要还是工作上的问题，尤其是我看不惯他那个作风，仗
着他留了两年洋，混了个什么博士，你看他那个趾高气扬的样子，有的时候啊，甚
至连我这个领导，都不放在眼睛里
和平：嗨，还是个人恩怨
圆圆：（上）妈妈妈妈……
和平：哎
圆圆：对门儿那家儿，摆了满满一大桌子好吃的，招呼咱去呐，小桂阿姨……
和平：赶紧赶紧，我告诉你，就吃沙拉……沙拉最好（三人齐欲跑下）
傅老：都给我回来！（三人停）我宣布，从今天起，谁也不准到对门儿去，为什么？不为
什么！就是不准去！若是非要想去的话，干脆就不要回来啦！
和平：（向圆圆）不许去！
圆圆：（向小桂）不许去！
小桂：（向空气）不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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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饭厅，无人，圆圆上）
圆圆：看着粗茶淡饭让我打不起精神来
志国：（上）没出息，净想对门儿的好吃的……唉，你都吃着什么了？
圆圆：我什么我都没吃，我一看见好吃的我就叫你们……
和平：（上）傻样儿有好吃的还不紧着自己吃还跑回来叫……（志国圆圆怒目而视）
你做的对！我那是因为人老太太非拉着我所以我不得不尝两口……
圆圆：妈你都尝什么了？
和平：没尝什么，就尝了点儿布丁，有提子布丁香蕉布丁猪肝布丁咖啡奶油都市茶，
啊还吃两勺虾仁儿一碗沙拉一大盘子空心儿面……
圆圆：妈爷子，这还没吃什么呢，够我吃半个月的这个
和平：胡说！
志国：唉，那么多好吃的，都是那老太太一人儿做的？
和平：哪是她……她哪能做呀，你知道人老太太过去什么人呐？人家娘家过去是正经
儿宫室皇盖子，搁过去得叫格格，“四人间语，内庭行走”懂嘛？
圆圆：我还真不懂
和平：不懂啊？就是奔驰二五零，国务院里随便儿溜达……
傅老：（上）哎呀，又在说我呢吧，谁在国务院里随便溜达啊？那次听报告，我那也
是排着队才进去的嘛……
和平：没说您，说对门儿
傅老：对门？对门儿有什么好说的？谁再说对门儿，谁干脆就搬到对门儿去
和平：说说都不许呀……
傅老：说？你知道他是怎么回事嘛，要说也应该由我来说，我告诉你们，我跟对门儿
那个姓胡的，斗了一辈子，从来没打过败仗，这回可到好，他送上门儿来啦，
哈哈
志国：爸爸爸爸，瞧您把话说哪儿去了？香港咱们都快平稳过渡了，台湾咱们还想和
平统一呐，怎么您家门口儿倒打起仗来了
和平：就是您跟人过节儿再大也不能拿人当阶级敌人呐
傅老：是啊，也不能够拿人当阶级敌人呐……他怎么不是敌人？他就是敌人他比敌人
还坏他（放下筷子）气死我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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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志国看报，傅老站着讲话）
傅老：新中国成立以后，人家都回来搞建设的，就是他，我看是别有用心，弄不好啊，
是专门回来搞破坏的
志国：爸爸爸爸，瞧您您真是，这都好几天了，闲着没事您总说人对门坏话，您不嫌
累的慌您
傅老：我不累，我怎么闲着没事说他嫌话啊？对于这个胡学范的问题，就是要老讲老
讲来回地讲，翻过来掉过去的讲，让全国人民都知道
志国：我知道还不行啊
傅老：你知道什么，我告诉你，他刚回来没几天，正好赶上一九五七年，当时要不是
我呀，早就把他……策划成右派了……
志国：那人家还是没错呀
傅老：政治上，就不提他了，在工作上，他从来就没跟我配合过，更不用说很好地配
合了，那一年我作全年度的工作报告，刚说到三月份，他就睡着了
志国：（笑）那，您报告做的没劲，还不准人睡觉啊
傅老：睡就睡吧，讲到五月份，他就打呼噜啦……到了七月份，干脆溜走了……这都
不说，还在背后散布我什么官僚主义，假大空，瞎指挥，哼……
志国：那人说的对不对啊？
傅老：什么对不对啊？议论领导本事，这就是错误的……当然，他也不能算是我的领导，
他的级别比我高……有一个时期呀，他甚至还算是我的领导
志国：那就是呀，您在背后议论领导
傅老：怎么我是……啊，工作上，就不提他啦，主要是在生活上，这个人啊，是一贯
的崇洋媚外，典型地假洋鬼子，尤其是这样一大把年纪了，还整天戴个太阳帽，
穿双洋皮鞋，还叼跟大烟斗，最可气的是，你近视眼就近视眼吧，还在那个金
丝眼镜上，戴着一幅这个墨镜片儿，你说什么鬼样子嘛，简直就是个猴顶灯，
也不怕摸着黑儿啊，绊你个大跟头
（门铃响）
志国：来啦来啦，哪位呀……
老胡：我，老胡，胡学范
志国：哎呀胡伯伯，请进请进……
（老胡上，戴太阳帽，拿烟斗，含笑看着傅老；翻开眼镜外的墨镜片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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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胡老与傅老）
老胡：你现在中山装也不穿了，文件包也不拿了，诈一看，还真像个好老头儿哩
傅老：哈哈哈……嗯？你的意思是说，我过去像个坏老头儿？
老胡：谁你说你像个坏老头，你根本就是个坏老头儿
傅老：你这个……我知道你，对我过去对你的批评，一直是心怀不满呐，说实话，老
胡啊，我那也是为了帮助你，教育你，挽救你嘛，我告诉你，你能平平安安活
到现在，那还多亏了我啰
老胡：噢，我还多亏了你？这些年在单位，你是没少整我，动不动就批判我
傅老：唉，那你也没少骂我嘛，七六年以前你是用英文，偷偷摸摸地骂我，七六年以
后，干脆改成中文了，你也不怕我听的懂
老胡：我就怕你听不懂呢……我告诉你，我骂你，完全有道理，你批我，丝毫没根据，
就说那年，我结婚，我在办公室，玻璃板底下压了张我老婆的照片，就凭这个
你批了我一个礼拜，你管的着么你？
傅老：我怎么管不着啊？玻璃上，你为什么非压你老婆的照片？
老胡：啊？那我压你老婆的照片你干么？
傅老：不是这个意思嘛，我是说办公室，是工作的地方，整天在办公室里想老婆，能
搞的好工作嘛？要想老婆，可以回家去想嘛，再说你老婆也不是什么好人
老胡：啊？
傅老：你们两个加在一起，一个封建主义，一个帝国主义，都是革命的对象嘛
老胡：你才是革命的对象呢……我告诉你啊老傅，我可也是苦出身，我爸爸是摇煤球
儿的
傅老：哦你也是苦出身
老胡：嗳
傅老：那也可以退化变质嘛，啊就说那年肯尼迪死了你哭，咱们单位摇煤球儿老赵他
爸爸死了你怎么不哭啊？
老胡：那我哭的着么我
傅老：怎么哭不着？你爸爸不也是摇煤球儿的嘛
老胡：噢，我爸爸摇煤球儿，那天底下摇煤球儿的都是我爸爸？我听说一个摇煤球儿
的死了我就得哭，我有病啊我，我认识他是谁呀我
傅老：啊认识不认识的，反正他跟你爸爸是同行，再说肯尼迪你就认识了？你就算认
识他，他也不见得认识你嘛。还有那年美国那个阿波罗登月成功了，看你乐的
那个样子，咱们那个烧锅炉的那个老李头儿的妈妈，改嫁，啊那么大的喜事儿，
你怎么不乐啊？
老胡：那有什么可乐的我，她又没嫁给我
傅老：那我怎么就乐了
老胡：那，那谁知道你们俩怎么回事儿呢……
傅老：啊？
老胡：我的意思是说，你呢是行政领导，关心职工，这是你的分内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