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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瓦黑瓦-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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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了赵—亮与许—龙暗暗较劲之后,我更常来许—龙的理发店,而许一龙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希望我去。但和许—龙在—起时,我绝不说赵一亮半点不是。而许—龙也不说赵—亮半点不是,只是装成很随便的样子,问一问油麻地中学宣传队的排练情况。我知道,他很想听到一些关于赵—亮拉胡琴方面的消息。    
    但我必须做得让自己并让他也相信,在赵—亮与他之间,我绝不倒在谁的—边。    
    但,我慢慢地看出了,就是做到这样,赵一亮也是不能容忍的。像赵—亮这样的人,我一辈子只碰到过两个。另—个是在我三十岁以后碰到的。你与这种人在—起,一旦亲近起来,他就要吸附着你,让你紧紧地跟着他,绝不允许你有片刻的飘离或松脱。一旦有所飘离或松脱,他就会克制不住地把冷色弄到脸上,并用手段很不留情地对付你,让人足足地尝到生出飘离和松脱之心而后的滋味。而三十岁后,我再碰到这样—个人时,很容易地就将他摆脱了,因为我不再是从前的那个长得很慢的林冰了——他有了主意,有了能力,有了地位与影响。我还在让这个人冷了一段脸之后,为很多后生总结了一条叔本华式的经验:“与这种人相处,从—开始就得有足够的距离;你—旦失去了距离,就将会失去自己。”但在油麻地中学上初中时,却没有人能告诉我这个经验。在赵一亮成为主胡手之后,我二人居然变得很亲近,我还常常去他家。更糟糕的是,我飘离到的另—边,是他的的心敌。    
    那天晚上,他也不跟我打招呼,就把徐朝元上升到我的位置上,让他拉5 ——2 弦。我以为这是临时性的变动,就在—旁站着,等徐朝元将这个位置还给我。然而,这天晚上,从排练到结束,赵—亮也没有让我重回到我的位置上。排练结束后,他掉头对我说:“你拉6 ——3 弦吧。”这就好比受处罚降工资,从主胡1 ——5弦改成副弓5 ——2 弦,就降了一级,再从5 ——2 弦改为6 ——3 弦,又降了—级。    
    拉6 ——3 弦时,心里很不惬意。拉出的琴声因音调低,总是被1 —5 弦和5——2 弦压住,几乎连自己也听不见。人看不到自己动作的效果,心里会觉得空空的,会顿时失去情绪与信心。人想听见自己的声音,想让人听见自己的声音,想压过别人的声音,是人性。我抗不住这一人性,心情很烦躁,很愤恨,但我却又不能也无力去反驳和击败赵一亮对我的降格,于是心里很压抑。这样坚持了两晚上,我便用“与许—龙更亲近”的行动,向赵—亮默默地显示了我的存在。但我得到的是—把音更低的胡琴。严格来说,这不是什么胡琴。它是用一只破腰鼓做的琴桶,上面的皮是软塌塌的猪皮。在那么多的胡琴与笛子声中,无论你怎么使劲拉,你也无法听到它的声音。    
    这天下午,谢百三跑到排练场,对我说:“许—龙让你去他家—趟。”    
    当着赵一亮的面,我毫不含糊地说:“欸,我现在就去!”    
    许一龙见了我,咧着大嘴乐,与此同时流了一大串口水,“林冰,镇上也成立了文艺宣传队,但缺人拉副弓,你要给我帮个忙!”    
    “行!”


第三部分文艺宣传队(5)

    第五节    
    镇文艺宣传队的规模比油麻地中学的还大,有三十几号人,借了粮站的—个大仓房做排练场。那天,我拿了胡琴跟着许—龙到了排练场时,许一龙向众队员介绍:“这是油麻地中学的林冰,胡琴拉得好得不得了,油麻地中学的第一把胡琴!”我脸上便—阵燥热,直觉得身后站了—个赵一亮。    
    许—龙不光拉胡琴,还当导演。他导演时,就我—个人拉胡琴,拉他的主胡。演员明白了他的意图与动作之后,他又退坐到椅子上,眼睛望着演员,手伸过来从我手中接过他的胡琴。每当我独自一人拉胡琴时,心里就有了一种满足,那弦上的指头也就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机灵活跃起来,弹跳很有节奏,揉弦也揉得缠缠绵绵的,仿佛情感如温热的泉水,从心底汩汩流出,流到指头上,又流到了弦上,心里在说:这一段时间,我的胡琴还真有长进。于是情绪高涨起来,全身心感到舒服。    
    这里还很有趣。    
    参加宣传队的人员很杂,有家庭妇女,有做小生意的,有为人家红白喜事吹喇叭的,也有镇上到处游荡不学好的二流子。这些人或是从前唱过戏的,或没唱过戏但有好身段好嗓子的,或是会敲锣鼓家伙吹唢呐的。他们的作风全不像油麻地中学文艺宣传队的学生那么纯净,在一起时总爱说那些百说不厌常说常新的荤话,在嘴上讨人一个小便宜,还有的常常—边唱着“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边咬了嘴唇在异性身上捏—下或掐一下。—个女的唱着“飒爽英姿五尺枪”,摆姿势时跌倒了,便有—个男的趁机也跌倒了,趴在那女的身上半天不肯起来,逗得那么多人大笑不止。女的起来后还有点恼,红了脸又打了男的—拳,男的就厚着脸皮说:“打是亲,骂是爱。”闹了一阵,才又继续排练。    
    也有很认真的时候,那认真就真的很认真,把从前演戏的作风摆出来,仿佛他们都是专门吃这碗饭的,—个动作反复地做,直到做到位,做到家。    
    一些十八九岁的大姑娘和不伙子。他们虽然大我不了几岁,但就在那几岁里似乎都长成熟了。他们都有很结实的身体。姑娘们大多脸红红的,眼睛亮亮的,含了一种渴望和羞涩,对自己身体的每—个部分似乎都很敏感,不时地就会有一种小小的掩饰动作。还有个别泼辣—些的,会忽然从姑娘群里冲出来,给某个小伙子一拳,又赶忙躲回到姑娘群里。小伙子们肩宽膀阔的多,面容都有点愣,像从山林里刚来到平原的一群年轻的虎。他们唱起来,跳起来,都很有生气,但个个都有表现的痕迹。    
    所以这些人都很愿意凑在一块儿。他们宁愿不在家与自己的老婆在—块儿过真的生活,而到这里不分白天黑夜地与另—个女人演两口子过假日子;宁愿耽误了家中的各种活儿,而到这里卖力地唱呀跳的。    
    常有一个小孩来叫:“爸,妈让你回去挑粪。”做爸的吼道:“滚蛋,有空我再挑!”那时候,文艺宣传队之所以多如牛毛,实在是因为它是很合人性的。人喜欢唱呀跳的,更喜欢在一起起唱呀跳的,尤其喜欢带了种种净的与不净的念头与异性唱呀跳的。也可以说,为了—个共同的目标走到—起来了。    
    乐趣时时有——这个大仓房很高大,房梁上有无数只麻雀。它们或是对人们侵犯了它们的领地不满,或是也感到热闹,总在房梁上“唧唧喳喳”叫成一片,严重地干扰着演员们的排练,遇到嗓门小的,竟被麻雀闹得听不见。于是,许一龙骂了一声“小麻雀,我操你妈!”让人突然地将门窗全关上,然后大家就挥舞—切可挥舞的东西,呼叫着轰赶那些麻雀。麻雀们都吓破了胆,要往外飞,“扑通扑通”地撞在玻璃窗上,当场晕过去十几只。接受了教训的,被轰赶着在空中不停地飞,直飞到一点力气没有了,掉在地上。连着搞了三回,终于使大仓房安静下来。    
    我很喜欢来大仓房里给油麻地镇文艺宣传队拉胡琴。一是向赵一亮示威,二是觉得大仓房很有趣。这段时间,油麻地中学的文艺宣传队正巧停止排练。当赵—亮他们无事可做时,我却天天拿了胡琴,从他们眼前走过,走上大路,走向大仓房——“油麻地镇文艺宣传队请我林冰去拉胡琴!”走在大路上,我也很孤独,却又觉得自己强大了,变得很重要了。    
    这天晚上,油麻地文艺宣传队第一次公开演出,我竟然像油麻地镇宣传队的队员—样兴奋,仿佛我不是油麻地中学的,而是油麻地镇的。    
    下午,我在宿舍将所有曲子温习了—遍,演出之前,便很消闲,就抓着胡琴看许—龙给那些演员化妆。他在左手掌上摊了很多种颜色的油彩,叫过—个女孩,先往她脸上打底色。他用手轻轻地,很均匀地在那女孩的脸上涂抹着,像作一幅画似的那样认真而细致。涂着涂着,那女孩就变了,像—朵花儿似的从他掌后出来了。他往后退着,望着那几乎已经认不出来的女孩一笑,便有几滴口水落下来。他走上前去,稍微再加工一下,又让另—个女孩上来紧紧地靠在他面前。我想,他当时的感觉一定特别地好。许—龙的一双手似乎生来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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