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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佛之宴 备宴(下)-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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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更加感到幸福。
    被揍了。
    假如,有一个真性被虐狂坠入了地狱。
    那种情况,那个人真的会觉得痛苦吗?如果他的癖好让他愈受到折磨,就会感到幸福,那么即使遭受到阿鼻地狱(注:佛教宇宙观中地狱中最苦的一种。为胡语音译合议,意为无间。堕落到此的众生受苦无间断,故称为“无间”,为八大地狱中的第八狱。)他也会欢喜的流泪吧。他肯定会在无间地狱中一次又一次地达到高潮。
    阎魔王也拿他没办法。
    又被揍了。
    警官生气地吼着叫我不要净说些疯言疯语,但是我没有任何话好说,也没有主义或主张。只要像这样让我呼吸空气,我就觉得幸福了。像我这种软趴趴的、被鱼抽走骨头的水母般(注:日本民间故事中,水母原本有骨头,但在取猴肝的任务中犯错失败,龙王便吩咐虾兵鱼将拔掉水母的骨头以示惩罚。)的东西,扔进垃圾桶里就是了。请把我扔掉吧。
    又被殴打了一次。
    无法理解警官在说什么,
    所以也无从回答。
    磅!
    桌子翻到了。
    警官愤怒地站在面前。
    有点恐怖。
    恐怖惊怖可怖。
    衣襟被抓住,拖了起来。
    好痛好痛好痛。
    有痛觉。
    我……还活着。
    疼痛是最根本的感情吗?
    因为或许会被杀,可是……
    肚子被踢,背部被踢。
    够了,住手。
    这种家伙这种家伙。
    没错,我是个污秽肮脏下流的猴子。
    此时我醒了。
    我人在黑暗的房间里,抱着膝盖坐着,只在短短一瞬间享受了极浅的睡眠。梦中的我是个自我流光的空洞容器。
    ——那才是真实吗?
    那样的话,现在像这样思考的我,是刚才的我所做的梦吗?警官被我的态度激怒,我被他踢着,意识断成一片片,作者我蹲在黑暗房间角落的梦吗?
    ——是一样的。
    没错
    或许这也是个梦境,会由于觉醒而画下句点。醒来的话……
    妻子就在那里,饭菜已经准备好,
    有朋友在,笑着……
    多么愉快啊。
    啊我做了一个好蠢的梦呢我被关进拘留所日夜遭到拷问和审问真是笑死人了那个警官说我杀人所以我就跟他说我怎么可能杀人呢我可是亲眼看到了逃走的我就是凶手啊没错我就是凶手。
    ——我,就是凶手。
    我醒了。
    警官正从大茶壶里倒出冷掉的茶,好像换了一个新的警官。不过看起来也像是同一个。我已经崩坏了。 




第六章

欧托罗悉——
    欲言亦
    惊惶
    天有大梵天王,帝释天王
    地有日本镇守,八幡大菩萨
                         ——阿苏家文书

    1

    每当面对镜子梳理刚洗好的头发,就想要剪掉,已经想了好几年了。
    提起濡湿的头发,试着束在后脑勺。
    心头一惊。
    好像……过世的妹妹。
    放开手,甩头。头发甩出的水滴,一片散乱,得重来了。擦掉粘在水银薄膜表面上的小水滴。
    ——一点都不想。
    妹妹在世时,从不曾觉得像。妹妹英姿逼人、刚毅果决、思路清晰,总是活的抬头挺胸。和自己完全不同,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然后,这才发现自己没办法剪掉头发的理由。
    ——因为妹妹是短头发。
    自己之所以穿和服,也是因为妹妹喜好穿洋服;自己会弯腰驼背,是因为妹妹抬头挺胸。
    日复一日,宛如整理仪容的仪式般,将留的极长的头发一丝不乱地扎起来,穿上一层又一层的衣服,以带子紧上,涂上白粉,点上朱红,然后总算是完成了自己这个女人……
    人说服装就是文化。那么这些繁杂的化妆、整装过程,就是女人变成女人的仪式。在文化性别差异里,雌与雄是不同的,众人特别夸示某些部分、模糊某些部分,来获得社会上的属性,成为男人或女人。因为是为了这个目的而装扮的。
    那么所谓女人的本性,是存在于包裹女人的衣服上吗?
    那么……
    ——现在倒映在镜子里的这个裸女是什么人?
    织作茜想着这些事。
    她抓住右边的乳房。
    没办法脱卸铭刻在肉体上的女性。
    因为是男人。妹妹常说,将个人的属性归结于性别,是不智的。妹妹生前积极地参与提升女性地位、扩大女性权力的运动。
    茜十分明白妹妹说的道理。
    茜也一样,不仅是一个女人,更是一个人;不仅是一般女人,更是织作茜这个个人。如果将个人的人格视为独立人格来尊重,人格当中当然同时具备所谓的女性特质与男性特质,所以只拘泥于生物学上的性别,而扼杀其中一边,绝不是正确的做法。因为是女人,因为是男人——这种话,无疑是从个人身上剥夺个人尊严的歧视用语。但是……
    妹妹却叫着“因为是女人”,伸张着女性的权利,吼着“因为是男人”,贬抑着阳具主义,不是吗?
    不,这是水平的混乱。
    茜靠着自己的肉体触感思考着。
    妹妹的发言与妹妹的主义主张并不矛盾。
    不能将观念上的——文化上的性别,与肉体的——生理上的性别混为一谈。聪明的妹妹一定是以精确的语言谈论着这些问题。只是……
    茜思考。
    虽然明白道理,但茜的心中却潜藏着什么,让她无法同意。那或许只是对妹妹的自卑感而产生的毫无来由的敌意,也或许不是如此。
    ——什么是个人呢?
    妹妹死后,茜经常思考这件事。
    应该要主张的自我、应该受尊重的个性是什么?说起来,人格是什么呢?那是如此特权性的事物吗?现在的茜怎么样都不认为她有什么依据,能够抬头挺胸地主张“我就是我”。
    仔细想想,个人主义或许已经是过时的思想了、宛如想起了什么被遗忘的天经地义之事,呐喊着什么身为个人的自觉、获得人权等口号,这不是好几百年前的事了吗?
    即使如此,茜还是没有质疑过这就是近代应有的摸样,所以她自认为她以往也一直贯彻着个人主义。但是她现在认为,这一切都只是妄想。
    茜想起来了。
    在妹妹举办的女性运动读书会里,有人说过这样的话。
    生孩子的是女人,要不要生孩子,应该由女人——生孩子的个人来决定。茜听到这番言论时,也同样感觉不对劲。
    所谓胎儿,是体内的他者。那么是女人生孩子,还是孩子从女人身上生下来,着难以判断。不,没办法决定是哪边。
    对女人来说 ,生产虽然是在个人意志下进行的行为,却也是无视于个人意志的生理现象。所以茜认为生孩子是女人的任务这种想法,原本就是错的。因为把生产当成任务,等于是在无形中认定精神与肉体是彼此乖难的。
    尽管生而为人,女人却被盛装在女人这个器皿当中,而因为被囚禁在这个器皿当中,就无法自由地进行精神活动,这实在是太没有道理了——这种主张茜也不是不明白。但是现在的茜认为,女人这种东西,说穿了只是用来生孩子的器皿罢了。生孩子的身体与“女人”这种东西,打从一开始就是同义的。器皿当中其实什么也没有装。只是器皿本身不愿意承认自己就是器皿罢了。隆起的胸部、柔软的皮肤、身体的设计全都是为了生孩子——为了能够生孩子而形成的。
    未有幻想观念中的“个人”与身体分离时,身体这个器皿才不是本质。这种情况,身体的功能与衣服无异。所以如果要从根本的部分贯彻个人主义,等在尽头处的现实,会是必须将肉体的性别也视为文化差异来看待。
    没办法脱卸铭刻在肉体中的女性。
    追根究底,如果不切掉这个乳房,缝合性器,改造肉体本身,就无法逃离它的束缚。
    男人也是一样。
    茜觉得,如果能够因此获得幸福,那当然无妨。
    ——幸福。
    什么是幸福呢?
    茜年轻时曾经修习药学。
    那个时候,她曾听教授说过。
    人的喜怒哀乐,全都视脑内物质分泌的多寡而定。就连崇高的母性,也是由于某种激素的分泌所造成。要是那种激素停止分泌,就算是禽兽也会放弃育儿,不再疼爱自己的孩子。对生物来说,鱼儿也只是一种生理现象。主张只有人不是如此,是一种傲慢吧。那么……
    什么是爱呢?
    爱不是什么不可侵犯的、形而上学的真理。
    而是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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