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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道-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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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最难的是以询问的方式来对待犯罪嫌疑人,用询问的方式来讯问。也就是说,侦办人已经认为被问者有重大嫌疑,但拿不出有力的证据,或感到没有把握,只能以询问来进行讯问。这是最难的。

当然,这也要看对谁,尽管询问和讯问有严格的区别,但面对的如果是平头百姓,他们既不懂法又无所依仗,过分一些也无妨,把询问变成讯问也是常有的事,只要拿下口供,有所突破,谁也就不去追究这些事了。可是,如果对方是有身份的人,而且又有钱,有靠山,本人又是市人大代表,那就特别的难了。

现在,他们询问的就是这样一个人。

正因为铁昆的特殊身份,李斌良将他领进了自己的办公室,这使气氛缓和了一些,减少了一点严肃的成份。而且,在刑警大队,他的办公室也略大一些,条件也好一些,有两个沙发,人坐上去也舒服一些。

李斌良把铁昆让进沙发,还倒上茶水,又向吴志深要烟,吴志深不情愿地掏出来,可这时铁昆已经把自己的香烟拿出来,分别甩给吴志深、胡学正各一支。吴志深哼了声鼻子,把它夹到耳朵上,胡学正不抽烟,就放到桌子上,李斌良也不抽烟,在铁昆甩烟时,急忙摇手拒绝。

铁昆抽的是万宝路香烟。李斌良听说过,这种烟一盒几十元。当然,对铁昆来说,就是几百元一盒也抽得起。

李斌良注意到,一进屋,胡学正就坐到自己的写字台旁边,还在面前摆上了笔录用纸,看来,吴志深说得对,他不愿意得罪铁昆,所以主动承担记录的责任。而吴志深的脾气他知道,爱发火,也不能太指望他。李斌良责无旁贷,就承担起询问的主要责任。

询问开始了。却是铁昆先开的口:“好,你们要问什么,快问吧,我时间宝贵!”

开始了。李斌良按照询问笔录上的项目逐一发问:“姓名、年令、民族、籍贯、现住址……”

没问几项,铁昆的眉头就反感地皱起来:“李教导员,你这是干什么?把我当犯人了还是不知道我?”

是的,无论是李斌良、吴志深还是胡学正都知道,他们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人物,他计有各种商店和行业场所18处,企业3家,工程队2支,总资产一亿多元,是本市重点保护的企业家,而且是市人大代表。在本市,没有人不认识他。他叫铁昆,其实并不姓铁,而是姓徐,因为名气太响亮,人们把他的姓都省略了,很多人就以为他姓铁,甚至有人称他为“铁哥”、“铁老板”。

可现在是在刑警大队,是三个刑事警察在询问他,这些尊称就都免了。可而且,在李斌良的眼里,他还是个犯罪嫌疑人,而且,是重大杀人犯罪嫌疑人。但这话不能说出来。李斌良只能耐心地对他解释:“对不起徐总,我们是在对你询问,不是讯问,我们有规定,不管是谁,这些项目都是必须问的。”

又费了好多话,好歹算把铁昆的情况记下来:姓名,徐铁昆;性别,男;年令44岁;现住址……

询问渐渐深入了。

李斌良对铁昆的怀疑不是没有根据的。

就在毛沧海被杀前,有人看见,他曾与铁昆共进晚餐,而此前两人曾发生过重大冲突。这是谁都知道的事。

而且,无论是社会上的传闻还是种种迹象看,铁昆这个人绝不是善主。据说,他当年就是靠打打杀杀起家的,去年,省环保局下来检查,发现他的一家工厂排污,依法进行了处罚,检查组没等离开本市,一个主要成员就在大街上被一伙暴徒砍成重伤。当时,公安局曾经立案侦查,也把他列为怀疑对象,可是因为没有证据,案子就拖下来,到现在还没破。可是,人们都猜测说,那是铁昆指使人干的。

可是,没有证据。尽管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尽管有很多人围观,可调查时没一个人出来做证,都说没看到,没看清。调查不了了之。事后,铁昆还放风说:“就是老子派人砍的他,能怎么样,谁他妈的跟老子过不去,就是这个下场。省里来的,省里的多他妈个蛋……”

连省里来的人都敢砍,毛沧海有什么不敢杀的?他有犯罪的动机,行动上也有犯罪嫌疑。然而,由于他特殊的身份,也由于没有证据,李斌良等人只能以询问的方式找到他,和他谈话。

看着铁昆那横肉凸出的脸,那骄横的眼睛,那叼着“万宝路”香烟的紫黑色嘴唇,那戴着劳力士金表的手腕,那高高翘起的二郎腿,李斌良心里明白,这样的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省环保局挨砍的事十有八九是他所为。是的,他不可能是好人,从他这张脸上就看得出来。美国第十六任总统林肯辞退一个应聘者的原因就是不喜欢那人的脸。当时有人认为林肯是以貌取人,林肯解释说:“一个成年人要对他的脸负责!”这话实在有道理。问题不在于你的脸是英俊还是丑陋,而是你的脸能告诉人们什么。瞧这张脸,哪里有一点善的东西呢?你怎么能指望这样一张脸干出对社会、对人民有益的事情呢?也真是奇怪,现在,有钱的往往是这种人,甚至往往是危害社会、破坏社会的人才有钱,而那种真诚善良、对社会有益的人,往往却受穷,受欺。现在,自己面对的现实就是如此:他极有可能是杀人犯,应该受到严格的讯问,自己却只能对他客客气气甚至低三下四。瞧:做为询问人的自己和被询问人的他并排坐在沙发里,还把好一点的让给了他,给他沏上了茶水。他翘着二郎腿仰在沙发靠背上,自己则谦恭地向他躬着身。哪个被询问人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呢?就是这样,他还老大不高兴。好象赏光一般来到刑警大队。

询问进行不到二十多分钟,铁昆就不耐烦了。看了两次表,终于忍不住了:“还有别的没有?翻来复去不就是这些事吗?我都说清了,没别的我得走了!”

李斌良急忙劝阻:“不,请您再等一等,有些细节再核实一下。你说,是毛沧海主动约你到饭店吃饭是吗?”

“是啊!”铁昆说:“他给我打的电话,说有事要和我商量商量,我能不去吗?都是生意场上的人,虽然是竞争对手,可也是合作伙伴,该坐下来谈就得坐下来谈!”

李斌良:“你们具体谈了些什么?”

“不是说过了吗?”铁昆又不耐烦了:“你们记没记?谈我们俩的生意问题。你们也知道,瞒着也没用,他是外地人,来本市抢我的生意,我当然反感,手下的一些兄弟也有气,干过过头儿的事,这样下去对谁都没好处。所以,他提出要和我商量一个共同发财的办法,我当然同意了。就是这些喀儿,还有啥细节?!”

“你们……”李斌良想了想问:“你们在谈话时,争吵过没有?”

“没有!”铁昆干脆地说:“酒桌上,都是明白人,话一说就开,吵什么?我们没有吵?谁说我们吵了?你把他递出来,他怎么知道我们吵了?”

他在说谎,因为那家酒店的服务员证明,他们在包厢喝酒时曾经吵过,可他却否认。这就说明他心里有鬼。遗憾的是,那位服务员虽然能证明这点,却不同意写入笔录,因此无法充分使用这一证据。

当然,他否认与毛沧海争吵,也可能是为了免受怀疑的自卫反应。可是,李斌良坚信这里有问题。

然而,没有证据。

李斌良继续问下去:

“那好,请您再把出事那天的经过都讲一遍,从零点开始,每个细节都不要丢掉,越细越好。”

没待李斌良说完铁昆就急了:“都三天前的事了,谁还记得呀?我一天忙得要死,谁能把每件事都记下来?”

李斌良目光坚定地望着铁昆:“对不起,我们为了破案,也为了洗清您的嫌疑,您必须配合我们,把那天的活动情况说清楚!”

铁昆一拍沙发,盯着李斌良大声道:“我说不清楚,你能怎么样?”

没等李斌良说话,吴志深猛地站起来,手指铁昆:“你什么态度,老实点……”

铁昆火了,手指吴志深:“你跟谁说话呢?你他妈的什么态度……”

两人要吵起来,李斌良急忙制止吴志深,用虽然和缓却仍然坚定的口气对铁昆道:“对不起,你应该知道,我们对您是充分尊重的,您是市人大代表,还是铁忠的哥哥,应该支持我们的工作!”

这话好象起了作用,铁昆的脸色缓和下来,又坐下来:“好,说吧,从零点到6点我在睡觉,住在豪华饭店3楼18号房间,有服务员可以证明。然后是起床洗脸吃饭,接着是参加冯副市长召开的全市个体私营工商业者座谈会,中午和冯副市长在一起吃的饭,大约吃了两个小时,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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