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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金三角-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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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听说不少知青向政府军投降,有这样的事吗?”
A:“战场上,什么事情都会发生(凄凉地笑容)……中央机关被包围,给政府军带路的叛徒,有几个就是知青。”
B:“战场上阵亡、受伤、被俘、逃亡等等,有具体数字吗?”
A(摇头,咳嗽):“……”
B:“缅共中央机关解散以后,他们出路何在?都到哪里去了?”
A(沉默不语):“……”
B:“刚才您提到的前缅共第四特区司令林××,第108部队司令石××,有消息称他们为坤沙之后新一代大毒枭,您对此如何评价?”
A(沉默不语):“……”
老人坐在竹楼的阴影里,像一艘沉入在海底的古船,时光流逝,岁月更替,古船正在走向死亡并变成历史墓碑。当我向老人告辞出门时,外面阳光灿烂,万物生长,无数草木鲜花的勃勃生命气息热烈地拥抱我,我努力眯缝眼睛,打出一个响亮的喷嚏来。

第二十七章 灵与肉

1
焦昆领我来到原国民党反共救国军总部旧址。
这是美斯乐南面约几百米的一座环形山坳,据说从前生长着成片的高大树林,遮天蔽日,如今这片山坡已经辟为茶场,改种台湾茶树,高大的乔木砍伐殆尽,把从前隐藏的历史秘密暴露在世人面前。
当年的低矮铁皮房屋还在,焦昆说都是原样,一点没有改动,只是换过铁皮顶,住着茶场工人。我数了数,一共三排,三十多间屋子。我拍了照,因为角度不好,怎么拍都不理想。焦昆感慨说:“从前你根本无法想象,这里戒备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外人根本不可能靠近,更不用说拍照。”
我说:“知青初到美斯乐,有没有意识形态对立,感到不能沟通?”
焦昆答:“开始有些不习惯,但是为了求生存,意识形态也就不那么重要。当然国民党残军也是人,而且是跟大陆人一样的中国人,所以并不可怕,我认为没有什么不能沟通。”
我想起农场女知青失踪事件,就问认识或者听说一个曾经演过“白毛女”的女知青下落吗?他费力地想了许久,然后摇头,表示不知道。
我有些失望,又问他:“‘文革’十年,究竟有多少知青流落到金三角?”
焦昆耸耸肩,无法回答我的提问。我不期待他能回答这个问题,我相信这已经成为一个永远封存的历史之谜,就像我采访过的许多人都对我摇头一样。
我说:“国民党残军对你们就那么信任,不怕你们受过共产党的教育?段希文就不怕知青在美斯乐造反,再搞一场‘文化大革命’?”
焦昆回答:“也许从前我们都夸大了意识形态的作用。异国他乡,生存环境恶劣,都是没有根的中国人,命运漂泊,彼此需要,这就是血脉相连,是凝聚力。加上国民党残军已经放弃反攻大陆,所以对知青比较宽容。”
我说:“就算段希文对你们宽容,你们怎样适应这个险恶环境,或者说怎样被环境改造同化?”
焦昆脸色变得呆板起来,沉默不语。我步步紧逼说:“知青来到金三角,他们能反抗命运吗?众所周知,这是一个充斥毒品和犯罪的社会大染缸,他们能出于污泥而不染,保持完整独立的精神人格吗?他们吸毒吗?贩毒吗?杀人吗?犯罪吗?丧尽天良吗?在危害人类的魔鬼——毒品面前,知青将如何与狼共舞?”
我看见这一连串问题立刻像子弹一样击中了他。焦昆饱经沧桑的脸皮动了动,是那种因疼痛而扯动的神经抽搐。过一会儿,他才从胸腔里深深地发出一声叹息,苦笑道:“唉!……什么与狼共舞?狼就是狼,生来是狼崽子,还怕不会吃人吗?”
我看见这个五十岁的男人说话时弯了腰,苍老得像个古稀老人。
2
我是在电话里同原昆明知青段学明认识的。
我在美塞(夜柿)的秦大力那里得到清莱梁玉飞的地址,又从梁玉飞处获得清迈赵小兰、霍通夫妇的电话号码,后来我就辗转地与段学明联系上了。老段第一句话就问我:“你去了美斯乐,焦昆和杨飞还在那里吗?”
我肯定地回答了他。我说:“杨飞告诉我,有一位姓蒲的知青,叫蒲江,曾经也在美斯乐当教师。他是云南宣威人,×××的侄儿,因为‘文革’期间邓小平受冲击,他就跑了金三角,你知道他的下落吗?”
他在电话那头说:“听说是有这样一位蒲江,他回国了,当然只是听说而已。干部子弟都是落难公子,一旦老头子东山再起,重返天堂不是很正常的吗?”
我问他:“听说你的牙齿受过伤,现在怎么样了?”
他说:“一定是焦昆讲的。老实说,泰国牙医技术不怎么样,我的假牙经常让我难受。”
我说:“你错怪焦昆了,我是从另外一个人那里知道的,一个女知青。”
他那边顿时没有了声音,一会儿才用懒懒的腔调说:“是啊,她现在不错,真的不错。生意做大了,名气也大了,这是我当初没有想到的。不过我见了她,还是要说,她过得并不怎么样。”
老段同一位金三角女知青有过一段生死恋情,直爱得天崩地裂地分了手,所以两人心里彼此都念念不忘。那天我们在电话里交谈了足足一个多小时,后来他在那头忽然大叫,说是火炉上的牛肉炖慈姑烧糊了,我才赶紧挂断电话。老实说,老段给我留下很好的印象:豪爽、乐观、真挚、有激情,在一个历经磨难的老知青身上,保留这些品质是一件难能可贵的事情。
后来我们终于在清迈见了面。老段在一家华文报馆当编辑,中等个子,皮肤晒得很黑,一头粗硬的卷发,穿件当地人的短袖布衫,乍一看像个资深华侨。他的家在市区一幢普通公寓楼里,两间住房,居室狭窄,陈设也简单,属于低收入和政府解困的范畴。太太是当地人,不会说汉话,而老段的泰国话则跟太太的中文差不多。我觉得奇怪,问他们这几十年怎么过来的,不交流么?老段一笑,淡淡地说:“什么交流呀?她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只知道我的泰国名字叫差素提。是差素提跟她结婚,那个叫段学明的中国人么,还在一个人打独身。”
我心头一震,体会到其中难言的酸楚。我问他:“做编辑收入怎样?”
他摇头说:“这个国家,有两件事至高无上。一件是敬佛,另一件是做生意。我是华文编辑,报纸发行量有限,收入就少。太太做点小生意,这两年经济危机,生意难做,四个儿女都在读书,忙于养家糊口,这就是生活啊。”
我默然,也许生活本该如此。后来他教我喝炒米茶,把世界闻名的泰国稻米炒得黑糊糊的,再放少许红糖,兑米酒,总之我觉得像中药汤。我说:“恕我冒昧,听说你在从前第五军知青中算混得不错的,因为你是段希文的侄儿。你能给我讲讲知青的故事么?”
他看看我,爽快地答应道:“这样吧,就算听故事,有些事情我也是听来的,至于你要怎么写,那是你的事情对不对?……如果有不清楚的地方,你提问好了。”
于是我们就彻夜长谈起来。身在宝藏中的人,自己必然也是宝。我跟随他语言的指引,渐渐抵达历史旋涡的深处。我不断提问题,他则有问必答,我的采访本很快记满两本。后来我心情沉重地问他:“知青为什么要参与走私贩毒,他们不知道那是一种堕落和犯罪吗?他们最后的精神防线,也可以说是道德良心何在?”
老段答:“这就是环境改造人呀!人能与社会抗争么?在国内,我们这代人都是狂热的红卫兵,造反武斗,砸碎一切,谁能例外?在金三角,任何人都不能逃脱另一种命运,那就是生存,为生存不择手段。”
我反驳说:“难道我们这些生在红旗下,长在新社会,有过革命理想,受过文明教育的一代知青,就甘愿堕落到出卖灵魂,人性死灭而不察的地步?从前的革命理想教育,刘胡兰、董存瑞、黄继光、雷锋、王杰,都忘得干干净净,一笔勾销,一点作用也不起?知青大搞窝里斗,互相残杀,并且心狠手毒,甚至比起贩毒集团也决不逊色,这究竟是为什么?”
老段长叹一声,我看见痛苦的眼泪从这个男人布满沧桑皱痕的脸上流下来。他说:“邓贤老弟,不瞒你说,我也常常这样扪心自问,有时半夜突然惊醒来,睡不着,就想起那些长眠地下的老知青,心里难过得不行。我们都是同龄人,我们所做的一切,今后都有历史为我们作证。可是历史能为我们作什么证呢?证明我们从小所受的教育是文明教育么?证明我们的狂热、愚昧、野蛮和堕落是与生俱来的吗?我们灵魂早已经下了地狱,因为我们把灵魂卖给魔鬼,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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