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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36-玉观音-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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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审判长让安心退出法庭。安心退庭前用眼睛的余光最后再看了一眼毛杰,那余光告诉她,毛杰也在看她。余光毕竟是模糊的,她没能看清毛杰最后投给她的目光是呆板的还是平常的还是特别的狠。    
    当天的庭审就这么结束了,从法院回来的路上潘队长和参加现场旁听的市局法制办的领导都挺轻松。尽管安心在整个作证过程中头脑发蒙、语言僵滞,但从领导们在车上交谈的口气中听来,他们似乎都认为今天效果不错,对给毛杰判刑比较乐观。    
    安心从法庭出来后就一直沉默,从心情上讲,她当然不可能为自己在法庭上的表现受到肯定而沾沾自喜。证人这个角色对她来说,始终是一片阴影。她一回到缉毒大队就向潘队长提出,如果她的任务完成了的话她想早点回广屏去,现在孩子太小还离不开她。    
    潘队长同意了。    
    下午,潘队长放下手里的事情,亲自用车把安心送到火车站,帮她买了票,告诉她已经替她往家里打了电话,到时候铁军会去车站接她。    
    在站台等车的时候安心情绪沉闷,默默无言,列车进站以后,她和老潘握手告别。老潘面容慈祥,突然说了这样的话:    
    “安心,我知道毛杰这事你心里头不大好受,这心情我理解,你们过去,过去……毕竟朋友一场。可他毕竟也干了这种事,这种沾毒的事,是没法原谅的。我们不是无缘无故往死里整他,是他自己干了杀头的事情。”    
    安心抬头看一眼老潘,老潘那张脸显得特别憔悴特别苍老。她说:“我也理解你队长,你父亲是被这种事弄死的。我恨毛杰干这个,可你比我更恨!”    
    老潘没有马上应答,他和安心对视了几秒钟,似乎在琢磨安心的情绪和安心的话。他接下来的口吻有几分不快,语调也变得严肃起来:    
    “安心,如果你觉得,我,还有队里其他人,我们干缉毒是出于个人感情,是因为我们跟那玩意儿有仇,那你可就错了。你要这么想可就错了。”    
    安心听完,没有回嘴,突然哽咽了一下,哭了。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哭,是因为老潘第一次这么板起脸来说她吗?是因为毛杰终将因她的证言而死吗?也许她这一代人和老潘这一代人在心理上和世界观上总是有那么点不同的。老潘他们把对国家、社会、党之类的原则和责任看得很重、很固定,而现在安心这个岁数的年轻人却更关注个人的感情、感觉和单纯的个性,评定一件事的对与错,更凭个人的感受和心情而定。她和老潘毕竟是两代人,尽管他们都是警察。    
    火车就要开了,列车员开始收起车厢门口的梯子,有人在车尾处的站台上挥起绿色的小旗。安心说了句:“再见队长。”便低头上了车,火车随即咣当一声开动。她看到老潘转了身,向站台的出口走,风把他好久没时间去剃的头发刮了起来,像黑色的火焰一样甩动着。    
    她想:老潘这辈子,也非一个“苦”字了得。老潘过得真是挺不容易的。    
    安心回到广屏,看到铁军到车站来接她,她的心情变得好起来。才两天不见,她想孩子已经想到心疼的程度。当然,也想铁军。铁军问她:队里的事情处理完了吗?她说完了。她默默地想,这事也该完了,她和毛杰,早就应该完了,只是没有想到是今天这么个完法。    
    她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努力忘掉过去。忘掉过去是一种心理治疗的方法,而能够忘掉过去则需要在现实的生活中汲取力量。她想,这个力量就是她的家庭,爱人,和孩子!


第四部分毛杰被无罪释放了(图)

      是的,在她的心里,家庭、爱人和孩子一下子变得重要起来,事业什么的一下子无所谓了。现在最让她感到温暖安慰的,最值得她去珍惜的,就是这个家。铁军和婆婆一直希望她在南德实习结束后能够分配到广屏来,并且为此积极努力地上下活动。可惜广屏市公安局不巧正在精简机构,这一年也没有接收大学生的指标,安心即便能进广屏市局也只能安排到基层去。所以铁军的意思是,不干警察也没什么。广屏公安专科的毕业生分到哪儿的都有。于是铁军的妈妈联系了市人大,他们那儿要扩充信访办,正需要进人,主管信访工作的人大副主任已经点了头。但安心离实习期结束还有七个月,人家不可能空着编制等她。铁军的意见,让安心索性把产假再续长一点,一直续到实习期结束,在休产假期间,可以先到人大信访办上班去,先把位子占住再说。    
    本来,安心并不想离开南德,离开缉毒大队,她对那里已经习惯并且有了感情。但在从南德出庭作证回广屏的路上,她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忘掉南德,再也不回去了。    
    在回家的第二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婆婆对安心说今天市人大的邢副主任过生日,我送点东西去,顺便再说说你调到信访办的事。你这次回去,续假的事和你们领导谈了没有?你们领导怎么说?安心稍稍犹豫,抬头看铁军,铁军也看她,安心便把心一沉,转脸对婆婆说:还没呢,不过这个假,我想应该续得出来吧。    
    她这样说,等于是一个表态、一个决定。对南德,对缉毒大队,她心里依然有点留恋,也有点伤感,但还是这样说了。婆婆和铁军都很高兴。铁军还说,等过两天你再回队里一趟,把这事办牢靠了。你就说你和孩子现在身体都不好,需要医生证明的话我可以去搞。安心说不用,我们潘队长对我不错,人也通情达理,过两天我给他打个电话,说说就行。    
    一周之后,安心还没有打这个电话,潘队长倒先来了电话。电话是在午饭后,安心和婆婆和孩子都刚刚睡下的时候打来的。第一个被电话的铃声吵醒的是孩子,吭吭唧唧地哭起来,安心哄孩子,婆婆一脸烦躁地爬起来去接电话,问了一句便把话筒递给安心,说:    
    “找你的。”    
    电话里,是老潘的声音,好像在火车站送安心时的那点气还没消似的,声音沉闷。安心问:“队长,有事吗?”老潘闷了半晌,才说:“今天上午,毛杰那案子,法院已经审完了。”    
    安心的心忽一下提了起来,尽管她已发誓忘掉过去的这段往事,但一听毛杰两个字,她还是急切地问了句:    
    “噢,怎么样?”    
    “检察院在宣判前主动撤诉。今天中午,毛杰被无罪释放了。”后来安心对我说过,她最初听到毛杰得以不死,并且被无罪释放的那一刻,心里突然轻松了一下,我想这大概是因为毛杰这件事给她精神上的负担太重的缘故。一个女孩子,不愿意让昔日的情人死在自己手里,尽管她已经不爱,或者从未爱过这个人,但毕竟,她和他有过一段美好的时光。这心情至少对我来说,是理解得了的。    
    毛杰最终被无罪释放,也是因为安心。在一周之后法院再次开庭准备宣判时,律师突然发难,矛头对准了几乎扭转乾坤的检方证人安心。这两位辩护人显然利用这一周的休庭时间做了比较充分的调查和准备,他们在法庭上提出,安心没有资格担当此案的控方证人。她在乌泉的船上与被告人之间进行的那段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但无第三人可知的对话,因为无从印证真伪,所以不足为证,至少不能成为对被告人生杀予夺的决定性证据。律师提出的理由既简单直白,又令人震惊,那就是:证人与被告人之间,是情人关系,证人因为要与他人结婚,急欲摆脱被告,在摆脱不成时,有可能不择手段,伪造罪证,陷害被告于死地!    
    可以说,律师的这个发言,把全场听众在这案子上已经达成的一致印象彻底扭转了。据说几乎在现场旁听的每一个人都瞪大了眼睛,伸长了脖子,似乎还想往空着的证人席上再看看一周前曾在那里从容作证的那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子。那女孩美丽的外表和她缉毒警察的身份和她智擒毒贩的经历,让那么多旁听的人几乎都视其为时代的偶像,无不心生敬意,甚至心旌摇摇……好多事情一走到极端就反而变得脆弱,变得不堪一击。律师石破天惊的披露,马上把听众的偶像崇拜彻底打破,他们在震惊之后无不由衷慨叹:真是花一样的容貌蛇一样的心肠,就跟古典小说里的潘金莲一样!真是自古人言:最毒莫过妇人心!这种事让谁听了谁不得起一层鸡皮疙瘩,这女孩儿怎么这么狠呀!    
    在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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