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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似水年华3-第2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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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透死亡的概念便不可能得到我的关注,哪怕我什么都不管,处于彻底的休息之中,死亡的概念仍然象自我的概念那样一刻不停地陪伴着我。我并不认为,我变得半死不活的那一天应该发生能说明它的性质的意外事故,例如不可能下楼梯了,一个姓名记不起来了,站不起来了等等,这些变成不可能的事情通过甚至是无意识的推理而引起死亡概念:即我已经是个快死的人了,倒不如说那是一起降临的,那面心灵的宝鉴不可避免地反映出一个新的现实。然而我不明白,人们怎么无声无息地便从我这样的病痛进而成为完全的死亡。但是此时我想到其他人,我们也并不觉得介于他们的疾病和死亡之间的中断有什么异乎寻常的。我甚至认为,只是由于我从内部观察到这些病痛(而且被希望所蒙蔽),所以我觉得有些不适孤立起来看并不是致命的,虽说我相信自己快死了,就象那些对自己的死期已然降临深信不疑的人们那样,我们也很容易便相信,如果说有些词说不出来了,那与疾病的发作,与失语症等等毫不相干,而是由于舌头累了,或者处于类似引起口吃的那种神经紧张状态,或者是拉肚子后的精力衰竭造成的。
  自我是我要写的另一样东西,其内容更丰富,而且是对不止一人而言的自我。写来话长。白天我最多也只能做到尽量睡个觉。我要干活那也是在晚上。而我需要许许多多个晚上,也许成百,也许上千。我将生活在提心吊胆之中,早晨,当我搁笔中断我的叙述时,我不知道我命运的主宰、比谢里阿苏丹更严酷的主宰是否乐意延缓我的死亡判决,允许我在下一个夜晚继续写下去。这倒不是因为我希图写出《一千零一夜》那样的书,或者写出也是用夜晚写成的圣西门的《回忆录》,或者我在童年时代喜爱的那种书,象那几次爱情一样使我迷恋得神魂颠倒的那种书,虽说我不能没有反感地想象它将是一部与它们都不同的作品。然而,犹如埃尔斯蒂尔·夏尔丹所说,只有抛开我们所爱的东西,才能把它重新做出来①。这也许将是一部与《一千零一夜》一样长的书,但内容全然不同。当我们爱一部书爱得手不释卷时,我们无疑会希望写出些完全一样的东西来,然而我们必须牺牲当前的这种爱,不考虑我们的兴味所在,而去揣摩用不着我们的偏好并禁止我们考虑这些偏好的某个真实。我们只有遵循这个真实,才有机会遭遇被我们所抛开的东西,在忘掉它们的同时写下另一时代的《阿拉伯故事》或圣西门的《回忆录》。只是,我还来得及吗?会不会太迟了?
  
  ①象我的肉身一样,我的著作最终有一天会死去。然而,对待死亡唯有逆来顺受。我们愿意接受这样的想法,我们自己十年后与世长辞,我们的作品百年后寿终正寝。万寿无疆对人和对作品都是不可能的。——作者注。
  我不仅想到了“还来得及吗?”还想到了“我还行不行”?疾病象一位严厉的神师,使社交界的我死去的同时给我帮了个忙(“因为,要是麦种被播下后没有死去,那它将只是一个,如果死了,它将结出累累硕果”),也许,继懒散帮助我免得流于肤浅之后,疾病将防止我堕入懒散,疾病耗尽了我的精力,而且如我长久以来,尤其是从我不再爱阿尔贝蒂娜以来所发现的那样,它耗尽了我记忆的力量。而借助继尔需要深化、阐明、转换成才智的相当物的印象记忆进行的再创造,不正是我刚才在书房里构思的艺术作品的创作条件之一,甚至竟是它的基本要素吗?啊!我要是还拥有刚才看到《弃儿弗朗沙》时所想到的那晚那么充沛的精力该有多好啊!正是从我母亲放弃那一吻的那晚开始,随着我外祖母缓缓的死去,我的意志和健康走上了下坡路。要我等到第二天才能把我的唇吻贴在母亲脸上我受不了,一切便于此时明朗化,我下决心,起床,穿着睡衣跑去伫立在月光下的窗前,直至听到斯万先生动身离去。我父母亲送他出来,我听到花园大门打开、响铃、重又关上的声音。
  此时,我突然想到自己是不是还有精力完成这部作品,这次下午聚会——如同过去在贡布雷曾对我产生过影响的某些日子——即在今天,同时赋予我作品的构思和完成不了作品的忧虑的这次下午聚会肯定将在这部作品中首先标出我当初在贡布雷教堂里有所预感的形式,通常不为我们所见的时间的形式。
  当然,我们的感官还有很多别的谬误,这些谬误扭曲了这个世界呈现在我们面前的真实面貌,我们已经看到,在这篇叙述文字中有不少片段为我证实了这一点。然而,必要的时候,在我尽量做到比较确切的描摹中,我还可以不改变声音的位置,克制自己,不把它们与它们的起因分开,与这个起因相比,智力是事后确定这些声音的位置的,虽然说让我们在房间里听淅淅沥沥的雨声和让它在院子里滂沱,药茶的沸腾,总之不会象画家们经常做的事更令人因惑不解(画家们在离我们很近或很远的地方作画,按照透视法则、颜色强度和目光的第一错觉使物体显现的情况,绘出继尔被推理作了有时是极大的距离移动的一张风帆或一道山峰)。我还能象人们所做的那样,尽管谬误会更加严重,继续在一位过路女人的面容上勾画线条,只是在该画鼻子、脸颊和下巴的地方应当留着空白,好让我们欲望的反映在这片空白上一显身手。即使我没有时间为同一张脸准备一百个适合它戴的面具(做这件重要得多的事情),哪怕只是依据这双看到这张脸的眼睛,依据它们看到这副面容时的感觉,以及,对这双眼睛而言,哪怕只是依据三十年间掩盖着年龄变化的或希望、或恐惧、或相反的爱情和习惯来做这一百个面具;甚至(这是我和阿尔贝蒂娜的关系便足以为我说明了的,没有它则一切都是假的和骗人的),即使我不着手进行,不是从我们的外表而是从我们的内心、从某些人的一举一动便能掀起致我们于死地的轩然大波的地方去描绘她们,并且也不去根据我们不同的感觉压力,或者当普普通通的一丝险情扰乱了我们平静的信念,把一个在宁静中是那么微不足道的东西数倍数倍地扩大的时候改变精神天国的光线;如果说在描摹一个需要完全重绘的世界中我不可能道尽这些和其它许多变化的话(其必要性,倘使我们想要描绘现实的话,在这篇叙述文字里说得算是够清楚了),那么,至少我不会错过描写人,不是写他的个子高矮,而是写他的年岁长短,描写他在移动位置时不得不随身拖曳着的年岁,它仿佛是越来越沉重的担子,最终将把他压垮。
  况且,我们在时间中占有一个不断扩大的位置,这是大家普遍感觉到的,这种普遍性也只能使我庆幸不已,因为这是每个人都怀疑的真实,也正是我将努力阐明的真实。大家不仅都感觉到我们在时间中占有一个位置,而且,这个位置,连头脑最简单的人也能大概测出它的大小,就象人能测出我们在空间中占有的位置大小一样;缺乏特别的洞察力的人在看到两个他们素不相识的人的时候,即使这两个人都长着黑胡子或胡子剃得光光的,他们也能说出这个二十岁,那个四十岁。人们在估计年龄大小的时候也许会常常搞错,可是,既然我们认为能够估计,则说明我们已经把年龄视作某种能够测定的东西了。多二十年时间确确实实地被加到第二个留黑胡子的人身上。
  如果说这就是那个突然烟消云散的时间的概念,那么,没有从我们身上剥离的年华,我现在想使它突出到这种程度的年华,它就是此时此刻在德·盖尔芒特亲王府里响起的我父母送斯万先生出去的脚步声,宣布斯万先生终于走了、妈妈很快就能上楼来了的小铃铛尖厉、清脆、丁丁冬冬连绵不绝的金铁声,这些声音依然萦绕在我耳畔,它们虽然在过去那么遥远的位置上,我却听到了它们。所有那些事件,它们的位置肯定全都在我当初听到那些声音的那一刻和今天盖尔芒特府的下午聚会之间,想到那一桩桩一件件,我惊恐不安地发现正是这只铃铛依然在我心中丁冬作响,由于我已记不清楚它是怎么消失的,致使我丝毫改变不了那尖厉的铃声,为了重现这铃声,为了清楚地倾听这铃声,我还得尽量不把我周围面具们的交谈声听进去。为了尽量把这铃声听清楚,我不得不深入反省。真的就是那串丁冬声在那里绵绵不绝,还有在它与现时之间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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