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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凌看看面前的小板凳，又看看阿尔杰舒适惬意坐着的单人沙发，笑了笑，也不介意地坐了下来。阿尔杰不高，顶多一米六，洛凌这个身体才十二岁，但也有一米六，原本和阿尔杰齐平，现在却只能仰视他了。
“说吧，怎么回事？”阿尔杰不愧是名导，洛凌含糊不清的解释让他意识到了不对劲。他特地在外头给洛凌遮掩，还带她来私下里谈，自然不是因为他脾气好，或是他外冷内热，够体贴。
洛凌心下一定。只要阿尔杰看中时光，那一切就好商量。
“这个可以说，但希望我们之间能签署保密协议，而且是各族联合保密协议。”洛凌打开了个人终端。
阿尔杰吃了一惊，不再那么傲慢，正襟危坐地看着洛凌。
所谓“各族联合”，是这个位面法律上的一个用语，凡签署“各族联合”开头的合同，意味着所约定的事情适用各族法律相关条款，而且可以就一份合同在所有种族国度发起诉讼。拿赔偿金来举例，在加尔族，赔偿金最高额定在五倍，在雪翼族就是十倍，在娱乐星域只有三倍，要是一方违约，另一方可以就此在加尔族、雪翼族、娱乐星域分别起诉，获得十八倍的赔偿，有能力的可以继续在其他地方诉讼，加起来会是天价。
这种合同约束的只可能是有钱有权有势的人，因为只有他们才赔得起，也只有这种合同才能约束他们，不会因为他们在本地的势力而束手束脚。
阿尔杰看过合约，脸色凝重。
保密条款是很常见的合同内容，每个种族的法律规定不同，有些松一些，违约只要求赔偿，有些严苛，违约属于刑事犯罪，需要坐牢，乃至于被执行死刑。
洛凌拿出这样一份合约，不光意味着她的强势，还意味着她接下来要说的关于时光的内容十分严重。可阿尔杰想不通洛凌一个十二岁小女孩，现在顶多算是前途无量加钱途无量，有什么资格强势？时光一个脸长得好看的新人明星，人气再高，又什么秘密需要让洛凌拿出这样一份合约？
阿尔杰想了很久，沉默了很久，看合约，看洛凌，不断思考，做了很多猜想。
“好，我签。”阿尔杰突然大声说道，立刻签了自己的电子签名。
合同成立，一式三份，双方各保存一份，另一份发到宇宙联盟法律部。
“说吧。”阿尔杰老神在在地问道，眼睛发亮。他不是猜出了答案，现在要印证，而是他突然明白自己想多了，反正他不会和人八卦，各族联合保密协议再严苛又如何？他不违约不就行了。签个名字就能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多轻松呀！
“您知道兰特推出的黄香香纪念机器人吗？”洛凌笑着问道。
阿尔杰的表情僵住了。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
阿尔杰吐出一口气来，“你……做出了一个机器人？”他说这话的时候眉毛高高扬起，倏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绕着休息室踱步，“机器人、机器人、机器人……那居然是个机器人？！那张脸！那声音！那身形！那些表情动作！”
绕圈停止，阿尔杰凑到了洛凌面前，兴奋地问道：“梅姗工作室就做这个的？！哈！我就知道！光是《亲爱的，晚安》那种小东西根本不可能打动梅姗！我还以为是未来的大制作，没想到……不，这就是个大制作！他有ai对不对？一定有的！黄香香那种都有！有ai，设计精致，尤其是那张脸！那声音！那身形！”
阿尔杰搓着手，又开始了绕圈，“这是大制作！超级大制作！该死的！你为什么找梅姗？！”小老头一蹦三尺高，狠狠瞪着洛凌。
“不找梅姗找谁？”
“找我啊！这是大制作，还是立体作品，你该找我！”阿尔杰用力拍了拍自己胸膛。
“可你没有团队，时光最开始只是一张白纸。”洛凌不客气地说道。
阿尔杰哑口无言。
第374章 星际娱乐霸主（四十六）
这是个残酷又直接的答案，直戳阿尔杰死穴。
阿尔杰和梅姗一样讨厌别人干涉，也和梅姗一样热爱自己的作品，他们想要创造伟大的作品，想要用伟大的作品改变世界。现实是，他们可以创造出杰出的作品，离“伟大”很遥远，“改变世界”更是遥不可及。这不是他们水平不够，而是位面环境不允许，人类的地位给他们的作品加了个牢不可破的天花板。
洛凌创造的时光是能打破那块天花板的东西。
近期来看，“时光”本身会是一件作品，由幕后团队，现在也就是梅姗工作室来打造，走上明星道路，星途延伸，成为一线巨星都不在话下。
长远来看，时光就会成为一个永恒的明星，他不老不死，人气会不断积累，数据库不断扩建，他的作品不会像人类明星那样受到自身条件限制，到时候，整个网络大概会流传一句话：“铁打的时光，流水的幕后。”
没错，“流水的幕后”。时光现在的幕后是梅姗工作室，梅姗去世，可能会由他们工作室的接班人继续，可能会换幕后，人员不断流动，一代代传承，唯有时光不变。
这将是一个传奇。
谁都想要成为传奇的一部分。
阿尔杰和梅姗这两个娱乐星域的天才导演想得不光长远，还很深。
洛凌可以做出一个“时光”，就能做出第二个，而且第二个会很便宜，制作起来会比时光更快，因为洛凌已经成为熟练工了，他们的团队也是熟练工了。
人类演员无法被完全取代，但以洛凌目前捞钱的速度，制作那么三五个机器人，组建三五个幕后团队，还是可以的。重要的是，这三五个机器人不会是龙套，他们都会被打造成超一线巨星！这就是垄断整个娱乐星域金字塔顶层的节奏啊！整个娱乐星域的娱乐人构成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人类明星的地位将会一落千丈！长此以往，技术传承，积累的机器人越来越多，说不定人类全转去幕后了。
阿尔杰战栗了。这是一个新时代的建立啊！
至于人类明星的死活，他一个导演才不管呢。他就是要好作品而已。
阿尔杰为自己不能参与到传奇和新时代的建设而抓耳挠腮，突然一拍大腿，叫道：“要团队，我不能建啊？我以前都做过模拟星球的导演呢！那可是要创造一个世界啊！什么团队我不会建？！”
“你临时组建的团队能做到完全保密？”洛凌还是那么淡定。
“要这么保密做什么？你不准备公布他机器人的身份？”阿尔杰疑惑不解。
“我有一个名为恐怖谷理论的看法。”洛凌搪塞道，“一件人造物，一开始与人越相似，人类就会越喜欢，到达一个极端，例如仿真机器人，人类就会感到恐惧。时光太像人了，这会给人带来不安。”
“黄香香不是卖得很好？”阿尔杰不赞同地摇头。
“可黄香香本人已经死了。”洛凌继续找理由，“时光却是从未存在过的，由我创造出来的机器人。”
阿尔杰踌躇起来。
“我的计划是当时光取得毋庸置疑的成功后，开庆功会，感谢作为幕后团队的梅姗工作室，到时候再公布这个消息。”
阿尔杰眼皮一跳，“难道你要毁灭或者封存时光？”
所谓开庆功会，感谢幕后团队，在娱乐星域看来，那就是戏杀青了，团队要解散了。团队都解散了，作为作品的时光肯定是被束之高阁了。
按照洛凌的理论，这样的确可以消除那个恐怖谷理论的影响，却不是阿尔杰想看到的结果。
“封不封得看舆论反应了。”洛凌对此无所谓。
阿尔杰看洛凌表情变化，“你觉得舆论反应会不好？如果能瞒住十年、二十年再公布，加上合适的时机，到时候公开真相，舆论会在一段时间指责，但之后就会变成怀念和呼吁了。”
怀念自然是怀念时光，呼吁自然是呼吁神梦工作室把时光重新放出来。
阿尔杰作为名导，不光能导演好大电影，还要能把握住市场。叫好不叫座在这个位面是没有前途和钱途的，洛凌为时光选择的发展路线很低端，却是一条路线清晰平坦的捷径，那就是先有钱途，再寻找前途，进入良性循环。
以阿尔杰的眼光来看，只要技术跟上，作品跟上，团队中不出状况，时光绝对会成为传奇和新时代。这话说来简单，做来难，光靠梅姗工作室是远远不够的，加上一个他，还需要点运气呢。